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疑人已經…找到了?”喻尋完全忽視葉某人的視線。
王辰寅把打印出來的筆錄給他,“班裡的幾個同學霸淩欺負崔萬宇,其中一個叫王誌傑,隻承認踢了崔萬宇幾腳。”
“不過現在你找到了這幾個寵物,咱們又多了線索……”
霸淩……
王辰寅還在念叨著,喻尋翻了翻紙張,找到了下午最新的筆錄。
王誌傑:我承認我討厭他,因為去年期中考的時候,我打小抄,被崔發現了。他作為學習委員告訴了老師,從那之後我就特討厭他,覺得他就是個小人。
我在學校的時候上課假裝問他數學題,下課看他上廁所,就把他堵在裡麵鎖上門,接一桶水澆裡麵。不過這些都是郭晨曦和李博做的,我隻是說把他堵廁所裡,接下來怎麼做,他們就直接動手了。
這次的事打頭的主要是孫浩然,他是我朋友,在二校上學。也參加過那個蛇鼠比賽,但是每次都被崔贏了。他知道我和崔一個班,就找到我們,商量教訓一下他。
在比賽開始前,孫在路上騙崔說,自己的道具出了點問題,能不能幫忙看看。然後把他帶到一個附近的舊倉庫,打了他一頓。
本來隻是想讓他錯過比賽,但是崔太可惡,一直激怒我們。所以我們才動手的。晚上,我們讓他離開了,臨走前,他嘴裡好像念叨說要回學校。
雖然學校放假了,我們還是怕他找人告狀。當時下雨了,我們猶豫了一下,追出去了。看見他快走到側門了,就把他拉到了綠化帶裡。
我們踢了他幾腳,看他滾進水溝,他當時還很清醒,我覺得他可以自己爬出來,我們就走了。
……
記錄到這裡就結束了,這就是一個五年級學生所敘述的案發經過。
喻尋緩緩放下手中的書本,雙眼緊盯著桌麵,兩手不自覺地緊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卻渾然未覺疼痛。
崔萬宇居然是被班裡的同學合夥害死的,每一個字眼——欺騙、毆打、虐殺,都像是一根根針,無情地刺著他的神經,帶來一種難以言喻的窒息感。
堵在廁所裡,冰冷的水柱從頭頂傾瀉而下是什麼感覺……
那種刺骨的寒冷,浸入了身體,深深地烙印在了心裡,成為了一生中無法磨滅的陰影。
真冷啊。
“小魚你臉色怎麼這麼差,是不是這幾個死老鼠熏到你了?”王辰寅問。
喻尋惶然回神,他鬆開拳頭,搖搖頭,“沒事,有點悶。”
餘光裡,某人的視線一直在看著他,但他沒扭頭。
他聽到葉燼說:“把這些屍體收起來,送到物證中心。”
然後一個大大的外套披在了他的身上,是葉燼的製服。
溫暖的手指摸到了喻尋的額頭,停留了幾秒。
“你有點發燒了,先回家吧。”葉燼的聲音有點啞,聽起來似乎有些疲憊。
喻尋沒抬頭,“哪個家?”
葉燼有片刻的沉默,“你每天都回的家,你說是哪個?”
喻尋眉心微動,冷著臉說:“我不要回,我要待在這裡。”
葉燼氣息沉重,“那你在這裡等著,我去衝感冒藥,先把藥喝了。”
喻尋抿唇,輕點了下頭。
葉燼勾了下嘴角,抬起手掌,懸在喻尋腦袋上又忽地頓住,幾秒後,還是落下去揉了一把,“把衣服穿好。”
直到人走到茶水間,喻尋才扭頭看了看,他把胳膊伸進袖子裡,套好衣服。從麵前的文件架抽出一本厚厚的書——答案之書。
他想了想,在心裡默念了一個問題:既然他不想“衝動”了,為什麼還關心自己?
然後虔誠地閉上眼睛,祈禱幾秒,翻開了中間的一頁,睜眼。
“請相信自己的選擇。”
不明白。
他往後翻了一頁。
“不要輕信自己的感覺。”
什麼狗屁答案。
他又翻一頁。
“有些人選擇了離開。”
合上,滾回自己書架待著。
葉燼端著衝劑回來了,見人乖乖穿好了衣服,他把藥放在桌上,“不舒服就回家睡覺,不要硬撐著。”
喻尋搖頭,端起就要喝,被葉燼攔住了。
“有些燙。”
“哦。”
二人就這麼麵對麵坐著,氣氛詭異地安靜。
喻尋扭回臉,堅決不給他好臉色。
葉燼見狀,叮囑他記得喝藥,也起身出去了。
“這雨怎麼沒個完了,這麼下去,今年得澇了!”
大廳進來幾人,各個濕噠噠的,許唯招呼,“快去換衣服,彆感冒了。”
幾分鐘後,趙文、季明和趙小升三人擦著頭發前後腳回到了辦公室。
趙小升一眼就看見喻尋穿著不合身的製服,兩胳膊抱著桌上的一摞書,下巴支在上麵,唇色發白,像隻沒精神的薩摩。
他走過去,一手搭著他的肩,問:“你怎麼了?”
喻尋就那樣耷拉著腦袋,抬起黑白分明的眼眸說:“有點發燒了。”
鼻音很重了。
趙小升“啊”了一聲,“這都快十點了,你怎麼不趕緊回家睡覺啊?”
喻尋蔫蔫地搖頭。
趙小升想了想,低下頭悄悄問:“葉隊不要你了?”
王辰寅一把攬過人,“你丫的說話就跟放哀樂一樣,你自己不談戀愛,還不讓人失戀啊!”
喻尋轉過頭,“王副,你說話,也夠毒的。”
你倆彼此彼此,真是一對好搭檔。
季明的目光在喻尋身上停留了一會兒,突然說:“呦,這穿的好像是葉隊的衣服,自己沒有吧,編外人員。”
喻尋出乎意外地沒反駁,就那麼懶懶地點頭,“嗯,沒衣服,沒編。”
季明一拳打在棉花上,有氣撒不出。
王辰寅兩手叉腰,正要高低教訓他幾句,看到葉燼從門外走進來,說:“季明,管好自己的嘴,把精力放在案子上。”
“知道了。”季明把脖子上的毛巾一甩,去廁所了。
葉燼走過來,幾顆糖放在桌上,對著王辰寅,“還有你,他不舒服,你少逗他。”
這句剛說完,座位上的喻尋幽幽地道:“還有你,你少管我。”
“…………”
王辰寅強壓著嘴角的弧度,差點笑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