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死生同往(1 / 1)

喻清淵背著宴塵躍走,因他雙目瞎了,躍開一段距離就要停下幾息辨彆方位。師尊昏在他背上,有血珠滴落他的脖頸,身上冰寒透骨,之前從未有過這般脆弱的時候。

之前纏在喻清淵腰上的靈線,早就在那欲蟒將師尊卷走的時候斷了,他反手扶著宴塵膝彎將他往上托了托,兩息後躍身。

這地方深邃無比,狀似沒有出口,可那紅尾欲蟒是如何爬出去的。

一會過後,喻清淵背著宴塵落在一處,正要再分辨位置,腦中忽然一陣迷蒙之感湧來。

原是他方才為宴塵吸毒,雖吐了乾淨,卻終有毒素殘汁沾留在了口中,這點殘毒不能讓他像宴塵這般,但讓他頭腦昏沉還是綽綽有餘。何況他被廢了雙目,那覆眼素帶上宴塵留下的靈息雖能緩解一些痛楚,可那紅衣人出手時應是用了什麼另類法門,或是那掌風中蘊的靈針也淬了毒,之前不曾發作,現下開始現出後勁來。

眼目被割瞎本就是奇疼無比,此刻藏/毒又出,由雙眸傳遍四肢百骸,喻清淵此時所覺像是有千餘人在同時將他剜肉食骨一般,尤其是眼眸心臟,還腦中欲裂,沉沉欲昏。

……他不能倒……他還要帶師尊走。

喻清淵又往前躍了幾段路,終是禁不住湧出一大口血,也不知離開了那欲蟒處多遠,正這時隻聽一道劍鳴破空之聲,有什麼從遠處飛來,錚的一聲插在他腳邊。

喻清淵擰著眉峰,耳聽劍鳴辨了出來。

……霄紅。

霄紅是宴塵本命佩劍,它雖被封了中心一道紅線,暫時給了喻清淵用,喻清淵幾日用下來也前後自如,那是因為宴塵無事之故,現今宴塵這般傷重昏迷,霄紅與主人互通自行阻了方才一時,眼下宴塵情況更甚,靈劍便被封住了靈犀。

……那欲蟒追過來了!

後方有腥風卷刃,那欲蟒遠遠看見他二人,粗長的尾巴一掃,卷起地麵碎石激射。

喻清淵顧不上將霄紅收起,背著師尊在一片茫茫黑暗之中憑借自身所能躲閃,一陣之後,終是被擊翻在地。

隻是摔落地上之時他下意識反身將師尊抱住,往一處滑行數米,雖穿著衣物背上仍被劃出大片血痕。

正這時,又有石塊飛卷之聲,喻清淵躬身將宴塵一護,後背被數枚石刃擊中,手上頓時一鬆,宴塵便被這股餘力震了出去。

喻清淵本就被眼中毒素迫的生不如死,這下又遭重擊,已是強弩之末。

他趴在地上沉沉的喘了幾口氣,伸出兩手指尖深深的往地麵扣去,往前爬了兩米,不曾摸到宴塵。

他不知道師尊被震到了何處。

他把師尊……丟了。

喻清淵繼續往前爬,有發絲從背上順下來沾到了他嘴邊的血,剩下一些與他背上破了的血痕黏在一處。

那欲蟒不知為何突然沒了動靜,喻清淵艱難的跪了起來,又艱難的站起身,繼續沿著方才的方向往前尋,他腳步踉蹌,形似從地獄浴血返還人間,在尋那道引領他的光。

“……師尊。”

“師尊!”

片刻過去,喻清淵什麼也沒尋到。

他忽然跪下身,膝行在堅硬的地麵之上,兩手往前摸索,口中喃喃不停:“師尊……師尊……師尊……”

此時此刻,那滿身痛楚仍在身上煎血噬骨,他卻仿佛什麼也感覺不到了,隻剩慌亂害怕在心間蔓延。

……他的師尊不會死,他的師尊清風明月,明明未曾笑過一次卻能照亮人心。

他那般的人物,怎能與自己這般廢物死在一起!

可……是他喻清淵不配活著,該死!

若是他不重生在這一世,就不會碰到這麼好的師尊,就不會將師尊累及至此!

喻清淵膝行了半響,摸索了半響,喊了半響,終是不曾聽到那道漠然的聲音。

直到,有彆人回答了他。

“這般孝心,師徒情深!”是那欲蟒,原來他一時沒有動靜,是早就從上方石壁上爬過來,看著喻清淵的淒慘模樣。

“若是你師尊睜開眼看看,想必定會高興的很。”

“不過,他就要被我吃了,但在那之前,他要用這一身雪意償還我失子之痛!”

他言下之意,要將宴塵先X後殺。

欲蟒的尾巴動了動,就要拂到宴塵身上去卷他衣衫。

喻清淵終於知道了宴塵所在,他聽了那欲蟒言辭羞辱師尊,隻覺一顆心都要炸了,情急之下竟是又激發出一股力量,他摸到手邊一截細長尖石,牢牢握緊躍身而上。

欲蟒觀他形似廢人一個,未將他放在眼中,怎料喻清淵這一躍之下,竟是用尖石穿透了他尾上鱗片,狠厲的將他蟒尾刺穿。

他一下刺完,手上不停,又刺了第二下,欲蟒痛的發出一陣戾嘯,將喻清淵抽飛了出去。

欲蟒放棄了宴塵,追著喻清淵過去,要將他直接生剝了。

喻清淵吊著一口氣爬起身,照旋境一重在這欲蟒麵前不堪一擊,更不論喻清淵此刻眼中毒入周身,隻憑借師尊二字讓他撐到現在。可他此刻舍了命,發了瘋,那素帶上血痕與他一身血氣融在一處,淒慘至極,隱有絕命之意。

他剛剛摔過來時摸到了霄紅,喻清淵持劍再戰,腦後餘下的素帶兩端被帶的蕩起。

這般一陣之後,喻清淵竟是在欲蟒身上留下了幾道口子,將他的尾巴砍掉了一截。

結果便是,霄紅劍被擊飛,他正要被欲蟒徒手穿胸而亡。

正此時,忽見一道劍光劈空,往欲蟒背心刺去。

這劍式似載天地在內,欲蟒竟一時間忽視不能,他將喻清淵一撇,反身去迎。

霄紅帶著翻江之力迫近,白光之中劍威傾世,欲蟒用妖力去擋,竟被壓的矮了幾分/身形。

他往一處看去,見到那個一直昏迷不醒的道修,此刻正盤膝坐在地上用右手兩指引劍。

宴塵睜著雙目,卻還是看不見的,瓊雲之目的損傷未消,他現下雖然醒了過來,身上狀況卻還是與昏迷之前一樣無二。

他那靈力不足一成,此刻能壓製住欲蟒,全靠他以血引咒。

欲蟒見此,一身妖力全部外放,就要脫離霄紅壓製。

宴塵右手兩指指尖方才已被他咬破,他憑空再畫一道血符,口中沉聲:“諸天仙神,予我為真!”

法咒一出,血符上紅光飛旋,宴塵點在其上,再道:“去!”

血符瞬間暴漲數倍,飛至霄紅上方,紅光與劍威合在一處,頓時便將欲蟒的妖力化散,隻見一劍開天,霄紅將欲蟒穿胸而過,一擊便將欲蟒擊殺,然後飛回來規整的插在宴塵身側的地麵之中。

就見宴塵所處之地,周身方圓一米之內是以血而書的法陣,他正在中間。

與天借力,總要有點誠意,這會讓他虛弱的時候更多,隻是虛弱與否,與他現在也沒多大差彆,不過是再多難受幾分罷了。

摔在地上的喻清淵聽見了那寒月冷絕一般的聲音。

……是師尊。

他先是怔住,而後便是欣喜若狂。

欲蟒已死,他身上剛剛那股勁氣散儘,他想咳,卻極力忍住,可還是有血不受控製的從他嘴邊流出。

他爬起身,向著方才宴塵出聲時感知到的方位往他身邊走,他走的太慢,卻是儘力快了。

太過虛弱使宴塵反應降低,刺穴放血治療使用瓊雲之目損傷的方法,現下也是不頂用了。

隻能等待自行恢複。

宴塵睜著一雙眼下不能視物的眸子,低喚了一聲:“喻清淵。”

而後應是感覺到了他,雖看不見,還是側過頭。

這是他來此之後,第一次這般叫他。

三字入耳,不過是喚了他的名字,卻比世上所有萬金之物更加珍貴無比。

“……師尊。”他應了,終是循聲走到了宴塵身前。

宴塵微微垂首,心間思慮。

他左臂餘毒使之僵硬,但明日會好,目中損傷也終會複明,被壓製的修為一樣會恢複,以血畫陣造成的虛弱感總會消去,至於眼下身上發冷,忍一忍便是了。

他身上這般傷,卻這般想,無情道修的久了,對自己都無情了。

可宴塵知道清淵的情況不一樣,他雙眼瞎了,若是治不好,那便是一世如此。

喻清淵雙膝跪下,往前抓到他的手臂,摸到一手冰寒。

他收回手,摸上自己的腰帶,將外衫脫下,內衫亦是。

隻是他背上擦破的麵積很大,還有被石刃擊中造成的傷口,其上出的血與衣料沾在了一處,喻清淵就那麼生扯了下來。

宴塵聽到一陣窸窣聲響,他還在發抖,儘量穩聲道:“在做何事?”

喻清淵聽他此句一頓,想到什麼,道:“師尊……”的眼睛也看不見了嗎?

他記起上次在山洞時宴塵眼中便曾一時失明,皆因使用了瓊雲之目。

……剛剛在上麵時,他又用了一次。

喻清淵答非所問,宴塵卻想到了什麼,喻清淵在脫衣服,想要將衣衫給他禦寒。

如此一想他伸手過去想要擋下他此舉,卻正好抓到他的手腕。

宴塵沒有將右手收回,而是以所剩不多的靈力探他內息。

這一探,便把什麼都探了出來。

他不僅眼睛瞎了,身上有傷,還眼中藏/毒發作,漫到全身,奪他生息,眼下已是就快命絕之像!

宴塵一驚!

喻清淵憑他所覺將兩層衣衫披到宴塵身上,在前方攏緊。

他跪在那裡,赤著上身,背上血痕,目上素帶染血,嘴邊殘紅。

“師尊。”

喻清淵說了兩字,終是到了極限,他往前栽倒。

宴塵似有所覺,將他一扶。

喻清淵的額頭觸到了他的肩膀,已經失去了意識,呼吸淺薄,似要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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