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麵當然沒有隧道。
途徑商業街,車門打開,車裡湧進一波人,把後半截車廂擠得滿滿當當。
一點機會都不給。
陸延再不顧他人的看法,也做不出公然親熱的事來。
他隻能動動手指去碰肖珩的:“你從藍姐那兒買的?”
“算是吧。”
陸延以為時間點應該是近期,然而肖珩又說:“就你跑出去那次。”提到跑,肖珩拖長了音,戲謔道,“你當時跑那麼快乾什麼。”
陸延並不想再回憶一遍人生的滑鐵盧:“這段掐了,不想聊,給老子閉嘴行嗎。”
肖珩:“耳朵紅得要命——”
“……”
當時陸延自己都沒收拾好心情。
把這種情緒太過小心翼翼地擺在心坎上,壓根不敢輕舉妄動。拿它束手無策。
半晌,陸延說:“不跑我怕我忍不住,我要是當時抓著你手對你說我對你有感覺……”
肖珩說:“那我倆廝混的時間大概就會往前挪一點。”
這話跟“我也喜歡你”沒有區彆。
那天拍完照後藍姐非要給錢,肖珩拒絕幾次之後,兩人陷入僵持。藍姐性子直,這錢要是給不出去晚上都睡不好覺。
最後肖珩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他鬼神使差向藍姐要了那對戒指。
藍姐把那兩枚戒指拿起來:“那也行,你和陸延什麼時候有空,我再請你倆一塊兒吃個飯……看你還挺喜歡這戒指的?要送給心上人啊?不過這圈口數不一定合適……”
兩枚鐵圈躺在肖珩手心裡,好像還沾著剛才陸延手上的溫度,肖珩打斷說:“合適。”
合適得不能再合適。
肖珩心說,就是戴戒指的那個人跑了。
翟爺爺圖清靜,沒住市中心,翟家離七區倒也不遠,車到站,兩人上樓,還沒來得及開燈,肖珩進門的瞬間已經被一股輕飄飄的力道摁在牆上。
陸延手勁小,但氣勢卻不小,一副“給老子彆動”的架勢。
這男人今天出門拜訪翟老人家,穿得比平時正式,每次看他穿襯衫陸延總能想到“衣冠禽獸”這四個字,男人被黑色襯衫襯得眉目冷峻,低頭看他時斂下眼底的光,不動聲色地縱容他。
陸延伸手勾著他的下巴強迫他再低下來一點。
說話間,肖珩後背蹭到牆上的開關,頭頂的燈霎時間亮了起來,他眯起眼,兩人迎著模糊的、刺眼的光線接吻。
在無數次實戰中,陸延進步得很快,不再是那個被惡意逗弄幾下就會臉紅的慫包。他輕巧地用舌尖挑開屏障,濕潤的,曖昧的,所有氣息都交織在一起。
陸延這會兒才有幾分在舞台上沒臉沒皮的姿態,唇齒吸吮間,他鬆開掐著男人下巴的手,手落下去,手指微動,把肖珩身上那件襯衫的紐扣一顆一顆解開。
衣衫敞開後,陸延的手直接觸上男人的滾燙的肌膚。
“不是想乾我嗎。”陸延說。
或許因為明天就是進棚錄製的日子。
或許是想到即將有兩個月見不到麵。
這晚他們做得比任何時候都要瘋狂,衣服一件件散落在地上,最後陸延重重地跌進床裡,他們不知疲倦地在對方身上留下汗水和印記。
樓裡隔音不好,陸延的聲音壓抑又克製,壓得很低,他低著頭,整片脊背都繃緊了,嶙峋的蝴蝶骨像藏在背後的翅膀,實在受不住了才從唇齒間溢出一點破碎的聲來。
事後。
一地淩亂。
肖珩衣冠不整地坐在電腦前,邊抽煙邊敲代碼。
陸延曲腿坐在床上,毫無睡意,他手裡捏著個錄音筆,摁下開關。
室內沒什麼聲音,卻仿佛能把空氣裡繾綣的氣味都錄進去。
打開窗通風後,窗外隱約傳進來張小輝念台詞本的聲音,還有小年媽媽時不時的嗬斥聲:“一加一到底等於幾?!”
這些零散的生活瑣事被悉數收進錄音筆裡。
這其中最清晰的,是鍵盤聲和男人輕到幾乎聽不見的夾著煙的呼吸。
陸延平時總拿它收集素材,有時候寫歌沒靈感會拿出來聽聽。
買第一支錄音筆那會兒還在霽州,他幾乎錄遍了霽州的大街小巷,後來最常錄的地點是酒吧儲物間,夜深人靜時錄自己的呼吸聲。然後想著,什麼時候能離開這裡。
陸延斷斷續續錄了幾段。
肖珩敲幾行代碼,抬眼看他:“東西收拾完了嗎,還不睡。”
“……過會兒就睡,”陸延:“我錄會兒音。”
陸延說完後,房裡安靜一會兒。
肖珩突然叫他名字。
“?”
“我喜歡陸延。”
“陸延是我老婆。”
錄音筆上呼吸燈閃爍。
陸延的心臟跟著呼吸燈一起跳,他掩不住心跳,把臉埋進膝蓋:“……亂說什麼,誰是你老婆。”
“都戴了我的戒指了,你不是誰是。”
肖珩不是沒聽說過陸延玩樂隊那會兒男女通吃的曆史,四周年演唱會上在台下狂喊‘陸延我愛你’的男粉也不少,他想到這又說:“比賽期間要是有什麼亂七八糟的人找你……”
“這種情況……”陸延想說怎麼可能發生,哪兒那麼多跑來找他表白的樂手,但轉眼一想,“也不是沒有可能。”
“——讓他滾蛋。”
陸延故作頭疼:“人氣高沒辦法啊,我剛出道那會兒還有個外號,叫少男殺手。”
肖珩:“殺手,你也想試試去世的滋味?”
這無名飛醋吃得,陸延笑了半天:“你醋王嗎你,對著空氣也能吃。”
十八號,晴天。
陸延提前收拾好行李,他出門沒那麼多講究,箱子裡就放了幾套衣服和簡單的生活用品。最大的一件行李是肩上背著的那把琴。
李振叫的車停在七區門口,陸延剛走出去,車裡就探出來三顆腦袋,其中最絢爛的那顆笑著說:“大哥,走,我們拿冠軍去!”
陸延也笑了:“走。”
李振坐副駕駛:“你家那位沒來送你啊?”
陸延把行李箱往後備箱裡塞,又把後備箱蓋上:“我沒讓他下來。”
送什麼送,矯不矯情。
陸延不習慣送彆的氛圍,再說想說的話他都聽到了。
——他隻管往上衝,身後有他。
許燁假期還有不到一個月,他提前請長假參加的這次比賽。
“許燁請完假了,大炮你呢?”李振在車上問,“你剛好大一開學吧,新生報到,這能不去?”
許燁提醒:“不止報道,還有軍訓。”
李振:“啊對,軍訓,我畢業太多年,都忘了——大炮你這咋整?”
大炮大一開學,正好有一個月的軍訓期。
大炮不愧是霽州走出來的人,非常淡定,絲毫不慌:“我找替訓了,從今天起,我不再是戴鵬。”
陸延、許燁、李振:“……”
賽前會議以吃午飯的形式召開。
節目組在酒店裡包下了整整一層樓,兩個樂隊一桌,黑桃隊長手裡舉著個雞腿,見陸延來了,揮著雞腿喊他:“這!這還有位置!”
陸延走過去,他發現這裡到處都是攝像機機位,鏡頭一桌一桌晃過去,偶爾還會停在某一桌前錄樂隊成員們間的對話。
陸延坐下之前試圖在紛亂的飯廳裡找南河三的身影,但人實在是太多,找了一圈還是無果:“你看到風暴樂隊了嗎。”
黑桃隊長埋頭苦吃,口齒不清:“森莫樂隊?”
“算了,”陸延說,“吃你的吧。”
攝像機晃大半圈過後,總算停下來,在烏泱泱一大群人裡,vent樂隊仍很紮眼,其中一台攝像機最後對著他們桌錄了很久。
賽前會議講的都是些比賽規則,和錄製期間需要注意的事項。
最後是一番動員:“首先恭喜各位過關斬將成功入圍,我知道在座的你們,有的可能已經在地下呆了很多年,四年,五年,甚至十年。今年夏天,國內樂隊將進入一個——一個由你們開創的、全新的紀元!”
評審官話音落下的同時,台下十幾桌人全體起立,舉杯高呼。
陸延幾根手指抓著酒杯一腳蹬地跟著站起來,邊上的攝像機機位也正好湊近他。陸延實在是很喜歡這番動員宣言,他笑了笑,鏡頭裡是男人邪到不行的長相,他把手裡的酒杯湊上去,細長的手指上套著一枚戒指。女式戒指戴在他手上並不突兀。
砰。
“乾杯。”
會議散場後,三十個樂隊、近一百多號人坐上大巴車前往封閉錄製地點,宿舍是四人間,到地兒之後他們隻有半小時時間收拾東西。
兩個月時間不算寬裕,陸延進去了才發現所有錄製都是不分白天黑夜,玩命了錄,還得給後邊的剪輯後期留出時間。
第一天需要錄製的場景有“搬寢室”、“樂隊介紹”和“第一場公演曲目抽簽”。
節奏遠比他們想象得要快。
樂隊介紹就是一組一組進棚裡,坐著談談理想,講講自己樂隊創隊以來有多麼艱辛。
陸延他們排在後麵,輪到他們的時候,許燁已經緊張得不會說話了,李振又覺得陸延是隊內的門麵擔當,最後一致投票讓陸延發言。
陸延想過很多種坐在那裡侃侃而談‘我們樂隊如何如何’的情況,他一個在直播時都能給自己樂隊瘋狂打廣告的人,但真正麵對鏡頭,那些花裡胡哨的東西全都憑空消失。
隻剩下……
李振看著陸延這突然牛逼起來的樣,心裡咯噔一下,心說陸延雖然是門麵擔當,但他好像忘了一件很重要事情。
但他已經沒有反悔的餘地,因為陸延已經對著攝像機說:“大家好,我們是vent樂隊。我們來拿個冠軍回去玩玩。”
李振:“……”太囂張了吧大哥。
彆的樂隊費儘心機打感情牌。
你卻隻顧著放狠話。
作者有話要說:陸延:我是個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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