紙箱約長寬各半米,深約一米。
這大小夠秦甦兜著兩個袋鼠鑽進去了。
衣櫥門半開,卡著半截線衣。
在彆人的房間衣櫥開著,總覺得怪怪的,秦甦猶豫了一下,伸手給關上了。
本來還端著一口氣,看清紙箱最上麵堆了兩本舊相冊,秦甦臉頰的肌肉霎時放鬆,開心地瀏覽起石墨的幼趣時光。
以前秦甦是欣賞不來小孩長相的,網上那麼多網紅小孩的生活萌照,她從來不看,表情包也都是貓狗居多。直到萊萊出現,她為友誼彎腰,開始存些小孩圖。
如果以那個“標準”為可愛的話,那麼石墨的照片修複一下,絕對可以做個“網紅”,淡顏係酷崽,都沒幾張笑的圖。
當然啦,在全網喊著生女兒的風向裡,這條男孩成名路還是比較難的。
小時候的石墨去過好多地方,多到秦甦懷疑他身後隻是張宣傳背景圖。
一張張翻過去,她很快忘了“小男孩”,被牽著石墨的男人完全吸去目光。石峰和石墨有神似之處,但比石墨眉眼更深邃一些,如此便多了幾分惹女人憐愛的憂鬱。
低清像素裡看見這樣一個帥哥,倒有種看早年港星寫真的感覺。莫蔓菁不愧是八麵玲瓏的女人,眼光好辣!秦甦這頭沉浸在石峰的美貌裡,那頭的門也被推開了。
她驚喜地回頭,對莫蔓菁說,“阿姨,叔叔長得好俊!你們家基因真好!”回看秦棟梁和陸玉霞,隻能算周正,不管是氣質還是五官,皆不出彩,生出秦甦這樣的顏值更像是遺傳學上的偶然性。
莫蔓菁大腦一片空白,一口急氣衝上來,看到秦甦笑得有些勉強,“看到哪裡啦更生?”
“我還在看相冊。”她拍了幾張石墨小時候的照片,回去再做一波寶寶合成圖。
“相冊啊,”莫蔓菁朝那摞得整整齊齊的箱子看了一眼,勉強鬆口氣,生小子真是要命,“他們走了,我們拿下去和爺爺奶奶一起看。”
“好啊。”秦甦呆在房裡,留老人在樓下總歸不妥。
她把相冊放在一邊,“阿姨你等等哦,我再看一眼畫。”她往裡翻,準確抓住粉紅色文件袋的一角。早上莫蔓菁發給她的圖上墊著這麼一個東西,她猜是用來裝畫的。
剛往上一提溜,手腕就被摁住,畫掉回箱子裡。秦甦疑惑地看向莫蔓菁。
莫蔓菁麵色為難,看秦甦多了幾分心疼。
莫女士這時候,腦子裡已經寫了好幾出替身梗的戲碼,尤其意識到自己一廂情願認定畫的是更生這事兒從沒被石墨正麵承認,像一潑冷水從頭澆到腳心,徹骨冰涼。畫上一定是另一個鼻尖有痣的姑娘,可憐更生做了替身,還有了身孕。
秦甦低頭,重新去拿那粉紅文件袋,被莫蔓菁再度攔住,“我們下去吧,姑娘,你背心都濕了,這間沒打空調,三伏天裡彆熱壞了。”
她嘴角含笑,和藹地拉開秦甦的手,鄭重其事地合上紙箱。
準備複位箱子時,秦甦手搭在了箱子上,慢吞吞反應過來,疑惑問:“是不能看了嗎?”
莫女士衝她笑笑,“爺爺奶奶在下麵等呢,下次吧。”
秦甦不解地盯著莫女士。
瞧著那雙楚楚動人的眼睛,莫蔓菁心裡真是把石墨罵死了,“更生,我忽然想到這是石墨的隱私,我作為媽媽不應該暴露兒子的隱私,都怪我大嘴巴。”快人快語的bug。
“是嗎?”秦甦看向箱子,“可是你早上也已經把圖發給我看啦。”現在看看畫又有什麼關係。
“說是這麼說”莫女士煩擾地皺起眉,想了想,拉過秦甦的手,“那就麻煩更生你幫阿姨保密。”
秦甦:“”
莫女士:“”
台風周邊卷挾的雨量不足,一上午傾倒大半,此刻隻餘陰雲作舞,偽造陰沉滯重的人間氣色。熱乎乎濕漉漉的風由半開的窗縫躡足穿入,於準婆媳二人之間遊走。
氣氛稍顯僵滯。
秦甦腦子轉了個彎,遲疑道,“是石墨不讓嗎,還是”話沒說完,樓下阿姨買菜回來了,爺爺奶奶耳朵不好,聲音喊得大,加之老房傳聲嚴重,像一夥人圍在石墨房門口那般喧鬨。
莫蔓菁親昵地挽起她的手臂,“來,姑娘,我們下去看看都買了些什麼菜。”
秦甦沒動,手臂交叉的間距拉大,她咬住下唇還在猶豫,內心想多翻些少年往事來著。
莫蔓菁扯著唇角,強行笑道,“不是說挑食嗎?走,下去,讓阿姨看看有多挑。”
秦甦眨眨眼,還在那傻乎乎確認,“不可以看嗎?”
莫女士放棄虛偽,無奈地壓低聲音,“你千萬彆生兒子”
接著,秦甦手臂被拽了一下。踏出第一步,後麵挪出房間的碎步顯然快了不少。
一轉眼,人就被莫蔓菁帶到了樓梯口。
爺爺奶奶看見秦甦,恨不得親自來扶,兩雙渾濁的眼睛巴巴地迎接她下樓。
她這幾天走路發現有點看不見腳尖,粗粗一量,腹圍79cm,平地或者上樓還沒什麼,下樓心倒是忽然虛了。
秦甦扶著樓梯扶手一步一步往下,莫女士見著,遺憾了一句,“本來還想過陣子把你接過來照顧呢,現在看來,樓梯不是很方便。”
秦甦苦起臉:我來這裡住像話嗎,樓上那麼多秘密。
她這麼想著,往莫女士那拋去了個幽怨的眼神。
莫蔓菁趕緊扭開臉,汗都出來了。她在影視行業二十年,早就是人人尊敬的前輩,走到哪裡大家不順著她,開個會胡說八道都有人拍手叫好的荒唐優越,結果在自己家裡吃癟。服了!
阿姨興高采烈地報了串菜名,秦甦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那不是滿漢全席嗎?她客氣道,“不用吧,我們簡單吃點就行了。”
奶奶說:“這已經很簡單了,你第一次來我們家,臨時準備已經很倉促了,哎呀把你媽媽叫來啊。”
“不用不用,她今天去搓麻了。”之前天天照顧秦甦,放了好幾回鴿子了。陸女士在家哀歎,等她這孩子生下來,她那些麻友估計就找到新牌友了。秦甦臨出門時,趕緊催陸玉霞去搓麻,維護好麻友關係。
“都三點了,快結束了。”
秦甦:“她們那幫人都連著打。”今天絕對是要過零點的架勢。
“哦”奶奶語氣惋惜,“你媽媽精力倒是挺好的。”
“嘿嘿。”
“你媽媽搓麻將啊,我也喜歡,下次叫她來,我們人不是正好嘛!”莫蔓菁趕緊張羅。
之前陸玉霞和徐路陽媽媽搓牌,一下午輸了四千多,心疼了小半個月。秦甦自知階級差距,擺手婉拒:“我媽來得小,都是打五毛一塊的。”
莫蔓菁理所當然:“家裡人本隻是來個五毛一塊的,再大就是聚眾賭博了。”
秦甦鬆了口氣,說,那行,下次約。
她拍了句阿姨的馬屁,坐到沙發上和爺爺看相冊。
老頭老太看見孫子,就算隻是影像,都眉開眼笑,石老頭邊翻相冊邊嘀咕,說有幾個月沒看到孫子了。
秦甦坐在老式皮沙發,聽奶奶講石墨的皮事兒,爬樹挖泥巴一點沒少乾,生出來雪白的小子,卻常年曬得比炭還黑,永遠在夏天正當午的時候跑出去瘋,抓都抓不住。
“上樓不爬樓梯的,爬管子。”
“咱就把窗戶鎖起來。”
“他還是爬管子,爬得更厲害,直接爬到二樓頂,從天窗上跳進來!”
“身上永遠都是青一塊紫一塊。”
“那時候誰突然喊我,我都害怕是通知我這小子摔死了。”
“後來實在沒辦法,住宿區改造,我們把外水管砌了水泥,天窗也封起來了。”
老頭老太你一句我一句,把那隻小猴子描繪得仿佛在眼前上躥下跳。
秦甦不敢相信這是石墨,這廝平時走路都不帶蹦一下的:“那都是什麼時候的事啊?”
“小學左右吧,後來還是比較聽話的。”
“他媽媽回來就好了。”老太太說,石墨小學那年,莫蔓菁跟著石峰去了內蒙,本來說去兩年的,結果兩人鬨彆扭,莫女士兩個月就回來了,回來後管教了一陣兒子,明顯好多了。
“還是我按著他的頭練字,練字這個事情還是很能磨練心性的。”
“估計就是上了學好點了。”
“哎!”老爺子不同意,咂了下嘴,“還是練字。練字讓他屁股挨凳子。現在一手好字拿出去多漂亮。”
“他的字很好看,我上回看到了。”秦甦終於找到稍微了解的話題。
“那你是沒看到,小學三年級我還因為他的狗爬字,被叫去學校。連數學試卷,都看不清他寫的什麼答案”莫蔓菁端來一碗新燉的燕窩,熱乎地送到秦甦手邊,“來,姑娘,喝燕窩,生下的寶寶白嫩嫩。”
秦甦呷了一口,有點燙,小口吹氣兒時,眼波忽而流轉出道精光,“爺爺,他練了多久的字啊?”
老爺子掬起皺紋,“這個”
莫蔓菁插話道,“他練字的習慣小時候沒養成,後來成績上要好,作文有卷麵分,他沒辦法,硬著頭皮練。學習這種事,還是要自己意識到重要性才肯學。”
秦甦看了莫女士一眼,大口一呼氣,啜飲完燕窩,把空碗交到莫女士手上。
莫女士給她抽了張紙擦嘴,樂顛顛地送碗回廚房。
秦甦趕緊拉著爺爺問,“那爺爺,有他初高中練的字嗎?”
爺爺說:“家裡有啊。”
奶奶說:“他不要,我們都留著。”
如果隻有這麼一個寶貝孫子,那什麼龍飛鳳舞的墨寶肯定有留有痕跡。
秦甦說,她要給寶寶看看!
然後三人轉移陣地,秦甦拿著傘,攙著老太太,一路往他們屋走。
兩個老人興高采烈地帶秦甦去參觀他們的房子。
他們住的是一棟離莫女士那五百米遠的四層建築樓。住宿沒有重新翻新,還是老80年代的舊風味,二老住一樓,采光差,有一個小院。
小院柵欄爬滿了爬山虎,鬱鬱蔥蔥,此時雨水歇止,先前的雨滴還滴滴答答地意猶未儘。
秦甦坐在臨院的小房間,抱著一團毛筆字紙,心道,失策,趕緊又要了其他的,老爺子一聽她要看鋼筆字,轉身又給她拿了出來。
爺爺奶奶果然很愛石墨。要啥有啥,應有儘有。
秦甦接過字帖,隨意翻翻,又心平氣和地打開了本初中的《八年級暑假快樂》,隨意欣賞了幾篇尷尬得摳腳趾的作文,發出了好幾聲“咦”
她左手胡亂翻著,右手解鎖手機,打開莫女士發來的那幾張畫兒,嘴角勾起諷刺的笑,這男的在搞什麼?
遛她?
暑期校園,人煙稀少。
要麼打工的,要麼讀研做實驗的。大家神態板正,行色匆匆地騎車趕路,耳朵上無一例外不戴著耳機。
秦甦散了半天步,準備打道回府時路過一家店,名字挺校園土味的——叫星星月亮咖啡店。
她兩手攏住光線,透過玻璃好奇地打量門店內飾。
營業員是學生,清秀乾淨,皮膚透白。
他主動拉開店門,目光自然地落在她的肚子上,“你好,請問要進來喝杯咖啡嗎?”
秦甦本隻是散一圈步,消化消化燕窩,再消化消化往事,然後回去吃大餐。沒想到會看到一個帥哥,然後,肚子裡有個小家夥動了一下。
她手搭上隆起,眼睛迅速睜大。
那帥哥還等在那裡,眼神詢問,秦甦不能喝咖啡,便問,可以點一杯白開水嗎?
他愣了一下,說可以,利落地轉身走入櫃台,給她開了瓶礦泉水。
秦甦找了個臨窗的位置落座,告訴石墨自己在一家咖啡店,離他家很近。他果然知道是哪裡,直接回,知道了來了。
從她坐下到石墨進來,約莫十幾分鐘的時間。
這十幾分鐘,秦甦把身體機能的視覺部分借給了“妹妹”,用來盯著那帥哥,腦子則開始轉動些複雜的、小孩子不懂的事情。
萬花筒旋轉、嬗變,秦甦摸著記憶裡殘留的幾片棱鏡拚拚湊湊,把過去沒能明白的那部分石墨,拚出了點具體的邊界:
比如他為什麼會在見到她時一直溫柔地傻笑;
比如為什麼在她劈裡啪啦倒豆子說與他無關的事情時,他耐心聽著,還義憤填膺;
比如他們明明不熟,一問一答之間卻像早有默契;
比如他配合她開房、上/床,細細想來,他們那次真的和諧得有些過分;
比如他問她,這麼多年有正眼看過他嗎;
比如他從沒否認喜歡她,還老添一個定語“很早”;
比如比如太多比如了
秦甦想著想著,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
肚裡這個小色女真的很過分,她隻是把眼睛借給她看帥哥,結果這丫頭居然無恥地用它流口水。秦甦掖掖眼淚,算了,為母要大度,小孩子本來就口水多,原諒她吧。
石墨停妥車,進門跟長輩打了聲招呼,轉身就往星星月亮咖啡店走,從小弄穿過去,是一條捷徑,就兩三百米的距離。
他在本校念的大學,加之從小在學校長大,對這裡很熟。
可以非常肯定地說,這裡每一株草的祖祖輩輩都被他踩踏過。
當年心比天高,他沒把這所學校放在過眼裡。輪到高考失利,隻能硬著頭皮念。周圍老師的孩子也都不優秀,差一點的連本校都考不上。這一點似乎是定律。都說優秀的教師其子女成為傑出人才的比例遠低於其它階層的知識分子。石墨心想,他的孩子跟教師家庭應該是沒有相關性了。
走到落地玻璃前,石墨一眼掃見了擦眼淚的秦甦。
他迅速推門進去,順著她的目光,皺眉往櫃台看去,“怎麼了?”
秦甦的肚子又動了一下,她趕緊彆開臉,兩手豎起擋住餘光,“我正在給寶寶做胎教。”
石墨現在隨身帶紙。
他推開校園咖啡廳裡的粗劣餐巾紙,抽出自己的紙巾,送到她手邊,“你眼睛下麵沾了片白色碎屑。”
她驚呼一聲,趕緊接過紙巾,“完了,妹妹要傷心了。”她在那個店員小哥眼裡沒有漂亮形象了。
石墨蹙眉,“為什麼?”
她吸吸鼻子,告訴石墨,看到小哥的瞬間,妹妹就動了一下。然後她就被妹妹操控了,隻能坐在這裡看帥哥。他一會低頭玩手機,一會打單子拿筆計算入賬,抬頭時還會與她對視一眼,害羞笑笑。說到這裡,秦甦對石墨強調,“對視時,肚子的小家夥明顯有活動感。”
秦甦兩眼放光,激動地拉住石墨的手,使勁搖動,壓低聲音興奮道,“你知道那種感覺嗎!好奇妙!”
石墨偏頭看了眼那奶白的小男生,年紀二十左右,確實年輕。
他拉開她的手,“回去吧。”
門口鈴鐺叮叮咚咚,又有學生客人進來了!竟然還是個帥哥。
她哇了一聲,“這個學校帥哥好多啊!”
“老校區都是理工專業,所以男生多。”
“不過這個沒有營業員小哥帥,”這個個頭不行,背沒挺直,氣質差了點。她擠擠眉,“你不覺得妹妹眼光很好嗎?”
石墨語氣冷淡,“一般。”
秦甦故作不解,睃他一眼,“是嗎?”她兩手撐臉,風騷的杏眼尤帶紅腫,曖昧地衝他挑眉,“可是你進來的時候,妹妹也動了一下。”
石墨眼裡閃過笑意,又很快掩去,拉過她的手正色道,“走吧。”
“等等哦,我幫妹妹給小哥留個紙條。”
石墨:“”
咖啡店裡有心情記錄本,她拿了隻熒光彩筆,撕了一頁,認真構思紙條內容。
“你說我寫什麼好呢?”
石墨:“”
“我就寫,‘你好帥,我喜歡你!’”她問,“可以嗎?”
石墨不說話,麵無表情地看著她。
她當他認可了,下筆開始寫。一邊寫,一邊說,“我高中也寫過紙條,當時覺得還挺浪漫的。就是那個男生一直沒有給我回應,可能是我沒抓住好的表白時機,有點可惜”她鼓鼓嘴,直起身戳下感歎號,“所以啊,我以後有了寶寶,要教她該表白時就表白,該推開那扇心門就推開那扇心門,哎,媽媽沒有彆的本事,除了漂亮,也隻有勇敢可以遺傳了。”
說罷,她攤開那張紙,懟到他眼前,“寫的怎麼樣?字好看嗎?”
秦甦的字是典型的外文係女生的字,整體往右斜。石墨說還行。
還行?那就是不行!
秦甦又看了一眼,不滿意地往他手邊一推,“不好看,我重寫!”說著,又從本子上找了張空白頁。
撕下紙,手腕很自然地壓上頁腳,她說:“我和他寫了好多紙條,少說幾千張應該有的,多是這種臨時撕下來的,有時候上麵還有一半數學題,”她抬起頭,朝他害羞地笑笑,“但是好可惜,我都沒留下來。”她有點丟三落四,這種紙條就算保留兩天,過幾天也會隨什麼東西一塊失蹤。被認真保留的,隻有最後一張。上次,也被她丟掉了。
她又寫了一遍“你好帥,我喜歡你”,送到他眼皮子底下,“這次好看嗎?”
石墨看了看手邊這張,又看了看眼前這張,清清嗓,“有點往右斜。”
“是嗎?”她定睛一看,還真是,“法文寫多了。”
她又把紙條廢棄,往他手邊一推,“那我再寫一次,你等等我哦!”
熒光筆墨水不足,她搖了搖,哈哈氣,寫到一半還是斷掉了,她用力堅持寫完,狀況有點慘不忍睹。她苦臉,“這樣行嗎?”
他眉峰上挑,“你問問妹妹。”
她垂目看了眼肚子,假裝問了問,長出一口氣,“妹妹不同意。”
她把紙條往他手邊一推,示意廢棄,準備起身再找一支,被石墨的手按住動勢,掌心塞了一支溫熱的鋼筆,“用這個好了。”
她攤開掌心,看了看,驚奇道:“你居然隨身帶鋼筆。”
“我爸給我的。”石墨說自己很久沒用了,不知道還能不能出墨,有回拆快遞比較急,拿它破封膠帶,倒是勉強能用。
秦甦在本子的角落下筆試試。第一筆“撇”落下,周圍景物迅速倒退,一股強烈的時空感撞擊她的鼻腔。
這回好像怎麼也怪不到妹妹了。她用力吸了吸鼻子,“哇居然能出水呢。”
石墨看著眼淚劃過鼻尖的那顆痣,落在紙上,喉結上下滾動,手心那張紙巾攥著,忘了遞給她。
她手臂揩過眼淚,“我來想想寫什麼哦。”
“不是那句嗎?”
“換一句!”她眼睛濕漉漉的噙著淚,笑容還是照常燦爛。她抿著嘴,借著鋼筆的筆鋒,流暢地寫完、折好,往石墨手裡一塞,“爸爸去給妹妹遞紙條吧。”她兩手搭在肚子上,拿出孕婦腔調。
“寫了什麼?”這回她手擋著,石墨沒看見。
秦甦按住他窺私的手,“咳咳,紙條是秘密!”
石墨輕撇唇角,眯起眼睛。
秦甦兩眼狡黠,認真地套好鋼筆套,遞到他手心,“謝謝你的筆,很好寫。以後彆用來拆快遞了。”
隔著小小的圓咖啡桌,兩人互望一眼。
石墨將鋼筆插進西裝內口袋,起身往櫃台走去。轉身的瞬間,紙條兩角捏起錯開,內部見了一秒光又迅速合攏——
“我好漂亮的,你是不是也喜歡我?”
作者有話要說:ok啦!終於一口氣寫到了這裡!不是你們想的那種爽點,就是暗搓搓和明晃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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