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ent樂隊四周年複活演唱會’。
樂隊成員:陸延,李振,大炮,許燁。
截止到開演前一晚,三百張門票售罄。
門票上,除了這兩行字以外還在右下角標注了演出地點和時間,成員名采用手寫。
演出開始前,幾人在台上彩排完提到這茬,互相鄙視。
“老陸,你這字,”李振歎口氣,“你這字能不能好好寫。”
陸延:“你的好到哪兒去?”
李振總說陸延字亂得看不懂,他自己那兩個字寫得也實在算不上好看。大炮就更彆說了,一個複讀兩年考上c大隔壁的不知道什麼玩意兒音樂學院的標準學渣。
四個人裡頭,隻有許燁的字還算得上字。
因此許燁拿到門票的第一反應就是:“你們寫的都什麼啊!藝術字嗎?我是不是也需要給自己設計一個?”
陸延:“不是……我們那就是正常寫的字。你不懂,這也叫搖滾。”
李振:“對,我們搖滾青年不講究這些!”
幾人緊張又興奮。
話題轉移,聊到這次要以‘演唱會’形式發表的新歌。
外頭天色已經逐漸暗了。
——離演唱會開始還有不到兩個小時。
陸延坐在舞台邊上,兩條長腿蕩下去,看台下空蕩蕩的場子,想象三小時後這片場子裡擠滿人的樣子。
李振走過去說:“你那歌,有個問題我必須得問問你。”
陸延嘴裡咬著顆喉糖護嗓子,以為是什麼專業上的問題,側頭說:“嗯?”
李振:“你怎麼突然開始寫情歌了?”
“……”
陸延嘴裡那顆喉糖差點滑下去。
“這不是你的風格啊,”李振說,“什麼撥開雲霧,你就是——”
陸延麵紅耳赤:“你彆念!”
李振接著說:“你就是光。”
李振念完又朝他看過去,他認識陸延那麼多年,這人寫歌從來都是走‘衝、乾、不要放棄’的路子,他又說:“你老實說,最近是不是有情況。”
陸延:“這歌詞怎麼了,代表著跨越磨難,希望就在前方。”
李振:“你少跟我扯。”
陸延把嘴裡那顆糖咬碎了,沒再說話。
半晌,陸延才說:“……媽的有這麼明顯嗎。”
李振被陸延坦坦蕩蕩的這句話震了一下。
然而他沒時間細問,因為場地工作人員從二樓探出腦袋,揚聲提醒:“倒計時兩小時,排完音響設備沒問題的話就可以提前去後台準備了!”
“等演出結束我再找你聊,”李振說完,深知陸延的尿性,又說,“你演出完彆跑啊。”
他們經費全都投在場地布置和租借設備上,並沒有多餘的錢請造型師,服裝造型全靠自己一手包辦。
後台節奏很快,忙著換衣服、化妝、做發型。
“抓緊時間啊,”工作人員路過後台時又提醒道,“外邊已經開始排隊了。”
等他們全部準備完,離開場時間剩下不到十分鐘。
陸延不知道為什麼有些緊張,這感覺有點像當年第一回上台那樣。他坐在椅子上闔著眼調整狀態,靠著椅背點開手機看想看時間,最後看著看著跑去某個熟悉的對話框。
他和肖珩的聊天還停留在幾天前,幫藍姐拍照時叫他快點回來那裡。
這段時間他們兩人都太忙,陸延排練時間緊,而肖珩不光要做之前的微聊遊戲,還得和幾個合夥人聊策劃案的事。
陸延原先想給肖珩留張票問他來不來,最後見他忙得連覺都沒時間睡,還是作罷。
陸延盯著看了會兒,實在是忍不住,動動手指:在?
陸延發完這句,又琢磨怎麼圓場。
他捏了捏手上戴著的那幾枚造型浮誇的戒指,想後麵該接什麼話:他今天有快遞嗎?好像沒有。那讓他幫忙收衣服?
最後陸延發出去一句:家裡……家裡的煤氣關了嗎。
煤氣。
這是什麼鬼發言啊。
“操。”陸延發完直接把手機扔出去,自己也驚訝於自己的尬聊才華。
然而兩秒後,手機在化妝台上震動幾下。
[肖珩]:你問問偉哥。
[陸延]:你出去了?
[肖珩]:嗯。
陸延沒聽他說今天有事要出門。
正要問,肖珩又發過來一句:去看演出。
[陸延]:看什麼?
[肖珩]:一個很牛逼的樂隊。
[肖珩]:這支樂隊成立已經三年多,是一支才華橫溢的樂隊。曲風多變,每一首歌都是經典。
“……”這他媽不是他當初在直播間裡瞎扯的嗎。
肖珩是在微博上看到的演出信息。
他這幾天一直等著陸延給他送票,或者想買蛋糕那次一樣,找他強買強賣草銷量,結果這個沒良心的愣是從口到尾沒吱過聲。
他這幾天忙得昏天黑地,卻還是抽空去一個叫什麼‘地下酒吧’的地方買了票。
肖珩捏著票,從來沒有過這種站在一群討論‘主唱真的好帥不知道有沒有女朋友’的‘追星’女生中間的經曆,心說他這不是著了魔,他估計是沒救了。
“還有五分鐘——準備——”
工作人員提示完,李振帶著許燁開始做深呼吸:“放鬆點放鬆點,沒什麼的,彆緊張啊。”
大炮全程在陸延邊上嘰嘰喳喳個沒完:“大哥,我這樣穿行嗎,大哥你緊張嗎。”
陸延盯著對話框。
他緊張嗎?
很奇妙的是。好像在知道台下三百號人裡會有肖珩之後,緊張感瞬間消失了。
三百人的場地並不大,整個livehouse由舊庫房改造而成,二樓兩側還有兩條樓道寬的站席,臨近開場,開始放他們樂隊的伴奏帶提前預熱場子。
台下擠滿了人,昏暗的燈光打在這些觀眾身上。
不知是誰帶頭,然後呼聲愈演愈烈,最後彙聚在一起,齊聲喊他們樂隊的名字:“vent!”
聲音跨過整個場子,傳到幕後。
“三分鐘倒計時!”
“二!”
“一!”
全場燈滅。
舞台燈亮起的瞬間,李振第一個走出去,李振的出場與眾不同,想想等會兒隻能坐著打鼓,他搶用麥克風問台下觀眾,想增加一點微聊步數:“你們振哥今天帥不帥?!”
緊接著是大炮和許燁。
——陸延最後一個出場。
陸延上身隻穿著件半透明的黑色紗製襯衫,衣領大開,穿著跟沒穿一樣,脖子裡是幾串疊帶的十字架項鏈,他從許燁身後晃晃悠悠走出來,台下觀眾尖叫聲幾乎掀翻整個場子。
陸延出場後沒有一句廢話,他往台下掃了一眼,在吉他、貝斯、以及強烈的鼓點的聲中唱出一句歌詞。
開場連著幾首都是老歌。
當陸延唱到“將過去全部都擊碎”。
觀眾在跟著節奏揮手、跳躍間,仿佛回到vent樂隊剛出道的那年夏天。
當年他們帶著“食人魔”這張專輯橫空出世。
四年前,有些觀眾剛聽歌那會兒還在上學,現在可能已經畢業。
也許正在從事著自己喜歡的、或者不喜歡的工作。
v團可能在他們最迷茫的時候給過他們力量,也可能是他們的青春。
……
連唱三首後,陸延才把麥放回麥架上,站在立麥前說:“我們回來了。”
台下爆發出一句“歡迎回來”!
“前段時間,樂隊發生一些事情,有人問我們是不是解散了,”陸延用一種和朋友談笑的語氣說,“沒有解散。”
“我們隻是跌了一跤。”
“但是很快站起來了,”陸延說,“還找到了新的隊友。”
陸延說到這裡,想說:還遇到了一個很特彆的人。
他向台下觀眾介紹兩位新隊員,又把槍口對準不在現場的兩位前隊友,然後才往台下看了一眼,但台下一片昏暗,隻能看到一雙雙高高舉起、比著‘v’這個手勢的像樹林一樣的手。
陸延控場一向以騷著稱,他正經不過三分鐘,便抬手去解胸前的衣扣,問台下:“你們覺不覺得有點熱?”
台下沸騰。
陸延單手把那幾顆紐扣解開。
半透的黑紗本來就跟全透的沒什麼兩樣,陸延解開紐扣後,泰然自若地繼續說:“想我了嗎,想啊……有多想我?”
陸延聲音刻意壓下去一點兒,尾音像帶著鉤子一樣。
最後還是李振聽不下去,從後麵錘他:“你他媽,騷死你得了!”
眾人哄笑。
幾分鐘閒聊時間過去,進入後麵的部分。
陸延垂下眼說:“接下來是一首新歌,名字叫——《光》。”
這首歌風格和他們樂隊以往出的歌都不一樣,開頭伴奏裡甚至加了鋼琴,然後是輕柔卻有力的吉他聲。在瘋狂的躁動過後,這種異樣的柔和像一陣席卷而來的風。
尤其當陸延唱出第一句:“我身處一片狼荒/跨越山海到你身旁”
陸延根本無法否認,他從出場的那一秒就有意無意地在台下找人。
那個人一無所有地、在雨夜裡被他撿回家。
然後他又眼睜睜看著這人一步一步從絕境裡走出來。
……
那個人脾氣臭,但是會摸著他的頭,告訴他:不要怕,不要逃。
告訴他,延延真棒。
陸延,勝。
你是陸延,所以你做得到。
於是他仿佛有了勇氣,迎難而上。
於是他真的站到四周年的舞台上。
“就蒸騰吧
反正世界沸沸揚揚
就流浪吧
反正周遭都這個模樣”
台下實在是太暗,也太遠了。
但陸延唱到這裡,略過台下無數個人的麵龐,最後目光落在最後一排中間的某個身影上——高、瘦,頭發依舊是短短的一小截。男人一身黑,淩厲又懶散地站在那裡。
伴奏聲漸漸弱下去,全場安靜無聲。
陸延有一瞬間覺得他和肖珩在對視著,他唱出最後兩句:“如果說我不曾見過太陽
撕開雲霧/你就是光”
陸延唱完,對著台下這片黑暗,一時分不清是李振的鼓聲,還是自己的心跳聲。
作者有話要說:真的!馬上了!
我殺我自己。
為什麼,為什麼早早想好的場景卻遲遲寫不到????
歌詞感謝:我室友,我自己,我基友泉泉和端端。等我發達了就給你們打版權費。
然後明天應該不更新……最近熬夜熬得,休息一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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