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1 / 1)

在趙離濃怔忪之際,何月生當機立斷,拉著她轉身往列車前進的方向跑。

這個方向的情況好不到哪裡去。

趙離濃一轉身便見到將車廂頂起來的東西,是同樣快速生長的巨型植株,莖頂已經洞穿了一部分,本該透著盎然生機,此刻卻隻讓人感到頭皮發麻,殺意畢現。

“前麵車廂肯定有鐵警!”何月生看向列車最前端,他還保持著思考能力,咬牙快速道,“他們有武器,我們往那邊跑,這裡離第九基地不遠,再堅持一會說不定還有活命的機會。”

兩人並不是直線跑過去,何月生抓著趙離濃的手臂,不斷往左前方斜跑去,顯然想要趁這株巨型植株還未完全洞穿車廂,準備先繞過去,但他始終控製著沒有跑出鋪有石子的鐵軌範圍內。

有人從後麵追上來,跑到他們前麵,顯然也想尋求一線生機。

趙離濃望著不斷超過自己的人,他們臉色異常蒼白,布滿冷汗,連瞳孔都緊縮著,卻還在咬牙拚命跑著。

恐懼在散亂的人群中蔓延。

這對她而言極其陌生。

現實生活中幾乎見不到這種情況,即便是在影視劇中,也見不到這麼逼真恐懼的表演。

趙離濃垂眼望著自己左手,因為何月生一直緊緊抓著,衣袖被撩起了一小節,露出手腕一點皮膚,她可以清晰看見那塊皮膚緩緩激起雞皮疙瘩,汗毛也豎了起來。

真奇怪。

趙離濃心想,她的身體在夢裡也覺得害怕?

又有一個人超過了他們,趙離濃視線落在他背後,發現對方肩部還有被灑濺到的血,應該剛才離那株巨型殺人植株最近的一批人。

被死亡籠罩過,難怪跑得比其他人更快。

“那個……”趙離濃突然發現洞穿車廂的植株已經伸出了頭,並且露出搖曳的倒卵形綠葉,它仿佛被按下了加速鍵在迅速生長分化,同時莖身如同活了一般,朝這邊轉向,她想了想,伸出另一隻手戳了戳埋頭往前跑的何月生,“它過來了。”

何月生一扭頭:“!”

兩人默契地齊刷刷停下了奔跑的腳步,但為時已晚,那植株沒了車廂阻礙,莖身迅速伸長,如蛇一般撲過來。

隻是蛇沒有五個頭,這植株卻能瞬間從莖身分化出五條傘葉,不過眨眼的時間,它便竄了過來。

“噗——嗤——”

像是裝水的氣球被戳破,水突然炸泄的聲音,但趙離濃又分明聽見骨頭斷裂聲,她站在石子地麵上,緩緩眨了眨眼睛。

剛才還跑在他們前麵的那個人被綠葉洞穿,他的意識大概還有些殘留,身體努力往前奔跑,大概跑了半米距離,終於不動了,整個人往下倒。

那根傘葉洞穿後他的身體後,又迅速分裂出三棱狀闊圓形的蒴果,它在吸收這個人的血。綠色蒴果不斷膨大,隱隱能見到血紅色,直到吸乾淨他身體內的血後,才猛然抽出莖葉,繼續尋找下一個獵物。

趙離濃抬起右手碰了碰眼尾,垂首透過模糊視線看去,手背上粘有猩紅,是前麵那人飛濺的血跡,似乎還帶著溫熱。

……這光怪陸離的世界好像是真的。

“蹲下!”何月生餘光掃到趙離濃側方,突然驚恐喊道。

他手指用力抓住她手臂,試圖拉著對方一起蹲下。

然而趙離濃反應慢了半拍,她甚至順著何月生的目光,側頭看過去。

——有條傘葉追上了他們,

距離太近了,殺氣凜然的傘葉幾乎要碰上趙離濃的眼睛,她甚至覺得嗅到一股青草混著血腥的氣息,分不清是它的,還是她沾上的血跡。

它仿佛也知道即將撲捉到獵物,興奮地要提前開始分化三棱形蒴果。

“嚓——”

本該刺穿她的傘葉突然摔落在地,莖身被斬斷,蒴果沒來得及形成。

趙離濃順著地上傘葉莖身看去,先是見到了斷莖處流出乳白色液體,其中還摻雜一絲血紅,潺潺流淌在石子路麵。

再往上看,是一個左手握唐刀的年輕男人,他一身黑色特警服,臉上戴著黑色麵罩,隻有一雙淩厲冷然的眉眼暴露在外,筆直長腿踏著軍靴,踩在另一頭斷莖處。

那隻腳似有千斤重,莖身試圖瘋狂擺動,卻始終掙脫不了。

它頓時意識到棘手的阻礙,另外四條傘葉不再尋找獵物,轉而掉頭全部朝男人攻擊。

明明隻有四條莖葉,朝這邊一同攻擊時,仿佛能遮天蔽日。

年輕男人突然鬆開腳下斷莖口,甫一鬆開,那根斷莖便弓起試圖刺穿他的腦袋。

然而下一刻男人卻躍身踩在斷莖身上,借力起高,左手握唐刀,將另外衝來的三條莖葉瞬間斬斷,不等腳下那根傘葉反應,他右手肘撐在莖身上,徑直滑下,落地舉/槍,對著那節被頂起洞穿車廂下的植株根莖射/去,同時左手反橫斬去,割斷最後一條追過來的完整傘莖葉。

漫天白色乳/液混著血如同雨水般散落,而唐刀橫斬時,陽光落在刀身上,反射出耀眼的白光,正好映在他身後不遠處趙離濃的眼中。

不過須臾間,那道光便消失不見。

對方斬斷傘莖葉後,刀便順勢直接回鞘,甚至未看一眼。

趙離濃視線落在男人手上,他戴了黑色半指戰術手套,露出來的修長五指握著一把手/槍。

那根斷莖在他開槍之後,便像失去生命力,摔落在地,迅速枯萎。

前後還在不斷響起槍聲,有人從列車另一邊躍過來,直接站在車頂,握著步/槍掃射。

年輕男人側身,即便有麵罩遮擋,也掩蓋不了鼻梁高挺的輪廓,陽光從他側臉投過來,染上金色的長睫清晰可見。

他手臂上掛著徽章,原本該寫“特警”兩個字,如今上麵換成了“守衛者”。

“是守衛者,我們有救了。”何月生長長鬆了一口氣。

若有所思的趙離濃扭頭對上何月生若有所思的眼睛,兩人一頓,隨後同時出聲。

“澤漆。”

“葉長明!”

兩人各自說完,聽見對方的答案,皆是眼冒疑惑。

趙離濃隻知道澤漆又名五朵雲、貓眼草等,但從未聽過何月生口中的名稱。

澤漆是一年生草本植物,大戟科,折斷後莖身會流出乳白色汁/液,路旁、荒地常見,她從未見過這麼巨型的澤漆,剛才近距離見到,所有特征對上後,才算確認。

何月生顯然不在意趙離濃說了什麼,他鬆開她的手臂,頭往她耳邊靠了靠,八卦道:“沒有步/槍,背係唐刀,一定是葉長明,這回我們走大運了,居然碰上了他。”

趙離濃抬眼看向前方男人離開的挺拔背影,隨即又低頭抬手擦了擦右眼。

“我聽說……”何月生注意到趙離濃的動作,繞到她麵前打量,頓時驚了,“你眼睛怎麼了?”

她右臉被濺了血,之前隨手擦過,卻糊成了一道一道,右眼更是有一塊深紅,看著有些可怖。

“濺了血。”趙離濃用手指揉了揉,擠出來的生理眼淚將眼球裡的血帶了點出來。

眼球微刺的酸痛清晰提醒她,這一切都不是夢。

“彆揉了,得用水衝一衝,待會我幫你找點水。”何月生打量四周,列車前後都有守衛者,隨著槍響,巨型植株的莖葉紛紛枯萎。

周遭一片狼藉,不少人回過神,聚集在一起,似乎這樣能尋求安全感。

列車最前端響起密集的槍聲,隨後五輛重型裝甲越野車快速開了過來。

隨著第一輛重型裝甲越野車驟然刹車挺住,後麵三輛車分彆在左右後方停下,分彆圍住最中間那輛車。

“果然是羅翻雪!”何月生激動地撞了撞旁邊趙離濃。

正因為眼睛不適,又來到新世界的趙離濃無聲吸了一口氣,努力平複心中泛起的無邊困惑,抬頭朝那幾輛重型裝甲越野車看去。

幾輛車上都有穿著黑色特警服下來的人,呈守護姿態護住從中間那輛車下來的年輕女生。

年輕女生五官漂亮,但神情冷淡,一頭長卷發披在身後,穿著一身白色衝鋒衣,腳下是一雙駝色登山靴,她背著一個雙肩黑包,徑直朝枯萎的巨型植株走去,在蹲下前,隨手將長卷發紮了起來,幾縷碎發散落在耳側。

明明周圍還散落著屍體,但她蹲在那查看巨型植株。絲毫不受影響,冷靜利落。

原本瑟縮站在一旁驚魂未定的乘客們,無一不露出羨慕崇拜向往的眼神。

羅翻雪並沒有分出心神給周圍的人,她從黑色雙肩背包取出針筒、小刀和手套等,旁邊有人在錄像。她戴上手套,垂眸用針筒抽出裡麵的植液,隨後又用小刀割開植株莖身和傘葉,取樣放進培養皿中。

做完這一切後,她才起身走向不遠處的年輕男人,對方正在和列車長交談。

待他們交談結束,羅翻雪才看向年輕男人道:“是澤漆,c級異變植株,三月份大部分植物進入生長期,基地驛道需要開始多噴灑防護液。”

年輕男人聞言,狹長眼尾往人群中掃去,目光落在一人身上,瞬間又收了回來,站在旁邊的羅翻雪和列車長未發現他的動作。

趙離濃右眼不適,到底沒忍住低頭揉了一下,也不知道曾有一道視線掃過來。

“早就聽說葉長明會當羅翻雪的守衛者。”何月生一雙丹鳳眼中全是羨慕,“不知道以後我們能不能成為這樣的研究員。”

趙離濃聽不懂他在說什麼,為了不露餡,她沒有出聲接話,暗自記下這幾個名詞。

她低頭打量自己,陌生的衣服、手環,不知道身體是不是也變了。

剛剛經曆的一切,讓趙離濃不得不清晰認知到,她大概穿越到了新世界,而這個新世界有著本來世界沒有的危險。

“誒,你從哪個基地來的?”旁邊何月生突然問道。

趙離濃不動聲色反問:“你呢?”

何月生擠眉弄眼:“第七基地,以後你想要喝什麼茶、咖啡,可以找我買,我有門路。”

第九基地、第七基地……這個世界應該是按數字來稱呼基地。

明明才經曆過生死,但對方似乎已經完全緩了過來。

“趙同學,你是哪個基地的?”何月生依舊沒忘之前的問題。

“中央基地。”趙離濃想起高鐵上的廣告巾,隨口編道,“我沒有種子的門路。”

何月生奇怪地瞥了她一眼:“中央基地的種子都掐在羅家和單家手裡,你肯定沒有。”

羅家和單家……又知道了一條信息。

不遠處那群突然出現的守衛者,處理完異形植株,消失得也迅速。

五輛重型裝甲越野車發動,帶著轟鳴聲掉頭,繞過列車頭部,重新上路,似乎從來沒有出現過,隻有石子路上留下的車轍痕跡,能證明他們來過。

這邊列車長已經開始召集大家排隊。

“諸位新生,救援車馬上就到,請所有人排成兩隊等候。”列車長拿著擴音器喊道。

新生?

趙離濃扭頭看向四周,果然從列車上下來的人全部是年輕人,所以她現在是一名異世界的新生?

何月生抬起左手,右手大拇指在銀環表盤一劃,上方立刻跳出淡藍色光屏:“今年也是倒黴,居然真在驛道鐵路碰上了異變植株,還沒開學就死人,當農學生果然危險。”

趙離濃順著人群排好隊,聽見旁邊的何月生最後一句話,瞬間轉頭看向他,終於失態:“農學生?!”

何月生在光屏上飛舞的手指一頓,抬頭上下打量趙離濃:“你是被父母打暈丟來第九農學基地的?反應這麼大。”

農學基地!

趙離濃隻覺得眼前一黑,她父母希望她遠離農村,甚至給她取名叫“離濃”。

現在她知道了,這名字有問題,不應該有三點水。

因為拖泥帶水,所以自己兩輩子都是種田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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