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家村後有條小河,每年夏天都能在草叢見到水蠍子,它們一般七月份產卵,雌性會把卵都產在雄性的背上,所以看起來,公水蠍子就像是背著無數隻小眼睛。
為什麼彌藥山這裡的水蠍子會延遲到12月份產卵?不知道,因為我不敢輕舉妄動,被這麼大的水蠍子蟄一下,會把人活活疼死!
我在水努力睜著眼,掏出刀,小心翼翼將這東西推走了,隨後我雙腿一蹬,奮力向上遊。
冒出水麵,大口大口呼吸。
抹了把臉,魚哥將我拽上了岸。
上岸後脫掉上衣,圍著火堆烤火,要不然可能會失溫,大腿隱隱有抽筋的感覺。
借著火堆光亮,我皺眉看剛撈上來的“棍子”。
看清楚了。
和權杖沒關係,這東西應該叫“儀仗。”
原先上頭應該連著個牌子。
古代大人物過街出場,都會有專門的人在旁高高舉著這種儀仗,過去了幾百年,上頭那一截早不知道哪裡了,隻剩下了這根棍子。
小萱擦乾頭發,皺眉道:“好惡心,這密密麻麻的都是什麼啊。”
我說好像是水蠍子的卵,到明年春天能孵出來。
豆芽仔驚訝道:“啊?峰子,這河裡還有田鱉?你看到了?”
我點頭,講了剛剛在水下發生的一幕。
小萱聽後,直接將儀仗丟進了火堆。
瞬間傳來劈裡啪啦的脆響聲,伴隨還有陣陣烤雞肉的香味兒。
把頭開口問:“都怎麼樣?還能不能再下水了。”
我搖頭說:“沒撈乾淨,水底淤泥裡應該還有貨,但我們沒體力了把頭,在下,估計要出事兒,現在我大腿就感覺快要抽筋了。”
把頭說那吃點東西先休息下,等體力恢複了在說。
換了乾衣裳,濕衣裳都搭在火堆旁烤,過了可能不到半小時,豆芽仔睡著了,把頭也在打瞌睡。
是我先看到的。
不知何時,搭在架子上的衣服上,爬滿了一層水蠍子!
在低頭一看,地麵兒上也爬來很多。
“彆睡了!快起來!”
把頭猛的驚醒,抬頭忙問我怎麼了。
這時,一隻拇指大的水蠍子扇著翅膀,落到了把頭肩膀上,隨後兩隻,三隻
把頭雖然年紀大了,但反應很快,他直接脫掉外套扔了!
傳來一陣刺痛,我低頭一看,手背上被這東西咬了一口!
人都醒了,豆芽仔破口大罵,又蹦又跳,奮力的拍打身上!
小萱嚇得連聲尖叫!
我慌亂大喊:“小心!都遠離草叢!”
或許是大自然的報複,來自動物的複仇!
小萱燒了那些蟲卵,所以她受到的攻擊最多,我想跑過去幫她,可就在這時!
一道黑影猛的撲倒了小萱!
緊接著,破爛的軍大衣整個將小萱全蓋住了!
是老王。
他護著小萱一動不動,大聲叫喊著!!
十多分鐘後。
我站在火堆旁喘氣。
水蠍子不能上岸太久,過一會兒必須回到水裡,否則就會死。
“人都沒事兒吧!”
“媽的,疼死老子了!”豆芽仔摸著自己脖子,疼的齜牙咧嘴。
“老王你怎麼樣!”
隻見老王從地上爬起來,隨手撿起來大衣披上,他似乎酒還沒醒,臉色漲紅,擺手說:“我沒事兒,姥姥的!怎麼大冬天的還有這麼多田憋,真是活見鬼了!”
小萱也起來,她看著老王,一臉的驚魂未定道:“大叔我幫你看下傷口!”
“不用,我沒事兒。”
老王指著身後小河笑道:“你們不知道,每年夏天的時候,我都來這裡抓這種大田鱉吃,被咬上幾口是常有的事兒,我都習慣了。”
看老王樣子,口齒清晰麵色紅潤,確實不像有事兒樣子。
如他所說的,的確,你像有些養蠍子的人根本不怕蠍子蟄,養蛇的也人不怕蛇咬。
我們澆滅火堆,收拾東西,帶著撈上來的各種物匆忙離開了小河這裡,回了老王住的地洞。
這次收獲頗豐,總共撈上來十九把西夏劍!還有一些鑄造精美的盔甲殘件!儀仗等等。
但頭疼的事情來了。
被水蠍子蟄過的人應該都知道,很疼,鑽心疼,傷口部位會鼓起一個紅色的小包,輕輕一擠,會流出來透明液體。
這是一種毒,就算再疼也必須強忍著擠出來。
水蠍子的毒能把器官組織融化掉,它進食時就像蜘蛛,吸食這些膿水。
“彆亂動,你不能忍著點?是不是個男人!”
“哎呦!峰子你是不是故意報複我啊!你手輕點兒,疼死了!”
豆芽仔臉上表情都要哭了,一個勁回頭讓我輕點兒擠,說疼。
這時小萱匆忙跑過來,她手拿著一團毛巾,不知為何,臉色很難看。
“怎麼了?”我問。
小萱臉煞白,嘴唇顫抖著斷斷續續說:“雲....雲峰.....我.....我處理不了。”
“什麼處理不了?把話說清楚。”
小萱猛搖頭:“老.....老王他後背被咬的太厲害了,我處理不了傷口!”
聽這話,我趕緊拉上小萱回去。
回去後就看到,老王臉朝下,趴在乾草堆上,整個後背暴露在空氣。
被嚇了一跳。
我該怎麼形容?
老王後背上,就像被撒了一層石榴籽,被水蠍子蟄過的部位都鼓起了小包,有的包破了在流血,有的包在流水兒。
小萱拽著我胳膊,聲音明顯帶了哭腔說:“雲峰怎麼辦!我處理不了!我們趕緊把他送醫院!他是為了救我才這樣!”
我從震驚緩過神,說那還等什麼!趕緊想辦法送醫院!
我走近問:“老王你能不能聽到我說話?堅持住,我們現在送你去醫院!”
下一秒,老王一把抓住了我手。
他轉過頭來,臉色蒼白道:“不疼,不去醫院,我就在這裡,給我瓶酒。”
“有!我這就給你拿!”
我擰開酒瓶遞過去,老王抓著送進嘴裡,一仰脖,一分鐘就喝了個乾乾淨淨。
喝光酒,他掙紮著站起來向洞外走去。
我趕忙跟出去勸說道:“老王你聽我的!我們幾個輪流背著你出山,現在咱們去醫院看看!肯定還來得及!”
“不,來不及了。”
老王張嘴讓我看,他牙縫裡都是血。
他咳嗽了聲,用半開玩笑的口氣說:“小兄弟,真來不及了,我他媽感覺自己腸子都開始化水兒了,再說了,去醫院人家得登記身份證吧?那樣我說不定會被抓起來。”
“我就是死在山裡!也不想出去被當成罪犯抓起來,其實我十幾年前就該死了,地質局還給了我家裡人那麼多撫恤金。”
他轉頭問:“你們是不是都以為我精神不正常了?”
我沒吭聲。
“嗬嗬,你看是吧?”老王指著我笑道:“你們都防著我,一直讓那個大個子寸步不離盯著我,怕我害你們,對不對?”
我還是沒吭聲,因為他說的都對。
老王眼神一暗,歎了聲道:“一個人孤獨了太久,或許我真的精神不正常了,現在,我有三個不情之請。”
“老王你說。”
“第一,我死後,你們要把我埋在一個能照到太陽的地方,冬天我怕冷。”
“第二,我等下得把那兒四袋兒方便麵吃了,好多年沒吃過,死也要做個飽死鬼。”
我問第三是什麼?
老王咧嘴道:“這第三,我得到最後一刻再說。”
半小時後。
洞內飄散著陣陣香氣,老王聞了一口,他喝了口湯說真香啊。
他看向小萱問:“姑娘,我最後一個要求是想認你當乾個女兒,行不行?”
小萱緊咬嘴唇,猶豫片刻,最終點頭了。
“那你能不能叫我一聲?”
“我.....我.....”小萱顯的欲言又止。
就這時碗掉在了地上,一碗麵全打翻了。
在看去,老王靠著乾草堆,慢慢閉上了眼睛。
我沒瞎說,水蠍子這東西真能把人蟄死,看到了都離遠點。
十多萬算什麼,人都死了,就算國家知道了還能把錢要回去啊。
老王自叫王平斌,原小浪底地質隊隊員,老家在河南的朱家坡村,現在他那個女兒應該37歲了,真實姓名不祥,老王的墳就在地洞西北邊兒一個小山丘上,那裡終年能照到太陽,是片向陽之地,墳上插著個木板,刻著“王平斌之墓”。
14年還是12年,央視拍了個迷魂奩的紀錄片,聽人說好像有人看到老王的墳了?那個就是我們好多年前親手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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