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嬌氣慣了(1 / 1)

[新]

兩人身體疊著身體,擠在那窄窄的單人床上。好在這床夠結實,並沒有發出什麼令人臉紅的聲音。窗外的天色一點點暗下去,唐蘅出神地望著那一小塊玻璃,耳畔是李月馳的呼吸。他把臉頰埋在唐蘅的發絲之間,呼吸拂在唐蘅的臉頰上,暖洋洋的。

就這樣抱了一會兒,唐蘅輕聲問:“幾點了?”

李月馳沒動,貼著唐蘅的耳朵說:“四點過。”

“天都黑了。”

“嗯,要下雨。”

他們說完這話沒一會兒,窗外果然飄起淅瀝小雨。天色也越發暗了,被窗戶框住的天空,宛如一方盛著水的墨硯。唐蘅望了一會兒,輕輕閉上眼。

他低聲說:“醫生給我診斷的結果是bpd。”

李月馳的呼吸頓了一下,問:“這是什麼?”

“邊緣性人格障礙,一種……精神方麵的問題。”

“什麼時候確診的?”

“記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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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蘅。”

“嗯?”

“都告訴我。”

“其實也沒什麼,”那些畫麵在腦海中一閃而過,唐蘅皺了皺眉,“就是看病,吃藥,複診……什麼的。後來恢複得不錯,藥都停了。”

李月馳靜了幾秒,用一種陳述句的語氣說:“是因為我。”

“一部分吧,”唐蘅收緊手臂,摟住李月馳的腰,“當時挺混亂的,什麼都想。”

“傷害過自己嗎?”

“沒有。”

“真的?”

“真的,那多疼啊,我受不了,”唐蘅笑了一下,“就是天天躺著,傍晚的時候很難熬。”

“傍晚的時候。”

“嗯,當時我租的房子挨著教堂,尖頂哥特式那種。到了傍晚,教堂的燈就亮了,從窗戶看出去,能看見天空被映得很亮。”

“然後呢?”

“然後我就躺在床上,看著天越來越暗,燈越來越亮,最後天黑了。”

李月馳沉默,抬手輕撫唐蘅的脊背。他們身上的汗已經乾了,也許是下雨的緣故,屋裡有一點冷。李月馳把棉被搭在兩人身上,手掌在棉被下麵摩挲著唐蘅的皮膚,他的手心有繭子,帶來一些細微的癢意。唐蘅打個哈欠,竟然有點困了。

李月馳輕聲說:“睡一會吧。”

唐蘅“嗯”了一聲:“你能陪我嗎?”

李月馳說:“好。”

“我覺得你在旁邊,好像傍晚也沒什麼。”唐蘅說完笑了笑,就這樣挨著李月馳,閉上了眼。

也許是窗外的雨聲過於催眠,也許是饜足的身體過於疲憊,這一覺睡得很沉很沉,甚至於沒有做夢。當唐蘅醒來的時候,覺得自己的四肢都酥軟了——當然,大概也有些彆的原因。

李月馳在他身側,輕輕攬著他的腰,而他的小腿搭在李月馳的小腿上。

唐蘅恍惚幾秒,說:“你真的在啊。”

李月馳說:“真的。”

“嗯……”唐蘅眨眨眼,“幾點了?”

“六點半。”

“今天幾號?”

“四月十一。”

“噢。”

“我去打水,給你擦一下,”李月馳說,“然後吃飯。”

他說完便起身穿衣,出去了。唐蘅把棉被向上拉,直到遮住自己的下巴。身後的部位有些發脹,也有些痛,估計是腫了。唐蘅低頭嗅了嗅,嗅到很淡的乳霜的香味——就是李月馳用在他身上的那瓶。

李月馳雖然關上了門,但這種木房子幾乎是沒有隔音的。唐蘅縮在被子裡,聽見李月馳說:“媽,你先彆熱飯,我要燒水。”

“燒水做啥子?”

“給唐老師洗澡。”

“唉呀,他不是發燒嗎,不要洗了……”

“不洗不行,”李月馳頓了頓,“他嬌氣慣了。”

唐蘅:……

沒一會兒李月馳端著熱水進屋,放下盆子又出去了,再回來時,一手拿著毛巾,一手拿著內褲。

他把毛巾丟進盆裡,內褲丟給唐蘅。深藍色的平角內褲,邊緣有點毛糙,唐蘅小聲問:“這是你的?”

李月馳點頭:“家裡沒有新的。”

“哦……”

李月馳看了看他:“你不穿也行。”

唐蘅臉上一熱,連忙說:“我不是這個意思。”

“嗯,”李月馳沉默片刻,像是認真地思索了一番,然後問,“您不喜歡這個顏色?”

“……”

他隻是忽然想起六年前的事情——奇怪,連今天是幾月幾號都恍惚得想不起來,卻能準確記起六年前的事情。六年前他們常常在那間出租屋裡過夜,彼此的衣服亂糟糟混在一起——倒也分得清誰是誰的,畢竟唐蘅的衣服都有logo,李月馳的則是十塊二十塊的地攤貨。衣服容易區分,內褲就麻煩了,兩人體格相仿,又常常著急忙慌的,內褲丟在一起,醒來都看不出自己的是哪條。

後來唐蘅買了兩盒新內褲放在出租屋裡,一盒深藍色的給李月馳穿,一盒白色的給自己穿。

他驚訝於自己竟能記起這種細節——好像那些記憶都被他留在了那個出租屋,夜色中他輕輕關上門,以為它們從此消失於黑暗。

現在把門推開了,隻需要一束光,他就發現它們都還在。

李月馳擰乾毛巾,掀開唐蘅的被子,低聲說:“你趴過去。”

房間裡的燈光明晃晃的,唐蘅有些不好意思:“我自己來吧。”

“你看不見。”

“沒事,反正就……”

“趴過去,”李月馳淡淡地說,“以前不都是這樣麼。”

唐蘅趴在床上,把臉埋在枕頭裡,放棄抵抗似的一動不動。他的身體繃得很緊,好像其他部位都麻木了,唯有毛巾擦拭過的地方,敏感得像一麵湖水,不停地泛起漣漪。

以前的確是這樣,那間出租屋實在太小太悶了,即便後來裝了空調,做完之後也還是大汗淋漓。有時候他們做到半夜,唐蘅就枕著李月馳的手臂,懶洋洋道:“學長,我想洗澡。”

李月馳的聲音也不似平時的利落,而是帶幾分饜足的疲倦:“那你去啊。”

“起不來了。”

“哦。”

“學長。”

他便歎一口氣,認命地下床去燒水。

“唐蘅。”

“啊?”唐蘅猛地回過神來,“怎麼了?”

李月馳把手機湊到他麵前:“徐主任的電話。”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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