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雙尾雪蝰(1 / 1)

宴塵一邊眼尾處散落的幾分發絲還在,見他白衣烏發,嘴邊血痕,周身上下由裡到外從骨血到經脈皮肉皆是痛楚難當,猶如正在十八層地獄之中經曆熱油滾燒。

儘管如此,雖眉峰緊皺冷汗不斷,垂眸時從旁側看去顯出些單薄病弱之態,但如果與那雙如墨一般的眼眸對上,便會知道何為深沉似淵,寒涼透骨。

宴塵生來堅毅,這般痛楚隻能疼在他的身上,不能讓他的意誌如何,雖是這般強烈程度,但他能忍,從小到大都是。

他抽下腰間金絛一般的縛妖索,疼痛使得他手指有些發抖,宴塵重重的呼出一口氣,口中將舌尖一咬,頓時一口血氣又充斥在其中,他將縛妖索拋出配上縹緲手勢,就見金絛以一化二,其上裹挾無儘仙靈之光,分彆變成數丈之長,將二凶各自纏住。

隻聽兩聲戾叫,似是要將這萬裡極域掀翻。

宴塵將縛妖索的兩頭分彆在兩隻手上各自緊緊纏繞了幾道,後兩手上下貼緊變換了幾個複雜的手訣,冷汗愈多從額角滑落,音色稍有不穩但依舊涼厲:“風來有穴,海行成潮,上行,下往,太上閻域,皆如我令!”

口訣一出,宴塵站在原地兩手將縛妖索攥的更緊了些,索線將他兩手掌心皆割了一條細長的口子出來,眼見有兩條血線分彆從其中流出,各自順著手中所攥金絛的一端迅速往上移行。

那縛妖索如活了一般,在吸食宴塵的血。

兩條血線越漫越長,於呼吸之間便竄出去一丈之餘。

而後平地生風,似海潮一般旋到域頂,伴著一道靈氣大盛,一聲極烈又帶著幾分似從遠古而來的嘯吼,一條幾十丈長的雙尾雪蝰突然從縛妖索中現了出來。

縛妖索本乃道家法器,有鎖鬼縛邪之能,但一般的縛妖索雖有些效用卻是對道行深些的妖邪無用,而宴塵的這一條之所以能鎖住旱王與這二凶,皆因這縛妖索之中存有這條雪蝰之故。

蝰為蝰蛇,這條雪蝰雙尾,周身皆為雪色,其上泛著凜凜光澤,其雙尾乃是兩條龍尾,上方蛇頭開了三目,由於年歲日久蛇頭上已生出鱗甲,蛇瞳為赤,它長成這般模樣,儼然已是蛇蟒之王。

這縛妖索乃昆侖山上代代相傳之物,雪蝰同為遠古大邪,卻是滄海桑田變遷不曾禍亂人間,如它這般便也求個飛升仙道,卻是在渡劫之時未曾通過最後一道天劫傷到本源後久久不愈,便在機緣巧合之下與昆侖山上修道人結了此般靈獸緣分,助人除惡積攢問道飛升之緣。

隻是它入道之後,平常時日都附隱在縛妖索上沉睡養傷,若要蘇醒便要以血成引喂之。

原來宴塵方才兩手掌心被割破是他故意為之,他要讓雪蝰醒過來助他誅邪。

隻是這雪蝰雖入了道門,卻是在隱在縛妖索上之後數年中未有一次現身之時,但它乃萬年蛇蟒之王,雖被天劫眾創後留下傷勢不愈,其本身所帶的妖邪之力便足以讓縛妖索之力翻上幾倍,同樣的,若想將之喚醒,付出的自是不少。

不過雖是做了靈獸,如雪蝰這般的卻不是隨隨便便誰的血都喝,當年成為靈獸之時是它自願,自是不曾行使過什麼血契,昆侖祖師也知它自不是那種普通靈獸可比,便是它附隱在縛妖索上所提升的幾層力量已是機緣了,自是不能隨意驅使。

說來也怪,在雪蝰飛升失敗入道之後,它的妖邪之力中妖邪的那一層似被渡了去,隻剩下純粹的仙道靈力。

看來若要飛升,它確實需要道法助力。

宴塵自小入昆侖跟隨師父修道,自是知曉這縛妖索中辛秘,他一開始對上這二凶,雖不如清除旱王那般容易卻也在能力之內,若不是這二凶死而再生而他又著了彆人的道,他不會輕易去喚醒雪蝰。

喚醒雪蝰所需的靈力太多,不管宴塵本身剩下多少靈力,最終隻會剩下一成,而結果卻不知雪蝰會不會接受他的血。

若對方不接受,用了的靈力不會回來。

在這般凶險之地,這顯然不是明智之舉,但宴塵著了道後,除卻渾身奇痛無比之外,也感到靈力在逐漸消去。

這應是一種什麼方法,能讓他的靈力暫時成空或被壓製住用不了。

既如此,在靈力消去之前,不如用來喚醒雪蝰。

不過結果確實出乎意料,雪蝰竟然受了他的血,現了真身出來。

這是它這許多年入昆侖道門之後,第一次現身。

雪蝰一吼,在這方地界震的人耳膜生疼,它粗長的身軀盤在一處,伸出蛇頭,其中蛇瞳赤紅勝血,似是要將一切攝入其內一般。

它與不遠處的二凶對上,那萬足天龍與它身長相差不多,明明看似處在同一高度,可與雪蝰一比,氣勢上卻是一下子處了下風,宴塵見雪蝰看那萬足天龍竟看出了居高臨下的感覺。

雪蝰似是忽然靜了兩息,而後往前伸了伸頭。

萬足天龍立刻叫了一聲,先強後弱,另一邊的三首血蝠王亦是如此。

看來雪蝰在氣勢上,已是牢牢壓了這二凶一頭。

雪蝰一出現,宴塵的靈力就隻剩下了一成,他本就全身痛楚又突然去了這許多靈力,頓時一股無力之感席卷而出,當即兩臂一軟,差點將縛妖索脫手。

宴塵使力咬了咬牙,蹙眉愈深,愣是又將縛妖索在兩隻手上各自再繞了兩道,這般繃的更緊了些,卻是將他手心傷口也勒的更深。

血順著金絛往下滴,他似渾然不覺。

雪蝰看向宴塵的方向,那蛇瞳像是沉了沉。

“就是你的血?”它道:“味道還不錯。”

雪蝰突然口出人言,是道男音,音色中帶著一種迫人之感,他言罷,俯瞰宴塵,吐了下蛇信。

這種情境不是多言其他之時,宴塵正要請雪蝰幫忙俘住二凶,卻是一瞬間變故突生,那縛妖索沒了雪蝰附隱,被此時二凶一掙,於頃刻間碎斷,竟是再也不能用了。

同為遠古邪獸,二凶很有些懼怕雪蝰,但怕歸怕,比起人間無數人血美味,髓肉嬰孩,顯然後者更重。

待這次完成了命令,外間萬萬凡人,便可吃個暢快。

霎時間二凶與雪蝰對上,雙方氣勢拚在一處,震出了地動山搖之感。

宴塵站在原處皺著眉峰,周身上下痛楚無力,看著眼前情境,又往另一處去看還在半空中護陣裡的喻清淵。

他眼見那梁宣似有什麼不同。

正來不及細看,不想那二凶竟然對著雪蝰虛晃一招,萬足天龍二尾其掃,那尾上長足帶著森森幽光,顯然是化骨腐肉的劇毒,頓時掀起腥戾之風撲麵而來,這昏天暗地的一掃居然是對著宴塵來的。

在昆侖山上許多年不是白修的,宴塵的修為本來不弱,若是在身體無虞之時他本可擋住這一下,可眼下他正虛弱難當,一劍下去卻不曾阻住對方這一擊。

雖如此,拚著身法意誌,卻是未讓黑蜈蚣的二尾沾身,但他仍被戾風掀飛,直直往後飛去,眼看後背就要撞上那後側山壁。

他那所剩的一成靈力剛剛阻那一劍又用去了一半,當下隻餘半成。

可幾息之後,預想中的撞擊感不曾出現,那雪蝰的一條龍尾突然甩過來將他接住。

龍尾的末端將他卷著,宴塵頓時感到一陣涼意,是這雪蝰龍尾上的鱗片之故。

他雙腳踏在地麵,雖有龍尾支撐,卻仍覺腳下些許不穩,胸腔中一股血氣上衝,他雖儘力壓住,那血絲卻依然從他嘴角流下。

剛剛萬足天龍那一下,掀得他受了內傷。

那蛇頭轉頭看了看他,赤色的蛇瞳之中映出宴塵清冷的身影,它突然似是歎了口氣,其中包含的意味頗多,很有些無奈桀驁又不得不認命之感,接著又聽它哼了一聲,衝著那二凶,蔑視與壓迫感十足。

它道:“不自量力,在本皇眼前還敢動他。”

雪蝰這一句,很有些結了血契之後被迫認主之意。

雖然是因為這道修的血味道太好,它一時像是受了蠱惑一般未曾忍住,但既然已經結下了血契,讓其他東西在眼前公然挑釁,顯然不可。

他複道:“死!”輕描淡寫,不過一字。

此間變故不過短短一瞬,萬足天龍一擊不成陷入狂暴之中,相比於殺了宴塵它似乎更想將宴塵抓了帶到什麼地方去,殺了那礙事的蒼鷺國君才是正事,方才那一掀實為泄憤之舉,差一點將宴塵整死。

若不是它們授了命令要活的,早就讓這難纏的道修做了腹中血餐了!

三首血蝠王與黑蜈蚣一樣現出狂暴之態,二凶對著雪蝰齊放一招後轉頭去破喻清淵的護陣。

而喻清淵的護陣,此時已是到了最後時限。

再不過十數息,宴塵為其所布的護陣就會自行消去。

二凶不知護陣時限還在瘋狂破除,如它們如此邪戾,待護陣解除,此時的喻清淵必死無疑。

宴塵心中一凜,突生一種莫名的急切之情,他差點對著半空中的梁宣脫口而出三字陌生名姓。

像是有什麼在他身體深處掙紮而出,而轉念一想又似流星也無。

他咳了一聲,自是帶了血,一聲涼意冷寒,卻是帶了真心關切,“梁宣!”

他自認這一聲是出自對師父的交代,他在這裡自然也是對師父的交代,所為有始有終,不過如此。

宴塵以劍觸地,另一隻手正在凝出那僅剩的半成靈力,或許殉道在此,便是他的道了。

一聲梁宣喚得喻清淵左胸處熱流滾燙,他的腦中像是有什麼要鑽出來,卻是反反複複不得要領總差一步一般無法突破,即便如此,喻清淵雙眸之中有血色紅光一閃而過,他腳下的長劍劍身中心處那一條極細的紅線此時已經完全現出,劍鳴陣陣尤勝之前。

宴塵眼見梁宣眼中血光消過,感到他身上由內而外突生一股血殺之氣,帶著彆的什麼,熟悉又陌生。

雪蝰除了與它結下血契之人外根本不想去管那半空中的另一人,但它見這白衣道修對那人很是上心,又是一聲沉哼,默了一息後便與二凶打在一處。

正這時,這萬裡極域之中那地麵之上數不清的不知名的卵,逐一裂了。

裂聲清晰無比,先後聽在宴塵耳中。

……什麼,在出來!

宴塵不禁又看向喻清淵,這一眼,他竟是也不知看的是什麼。

喻清淵的護陣也在同一時間到了時限,正出現絲絲裂紋,馬上就要碎了。

他就與宴塵這般上下相望,看著那人被殘風帶起的黑發衣角,嘴邊紅絲,卻依然涼薄的眼眸。

左胸中心跳愈快,似要跳出心口。

那血色紅光又是一閃,聽他沉聲四字,似是往昔,“許昭,等我。”

宴塵,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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