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之後,喻清淵與眾將士部署完畢,此時已是夜深。
宴塵依然靠牆站著,未動過地方。
眾人出來後,依依與他見過禮,畢竟現如今宴塵乃是朱雀關命脈所在,乃至整個蒼鷺國的生息都係在他一身。
妖邪凶惡,早就不是萬萬凡人能擋,非是這般仙家人物不能阻之。
又過了一刻後,喻清淵走了出來。
他一出來,便見宴塵站於一側。
喻清淵微微一怔,心中竟是莫名的湧出一陣歡喜之情,他隻當宴塵這般是在等他,雖然這種感覺來的毫無緣由又莫名其妙。
他麵上倒是不曾表露出什麼,隻是眸光似是亮了些許,有如辰星藏淵,他道:“夜深了,仙君還沒休息。”不過幾個字,卻是帶出了幾分柔軟之意。
宴塵似無所覺,或這些根本與他無關,他在此隻不過是誅邪除祟和完成師命罷了。
他淡道:“修道之人,覺比較輕。”
這倒是不假,打坐一晚運行周天比睡覺更讓人身心舒暢。
他如此一說,喻清淵立刻想起他二人其實不是一路人。
他眨了下眼睫,幾分落寞將歡喜壓住。
宴塵說完,又記起這不是在昆侖山,喻清淵那一瞬間的情緒變化都在他的眼中,眼前這人畢竟是一國之君,對自己又十足有禮,他或許應該……入鄉隨俗一些,何況還有師父囑托在前。
他當下漠然複道:“在等陛下一起休息。”
在爾虞我詐的皇權漩渦中站的久了,喻清淵從來都不是個心思單純之人,但此刻宴塵不過又說了幾個字,他卻像是個懵懂的少年人一般,不可控製的產生了一些聯想。
一起休息等於一起睡覺,宴塵在等他……一起睡。
他不由得盯住宴塵的臉看了十數息,又想起眼前人答應與他成婚,那他不就是自己的……皇後。
宴塵目光坦然的回看他。
二人一時靜默無言,隻有幾絲風從兩人中間穿過,喻清淵竟是突然間有幾分衝動,一度想要去抓宴塵的手。
似乎有什麼深入骨髓的東西想要破繭而出又無從著落,喻清淵隻當是他從小知曉自己有個長大後要成婚的對象的執念,今番終於見到,少不得是他現今這般心緒。
如此一來,成婚對象是個男子仿佛都不那麼重要了。
這麼一想,他倒是真的將宴塵當成皇後看了,就連心臟都重重跳了幾下,甚至生出一種想要時時刻刻抱著對方永遠也不分開的念頭。
這種想法一出,他自己都被嚇了一跳,從初見開始不過幾個時辰,怎能如此?!
宴塵:“陛下,回房吧。”
喻清淵:“……嗯。”
嗯了之後又覺不妥,太不莊重,“朕送仙君回房。”
二人並排走在一處,宴塵目看前方,道:“之前與陛下說過,不用對我如此稱呼。”
“那朕往後稱呼你許道長。”或者阿昭。
喻清淵微不可查的凝了凝眉,他對身側人的感情如位河的水流一般仿佛已經脫離了自己的可控範圍。
莫非這便是世人所言的……一見鐘情?
宴塵走動間袖角不經意的碰到他的手指,那一刻,仿佛有一陣電流從指間往上竄起。
喻清淵:……
莫非是他宮中常年空虛無人所致?
不多時,二人行至關樓上住處,宴塵伸手推開一扇門,正是之前為喻清淵治傷的那一間,而他的房間在隔壁。
他轉身,自帶一身落落氣度,清絕如雪,又寒凜千裡。
“晚間我還是與陛下在一處,以防有妖邪來闖。”比如之前那隻入了房中的雙尾黃鼠。
喻清淵:……他竟果真要與自己同住。
“你不怕……”我對你不軌?
宴塵:“嗯?”
喻清淵:“沒什麼,我們進去吧。”
兩人進去,宴塵回手關了門。
他再轉回身,見喻清淵在床前站著。
“陛下不上床,是想要洗漱?”
喻清淵之前與眾將士商討之後簡單洗漱過,此刻這般是因為這房中隻有一張床,而宴塵對他的意義又不一樣。
喻清淵一時不曾回答,宴塵隻當他如此。
他當即一個手勢用出,便見有一道靈光灑在喻清淵身上。
“清淨術,效果與沐浴無異,衣服也乾淨了,陛下不用再麻煩,可以睡了。”他說完,給自己身上也用了一道。
喻清淵道:“許道長還是睡在床上吧。”他言下之意,是要讓宴塵睡床,自己在屋中小榻上睡。
宴塵卻以為喻清淵要將床鋪分他一半,他本來是要打坐至天明,且不喜與人同睡,但總歸是一國之君開了口,臥榻之側讓他一邊,他不好拂他麵子。
他如常道:“陛下想要睡在裡側還是外側?”
喻清淵:……他誤解了朕的意思。
他低聲道:“外側。”
宴塵:“既如此,我先上床了。”他脫了鞋,就要上去。
喻清淵道:“許道長就寢,不脫衣衫?”
他不過隨口一問,本無他意,言語出口後反應過來,卻不由得一頓。
宴塵抬手觸在自己的腰帶上,幾下便將外衫脫了,搭在一處。
都是男子,宴塵不覺如何,他坦坦蕩蕩。
可喻清淵很覺如何。
他眼見宴塵寬衣解帶,雖裡衣規整,卻覺著他露出的那一小段脖頸實在……實在惑人。
還有他離得很近,身上那種鬆雪清凜之氣直入他鼻息,本來是一種仙靈霜寒雪意,此刻聞得竟是有些讓他意亂情迷。
而低眸間又見他手腕光滑,發尾垂落,腰身盈韌可一握……
喻清淵呼吸微滯,一時竟是不敢再細看。
宴塵在床上裡側躺好,沒蓋被子,仙修到他這般,自是比凡人不畏冷的。
喻清淵還在床邊站著,宴塵看他:“?”
喻清淵褪下外衫,與宴塵的搭在一處,他再看時,見宴塵已經閉目,呼吸沉穩,似是睡了。
其實宴塵修仙,自是比普通人淺眠,此時不過閉眼,實則醒著。
喻清淵默默站著看了他一陣,半響後躺在外側。
屋中一燈還燃著。
他平躺了一刻,後側身麵向宴塵。
身側人眉眼驚鴻,就這般靜靜躺著也似是畫一般。
喻清淵很想知道,他對他這般與眾不同之感,是否前世有緣。
……
第二日一早,宴塵在關城中走了走,倒是沒遇見什麼,不過幾次聽見百姓論起朱雀關關城東邊五裡之處河中詭譎,他正要前往查看,便見喻清淵帶著方岐與百十個將士過來,正好與他碰見。
昨晚同塌而眠,宴塵並未將之當做一回事,可喻清淵將之當個事兒了,還是讓他記在心中可時時回味的大事。
既然這種感覺無可抵擋,那就將之放任,他二人總歸是要成婚的。
宴塵與他說了要去外查看,喻清淵也正有此意,二人帶著方岐等百十個人一起。
出關往東走出兩裡之地,宴塵便見前方遠處空中黑雲翻湧,卻不曾下雨,其實他之前在關樓之上看的更清楚些。
不過雖然如此,其中所隱的凶邪之氣卻極其淡薄,但宴塵知曉往往這種情況,就預示著有凶戾之物藏身。
他看了喻清淵一眼,本想開口讓他回去,喻清淵卻似知他所想,道:“朕若懼之回退,百姓心亂。”
他這話不假,且他也並無半分懼意。
宴塵自是明了這一層,他也未多說什麼,隻道:“若遇險處,不要離我身側。”
聽他此言,喻清淵以一字回他:“好。”
半響後眾人行至位河之畔,河上空黑雲壓境,似是要將周遭一切攏入其中,河水湧動不穩,其中有厲風穿梭。
宴塵看了片刻,一時未見其中百姓所言碩大無比的黑影。
他往一處看去,見旁側往前二十米開外有一小觀,此觀不大,坐落在樹林掩映之中,觀外兩扇小門,往上三十幾級台階,中間有一朱漆匾額,上有三字黑金。
白雲觀。
宴塵看了看空中雲層走向,中心處便彙聚在此觀之上。
他邁步行去,喻清淵等人自是跟上。
眾人來到觀下,便聞道一股香火味,方岐與喻清淵道:“陛下,是否先派人查看?”
喻清淵卻是與宴塵道:“如何?”
宴塵蹙眉:“有血氣。”
方岐:“血氣?”他隻聞到了香火氣味,未曾聞到血氣。
被邪氣蓋住了,未入得仙門修過道法之人,自是辨不出。
宴塵一道鎮妖咒分彆加在眾人身上,上前推開觀外小門,往台階上走。
喻清淵一襲黑衫繡著暗紋走在宴塵身側,他心口的傷自是在早起時便好全了,方岐將人全部部署妥當,跟了上去。
白雲觀正處觀門開著,三人前後踏上最後一階台階,宴塵一眼看見其內中心處有一尊銅像。
這觀中供奉的並非道家上仙,而是一尊蝠首人身的怪物。
內裡並無一個道人,卻有兩個百姓在上香跪首。
凶邪橫行,朱雀關城封關,怎有百姓在此?
喻清淵皺了皺眉。
方岐見喻清淵神色,上前詢問。
宴塵進入觀內,四周看了看,除了中心處那座銅像之外,這觀中也與一般道觀無異,隻不過規模小了很多。
但那股血氣卻更甚幾分,還有絲絲縷縷的邪戾之氣混在其間。
宴塵站在黃布供桌一側,聚靈力於雙眸之中,但見兩道純粹的仙靈之光散出,他眼中是澄澈之藍。
這般之後,他往中心處一看,心中一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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