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喬木枯萎後,根須中的血液卻順勢往地底下消失殆儘,不難猜到操控根須的是另一種東西。
整個區域突然徹底安靜下來,隻剩下一地死去的人類,零隊迅速掉頭趕往另一處,尋找有可能存活下來的人。
葉長明站在越野皮卡後車內,視線掃過散落一地的屍體,再望向枯萎喬木。
在支明月開槍前,周遭一切平靜,他不確定是因為那些根須操控掌握人體需要足夠的時間,還是因為……它一直在觀察他們的行為,所以直到隊員開槍才動手。
葉長明更希望是前者,但內心深處總有一道聲音,指向後者。
“咻——”
昆嶽朝天打了一發綠色信號彈,表明他們即將離開,同時也希望那些還活著的人知道他們就在附近。
“滋、滋——”
葉長明的對講機開始出現電流響聲,下一秒嚴流深的聲音便從裡麵傳來:“有沒有人活下來?我們快過去了。”
“這裡沒有。”葉長明打開光腦,傳給嚴流深幾張圖片並附上路線,他們離得不遠,臨時信號重新建立了起來,“現在要去下一個地方。”
“行,我們不過去了,就在下下個路口等著你們。”嚴流深說話還帶著微喘,顯然才結束戰鬥。
十分鐘後,零隊和三隊在下下個路口成功碰頭。
“你車呢?”嚴流深額眉貼了張白色創口貼,靠在越野車門,抬頭見到葉長明站在皮卡車上,連自己的車都丟了,大為震驚。
“車丟了。”葉長明不閒聊。
零隊的車沒有停,徑直往前開了。
“他們什麼情況?”嚴流深望著零隊最後一輛越野皮卡車離開,車裡的人看不見,但皮卡車後廂還站著五個人,臉色都不太好看。
他不覺得是因為沒有救回喬木下的人,異殺隊見過的生死太多,況且他們來救援時,心中已經有準備,若情況嚴峻複雜,不一定能救回人。
現在時間緊急,也沒法細問。
嚴流深抬手拍了拍車門,大步跨上車:“三隊,跟上。”
……
“快走啊!”一名中級研究員滿臉焦急,“那些東西要追上來了!”
年輕的異殺隊員一手握著槍,另一隻手攙扶著腰腹大量出血的隊友,他明顯因為失血而快陷入昏迷。
隊友手中的槍隨著奔跑而脫落,兩人一頓,異殺隊員繞到另一邊要替隊友撿了起來。
結果才剛剛彎腰,隊友便因為暫時失去支撐而脫力跪了下來。
年輕的異殺隊員將槍塞給隊友,就準備將他扶起來。
“我撐不下去了,你帶研究員先走。”隊友拉住年輕異殺隊員的手,沒有立刻借勢站起來。
跑在前麵的中級研究員聽到這話,臉上瞬間露出解脫的表情,高喊著年輕的異殺隊員:“我們先走,出去之後再找人來救他!”
年輕異殺隊員倏地抬頭看向中級研究員:“把他留在這,隻有死路一條,我必須帶他一起走。”
“他隻會拖累我們!”中級研究員不停往後張望,急得快跺腳。
“那你先走。”年輕的異殺隊員冷靜道,“我們留下來替你擋著。”
“不行!”中級研究員斷然拒絕,“前麵也會有危險。”
這也是為什麼他著急卻不敢自己一個人繼續跑的緣故。
年輕的異殺隊員直接撕下內襯,試圖給神誌已經模糊的隊友包紮傷口,雙眼發紅。
他太年輕,才進異殺隊不到一年,是替補進來的,這支隊伍傷亡率比守衛軍高太多,隊友們見慣了生死,習慣保護研究員,但他做不到。
日夜相處的隊友才是他想保護的人,而站在那甚至不願意搭把手,還因為貪生怕死害他們失去補給包的中級研究員,他一點也不想保護。
“我是中級研究員,不能死,你必須保護我!”中級研究員見年輕異殺隊員不走,直接命令道。
年輕的異殺隊員冷笑一聲:“異殺隊隻聽高級研究員命令。”
他甚至不知道為什麼要來這裡保護這些團隊,這些人身上找不到任何學者研究員的氣息,倒是市儈精明表現的淋漓儘致。
如果他真的是來研究的人,哪怕隻是初級研究員,也值得異殺隊付出一切保護,但……
年輕的異殺隊員寧願和自己隊友一起死在異殺植物手裡,也不願意保護這樣一個人。
中級研究員見他油鹽不進,隻好放低姿態:“你不保護我,我會死的。”
“那你就去死好了。”年輕的異殺隊員冷漠道。
“你!”中級研究員極為惱怒,偏偏還不敢離開。
窸窣的聲音從遠處隱約傳來,中級研究員和年輕異殺隊員臉色皆變。
年輕的異殺隊員看了一眼已經昏迷的隊友,將他小心平躺,隨即站起來,將身上最後一把槍扔給中級研究員:“要走現在走。”
中級研究員看了看地上的槍,又往後方看去,瞬間做了決定,彎腰撿起手槍,轉身往前逃跑了。
在他跑後不到一分鐘,後方雜草、野樹上不斷有黃色纖細的莖藤伸過來,所到之處皆被纏繞了一遍,密密麻麻。
那些窸窣聲便是它發出來的。
年輕的異殺隊員彎腰從隊友手中拿起槍,筆直站在路中間,舉臂成一條直線,瞬間開槍。
子彈射向後方拐彎路口的樹枝上,打中纏繞在樹枝上的黃莖。
黃莖並不粗,隻有一條棉線的粗度,隔著這麼遠的距離,年輕的異殺隊員打出了自己有史以來最精準的一槍。
偏偏,丘城內的高級異變植物似乎知道子彈的危害,一旦被子彈靠近,竟然學會了自斷軀體。
他的子彈打中的瞬間,整個樹上纏繞的黃莖皆被同一時間放棄,自斷在原地,而異殺隊員手裡的槍卻用儘了最後一發藥彈,
剩下的黃莖像是被惹怒了一般,向前伸展的速度暴漲,幾乎眨眼間便向前躍了百米。
年輕的異殺隊員低頭看向隊友,拔出匕首,正麵迎了上去。
……
在手被纏斷,而掉落匕首後,年輕的異殺隊員全身被細密黃莖纏緊,舉在空中,隨著他每一次呼吸,黃莖絞得更緊。
他低下頭,雙眼模糊望向自己身上的黃莖,忽然想起上過的植物通識課內容,終於認出了這異變植物是什麼。
——原來這就是被菟絲子纏住的感覺。
“咻——砰——”
耳邊傳來一道信號彈在半空炸開的聲音。
年輕的異殺隊員以為是自己死前的幻聽,在下巴被繼續生長的菟絲子纏住時,仰頭看向半空,見到一道綠色的信號煙。
是異殺隊的信號彈!
年輕的異殺隊員眼睛拚命轉向地麵,看見還躺在那的隊友,不知從何而來的力量,突然張開嘴,狠狠咬下菟絲子。
菟絲子纏緊的黃莖一滯,鬆了一點,就是這個空隙,讓他有機會擺脫絞殺,跳下地麵,撿起了匕首,繼續和它搏鬥。
類似的情況還在各處發生。
……
中央農學研究院。
趙離濃幾人還在翻看日誌,將所有重複去過的地方調取出來,進行對比。
有內部消息流傳了出來。
“零隊和三隊救了人出來。”危麗收到了單雲在最高會議室內偷偷發的消息。
“救了多少人?”趙離濃偏臉問。
危麗看著她媽下一條消息,沉默了一會:“目前十七個,活下來一個中級研究員,其他是異殺隊的成員。”
“去了兩支異殺隊,死了十個?剩下的守衛軍也一個沒活下來?”嚴靜水不由站起身問,“會不會進行第二輪搜救?”
危麗看著光腦:“那邊說不用了。”
“什麼意思?”何月生問道。
危麗吸了一口氣,才道:“除了一位異殺隊員被異變植物吞噬,其他人都……找到了。”
這個找到了,在場人都明白指的是屍體。
實驗室內頓時陷入一片寂靜。
直到趙離濃的光腦亮起,發出震動聲。
眾人下意識看向她左手腕上的光腦。
趙離濃點開光腦,看完上麵的信息,片刻後起身:“收到通知,我需要上去一趟。”
“隻叫了你去?”何月生皺眉問,“我們不用上去?”
這種時候上去,誰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尤其趙離濃在中央農學研究院的表現,一直搶眼。
趙離濃點頭:“通知上隻讓我上去,你們在下麵等消息。”
從早上到現在,天已經徹底黑了下來,趙離濃隻喝過守衛軍遞過來的一杯水,她安靜站在電梯內,看著樓層字數不斷往上升。
電梯中途停了一下,門往兩側打開,外麵有人匆匆進來。
“趙同學?”
羅翻雪進來見到她一愣,隨後問:“你去哪?”
“最高會議室。”趙離濃回道。
羅翻雪轉身,果然見到電梯按鍵顯示頂層,她沒有再按,麵朝著電梯門,也安靜下來。
電梯門再度打開,走廊內站滿了抱槍的守衛軍。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來,往最高會議室走去。
羅翻雪走在前麵,伸手敲門。
“進來。”
是嚴勝變的聲音。
兩人先後走進最高會議室,能清晰感受到裡麵氛圍壓抑,高級研究員們各自沉默,不知道在想什麼。
“日誌看了?”嚴勝變開口,看向兩人,“具體的事你們應該都知道。”
“知道,日誌已經看了。”羅翻雪問道,“組長,需要我們做什麼?”
嚴勝變又問:“有沒有看出異常?”
“丘城植物異變頻繁,又和淵島環境相似,我懷疑今後異變植物會徹底占據丘城。”羅翻雪神色肅穆道,“我們需要儘早做出應對手段。”
嚴勝變沒有就她的話點評,看向站在長桌前,落後一步的趙離濃:“你有什麼看法?”
趙離濃對上嚴勝變的眼睛,既沒有被關注的欣喜,也沒有任何激動情緒,隻是冷靜陳述:“丘城內有意識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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