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葉燼開車送喻尋前往總局。
一路上他都沉默著,快到時才叮囑道:“不用擔心,總局的人不是傻子,昨天張牧已經彙報了最新進展,再加上你又是主動回來的,提供了關於老虎的重要線索,現在就是走個流程。”
喻尋抿了抿唇,問:“可是…萬一他們把我當臥底了呢?”
葉燼挑高了一側眉,“有證據嗎?”
他一點點湊近,貼著喻尋的耳朵,“這個世界上,如果連你都察覺不到漏洞,就沒有人能找到你的破綻。”
他退回,笑笑,“去吧。”
喻尋點了點頭,勾起嘴角笑了一下,但身體沒動,似乎有什麼心事牽絆著他。
葉燼寬慰著,“彆緊張。”
喻尋一點點擰起了眉,“不是,我走的時候我媽燉了豬蹄,我惦記那口豬蹄好久了,我現在真的很想吃……”
葉燼說:“給你留著呢——”
“為什麼早上不讓我吃口啊,我特地早起的,我明明就可以嘗上一口再走的……”
葉燼忍無可忍,“豬蹄剛下鍋,你要啃生的?!”
“給孩兒吃點唄。”喻尋眼巴巴地。
葉燼看著他,他看著葉燼。
四目相對兩分鐘,葉燼說:“自己解開安全帶下車,晚上我帶豬蹄來接你。”
“你不能偷吃。”喻尋快速說完這句,推門下車了。
葉燼的目光追隨著他的背影,無奈中帶著幾分寵溺。他靜靜地坐在車裡,直到喻尋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那座高聳的大樓裡,才依依不舍地收回了目光。
他輕打方向盤,車子緩緩拐出,心中默默想著,真希望他的小吃貨往後一輩子都能無憂無慮。
叩叩——
喻尋輕敲了敲辦公室的門,剛得到回應,便被迅速且不容拒絕地引導至隔壁的一個房間。
門在他身後“嘭”地一聲緊閉,仿佛隔絕了外界的一切喧囂與乾擾,隻留下一片沉寂與未知。
一側牆壁上,一麵寬大的單向玻璃鏡靜靜地鑲嵌在那裡,宛如一隻沉默的巨眼,無聲地注視著房間內的每一個細微動靜。
鏡麵在燈光的映照下泛著冷冽的光澤,讓人不由自主地感到一種被窺視的壓迫感。
房間內的布局簡潔而嚴謹,沒有多餘的裝飾,隻有一張長方形的桌子和幾把椅子。
桌子上的物品擺放得井井有條,透露出一種不容置疑的秩序感。
然而,這種秩序感卻並未帶來絲毫的安心,反而讓人感到一種莫名的壓抑。
坐在會議桌主位上的是一位麵容嚴峻的男子,年紀不大,大約三十出頭,他身穿筆挺的製服,肩章上閃爍著代表其職位的徽章,那是總局的高級調查官——李昭武。
喻尋坐下的時候,這人目光犀利,嘴角緊抿,直直地注視著他。
在李昭武的身旁,坐著幾位年輕的助手,幾人都投來了審視的眼神。
整個房間的氛圍緊張而嚴肅,每一個細微的動作和言語都似乎被無限放大。
李昭武沒有任何迂回,直截了當地問道:“你是昨天回來的吧?你應該在回來的第一時間就直接來總局接受調查,而不是回到北郊隊。你這樣的行為隻會加重你的嫌疑,還會給你的上級帶來不必要的麻煩,你不明白嗎?”
喻尋:?
不是你們說可以歇一天的嗎?
喻尋看著他說:“我們的同誌,哭的稀裡嘩啦,你們的同誌,已經請示過了,說可以歇一下的。”
他的語速有些慢,語氣坦率又天真,一時間讓人分不清這是裝的還是真的。
“至於為什麼沒有立刻調查我,那是你們要反思的問題,不是我。”
“??”
李昭武濃眉緊緊壓著,語氣威嚴,“接下來我提出的問題,你必須如實回答,每一個字都會直接決定你能否留下來,明白嗎?”
喻尋點頭,“明白。”
牆上的時鐘滴答聲異常清晰,每一次跳動都像是在敲擊著人的心弦,讓時間變得漫長而難熬。
李昭武背對著窗戶,麵容在逆光中顯得更加嚴峻,他開口問:“你還記得自己是怎麼從橋上掉下去的嗎?”
“記得。”喻尋說,“對麵的麵包車撞了過來,我們的車退到大橋邊上,車身在空中懸掛了幾分鐘,我和葉隊隻能一起跳到了河裡。”
“什麼橋?”
“康星大橋。”
“康星大橋,”李昭武重複了一遍,目光如炬,“那麼,麵包車是什麼顏色的?你能回憶起來嗎?”
“白色的。”
“白色麵包車為什麼會突然撞向你們?”
“車裡有我們正在追擊的嫌疑人,攔截的時候,意外發生了碰撞。”
“追擊前你在哪裡,做了什麼,還能想起來嗎?”
“我參加了技能大賽,剛剛結束,晚飯後,葉隊接到了王副的電話,通知我們興平路的一家旅店存在異常情況。我們立刻前往那家旅店,但到達時,嫌疑犯已經逃離了現場。”
“好,”李昭武的追問如同連珠炮般繼續,“在旅店門口,你有沒有注意到什麼特彆的人或車輛?”
喻尋蹙起眉心,他當時確實沒有太多餘暇去注意旅店外的環境。仔細回溯了一下當時的情景,確定沒有任何異常後,他緩緩地搖了搖頭,“情況緊急,我沒有過多留意。”
正當喻尋的思緒還停留在上個問題的時候,李昭武突然話鋒一轉,立刻提問道:“掉進水裡後,你看到了幾個人?”
喻尋脫口而出,“三人。”
說完他眼眸一顫,糟糕,被繞進去了。
這個問題有些出乎他的預料,他本以為李昭武會繼續追問關於嫌疑犯的細節。
喻尋抿了抿唇,呼吸有些許快。典型的審問話術,看似沒什麼邏輯,隨機提問。但實際上卻讓人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根據最真實的下意識作出回答。
鋼筆在紙上劃過,發出沙沙的聲響,一旁的助手正聚精會神地記錄著每一個字。
李昭武似乎微微扯了扯唇角,緊接著問道:“這三個人把你帶去了哪裡?”
喻尋說:“我在水裡昏迷了,隻看到有人擁上來,不清楚後來的情況。”
“水下黑嗎?你堅持了多久?”
“很黑,幾分鐘吧…不太清楚。”
李昭武嘴角的弧度更加明顯了,他冷冷地說道:“你的回答有漏洞,你撒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