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八七章,阿格拉紅堡(1 / 1)

阿格拉紅堡,是觀賞泰姬陵全貌的最佳地點。

可是在絕大多數遊客眼裡,讓世界矚目的可能不是莫臥兒王朝的輝煌,也不是這座建築的偉大,而是這裡曾經的主人沙·賈汗和泰姬的愛情故事。

如此恢宏的兩個建築,隻是為了能和你相隔守望。

遊客如織,許多人在討論這段纏綿悱惻的愛情,有的唏噓有的羨慕,秦昆起初領略不了這裡的風景到底美在哪,但是聽到遊客的討論,便漸漸感受到一種彆樣的魅力。

因為那段愛情的緣故,仿佛這裡的景點活了。

拉哈爾看見秦昆聽的入神,發現塗庸還沒來,於是駐足等著塗庸。

秦昆此刻專注這座宏偉建築,跟著一堆華夏遊客,先進去了。

華夏遊客很熱鬨,四五個人放著西塔琴伴奏的印度音樂,同一首曲子,同時播放,無限循環,竟然形成了一個可移動的立體聲域。後麵有專門負責錄像的遊客,大家都很高興能留下這一段個性的影音資料。

走過石橋,看了護城河,來到紅堡的城牆內,秦昆發現這裡真的是城堡。

這種規模,比他見到的包括畫作中見到的城堡都要宏偉,長廊、石梯、院落鱗次櫛比,裡麵還有草坪和鬆鼠,大片露天場地,又伴隨著大片相連的城堡,秦昆總感覺在哪見過。

當年的擺設已經沒了,裡麵隻剩下空蕩的建築,這個地方乃莫臥兒王朝的權力中樞,秦昆能想象到沙·賈汗當年何等雄姿英發,隻可惜歲月流逝,隻剩下這座紅色砂石建築證明了莫臥兒王朝的偉大。

“據說這裡就是沙·賈汗眺望泰姬陵的地方,兩人陰陽相隔後,沙·賈汗經常在這裡遙望妻子,也曾失神落淚,也曾月下唏噓。”

一處視野不錯的地方,導遊又開始煽情了,不知道是瞎編的故事還是真實的,總之遊客們很買賬,也紛紛開始拍照留念。

秦昆趴在窗邊上,遠遠望著泰姬陵,愛情什麼的,他略微能感覺到,秦昆不是不相信那段愛情,隻不過趴在這裡遠遠望去,如果隻是看到妻子陵墓,秦昆覺得有些孤單。

起碼沙·賈汗那時候的心情,或許會回憶起當年相愛的美好,更多的是遺憾吧。

“喂,走了!”

秦昆被一個遊客當成自己人,專程拍了一下肩膀。

他喝了口水道:“來了來了。”

從樓上下來,不遠處有一個花邊很古怪的井,不知道之前是池塘還是洗澡的地方,總之現在什麼都沒有。

那遊客在拍照,順口問道:“朋友,之前怎麼沒見過你啊?”

秦昆訕笑:“我不是你們團的。”

那遊客也訕笑起來:“不好意思啊……”

“沒事沒事。”

“我叫竇林,還沒問你名字。”

“秦昆。”

竇林道:“秦哥,我有個冒昧的想法,我是一個攝影師,也辦過幾次個人展,這次也是奔著攝影來的。不過一見到你就想給你拍幾張照片……不知道能不能請你做我的模特?”

模特?

秦昆想了想搖搖頭:“抱歉啊,今天有事。”

竇林急了,他是謙虛了些,沒想到秦昆拒絕了。論實力,自己在當地攝影圈名氣不小,雖然年輕,但技術絕對沒問題。

“秦哥,就十幾張……你不會當我收費吧?我不收費……”竇林看見秦昆還是搖頭,直接拿出之前的作品。

“這張,西地攝影銀獎,這張,敦煌攝影展第五,這張,南洋獅城影展新秀金獎……給我次機會吧!”

對攝影師而言,世界各地的風景春夏秋冬乃至早晚都各有不同,但結構上都是一樣的,到了竇林這種級彆,注重的就是照片的靈魂。

什麼是靈魂?

柳枝飄揚、碧波蕩漾時風就是靈魂。

山嶽巍峨、白日初升時霧就是靈魂。

漁網滿載、水稻低頭時笑容就是靈魂。

靈魂就是死中的活,靜中的動!

剛剛竇林之所以找上秦昆,可不是因為他把秦昆錯認了,而是那一刻,他看到了一個完美模特!

不得不說,秦昆剛剛眺望泰姬陵時的神態,讓竇林生出一種奇怪的錯覺。

按理說紅堡是死的,人是活的,紅堡是靜止,人在活動,但秦昆遠眺的那一刻,仿佛顛倒了。

秦昆才像是一個靜物,一眼萬年,那雙眼睛裡不知道看到了什麼,但似乎代表著一個見證者,讓整個畫麵活了過來。

一個很荒謬的畫麵,卻讓竇林覺得那一刻,紅堡和泰姬陵相愛了,而如山嶽般靜止的秦昆,仿佛是他們愛情的見證人一樣。

所以他極力請求,秦昆給他一個機會。

竇林說了很多,秦昆是油鹽不進,最後竇林甚至準備動粗了。

“我說秦哥,你絕對不能走!你可能不知道,我脾氣不怎麼好!”

竇林推了推黑框眼鏡,攔住秦昆,秦昆看見對方瘦胳膊瘦腿的,心中納悶,拍照還得用強?

沒天理啊……

再說,你脾氣再不好能有我不好?

秦昆看見旁邊牆上一根彎掉的鋼筋,似乎之前是掛消防器材的,於是給它掰直了。

竇林瞪大眼睛,鼻涕不經意流了出來。

“竇林,我今天真有事……”秦昆又把鋼筋恢複原狀。

竇林摸了摸,這特麼什麼怪力啊!

他再不敢提脾氣的事,縮著脖子道:“那……那我跟著你!”

“我……”

秦昆摸了摸竇林的腦門,沒發燒啊,難道讓門擠了嗎?

對我一個猛男感興趣……看你也不是什麼基佬啊。

“行吧,提前說好,是你要跟來的,我不會配合你擺拍。”

秦昆強調了一遍,想讓竇林知難而退,竇林一笑:“一言為定!彆小看一個攝影師抓拍的技術。”

竇林跟導遊和同伴打了招呼,便自由行動了,秦昆沒想到這人這麼執著,索性也由著他。

這裡的遊客絡繹不絕,哪哪都有拍照留念的,秦昆沒急著向裡麵走,因為塗庸和拉哈爾還在後麵。

城垛上,秦昆看見塗庸進來了,正在和拉哈爾說什麼,這才放心繼續往前。

砂石建築,通體泛紅,沿途不少圖案讓這裡有了印度的原汁原味,四周還有西塔琴的音樂回蕩,以及遊客模仿印度人的舞蹈在錄視頻。

秦昆穿梭在其中,竇林便跟在旁邊,看見他乾勁十足的樣子,秦昆也沒打擊對方積極性。

草坪中,有鬆鼠在吃堅果,秦昆笑著逗弄了兩聲,那鬆鼠居然竄了過來。

從腳背一直爬到肩膀,秦昆側眼看著這個可愛的小家夥,笑著說道:“我可沒什麼喂你的,下去吧。”

小心地把小鬆鼠送了下去,其他遊客有學有樣地也在旁邊逗弄,鬆鼠卻沒理任何一個人。

“秦哥,你親和力絕了啊!景區裡的這種小東西雖然不怕人,可也不親人。我還是頭一次見鬆鼠上肩的。”

竇林剛拍了一張滿意的照片,不吝讚美起來。

秦昆笑了笑,忽然憑空變出兩瓶水,丟了過一瓶。

竇林目瞪口呆,剛剛眼花了嗎?這水哪來的?

“秦哥……這……”

“彆問,問就是魔術師。”

秦昆扭開瓶蓋,喝了一口。

竇林喝了一口,這水是真的:“剛剛掰鋼筋也是魔術?”

“那是體術。”

景區一切都好,隻是又轉了一圈後,秦昆忽然在走廊裡發現了些奇怪的紋案。

六芒星?

秦昆不懂當地的人文曆史,卻也覺得這六芒星出現有些突兀了。

紅堡和猶太教也有關係嗎?

六芒星是真真正正的六芒星,建築原本的紋案,並不是彆人塗鴉上去的,秦昆仰望走廊門檻六芒星的一幕,也被竇林拍了下來。

隻是六芒星出現後,秦昆不知怎麼,覺得哪裡怪怪的。

剛剛一直沉浸在遊玩的氣氛中,似乎疏忽了塗庸和拉哈爾了。

‘無量天尊無量天,無量天眼看世間’

口中默念,三指並起,從眉心豎劃,天眼圓睜,紅堡儘收眼底。

發現塗庸和拉哈爾在往裡走,秦昆鬆了口氣,但是他又發現,一個城牆的拐角處,有兩個人的目光始終盯著塗庸他們。

那兩個人戴著墨鏡,穿著休閒,看似是遊客,那盯梢的樣子好像沒那麼簡單。

秦昆忽然心念一動:他們早就選好了盯梢的位置?

那豈不是代表,他們早就知道己方會來這裡。

秦昆心思電轉。

此刻,塗庸的表情不輕鬆,似乎心事重重,但也在極力掩飾,用焦頭爛額的神態充當保護色,再配合上忙裡偷閒無奈,似乎沒人看得穿。

不過秦昆發現了兩個盯梢的人後,就覺得事情恐怕沒那麼簡單。

塗庸,隱瞞了一些事。

這次來逛景區是塗庸決定的。

說是要帶自己逛逛。

但是那些盯梢的人卻沒關注自己。

所以說自己的到來成了塗庸的理由,他隱瞞的事……和拉哈爾有關!

一條暗線,秦昆連猜帶捋,覺得自己判斷的八九不離十,看來摸到了因果線的境界後,腦子也靈光了起來,秦昆欣慰一笑。

不管怎樣,塗庸起碼沒針對自己。

還是朋友。

隻不過……

“塗庸那廝應該很少與人交心,此刻卻對拉哈爾隱瞞了這件事,怕是運輸隊頻頻出事,讓塗庸產生了懷疑吧……”

秦昆不算聰明,但他懂得誤會。

摸爬滾打多年,‘誤會’這兩個字有些可怕的,這兩個字是一道考驗,會擊破各種看似牢不可破的關係。

葛戰和左近臣當年,也是因為誤會分道揚鑣的。

一旦‘誤會’產生,隻要一方不願解釋,或者解釋不清,誤會就會魔根深種,然後開出猜忌之花。

從古至今,多少次離間計、反間計都是從這裡找到突破口的。

秦昆猶豫了一下要不要探探情況,然後向著那兩個盯梢的人走去。

“秦哥!那邊逛過了!”

竇林發現秦昆換了條路在往回走,好心提醒。

秦昆朝他一笑:“再逛逛。”

牆角,兩個盯梢的人,用微型對講機說道:“頭,塗庸進來了。”

“好,拉哈爾呢?”

“也進來了。”

“哈哈哈哈……我就知道塗庸開始懷疑拉哈爾了。一會如果有機會,做掉他們!”

“全做掉?可是塗庸的身份,確實有點用。拉哈爾那邊,他的家世也不小……”

“我們要利益,隻有做掉他們,局勢才會混亂,我們方可從容進場。”

“明白了。”

兩個盯梢的人心中猶豫。

這裡的人那麼多,做掉二人倒是沒什麼問題,但怎麼全身而退?

“庫耶,我們好像被當成棄子了……”其中一人摸出一塊口香糖,連糖紙一起喂入嘴裡。

同伴知道,這是他陷入糾結時的習慣。

庫耶聳聳肩:“加罕,要麼,我們逃走,要麼,就聽頭兒的。逃走的話恐怕往後十年內都沒法消停,我們畢竟乾了那麼多臟活,頭兒肯定會派人滅口的。鐵屠汗的新人裡,想挑戰我們的家夥可不少。但如果做掉他倆,而且能全身而退的話,頭兒以後還是會重用我們。”

分析了利弊,二人沉默片刻,從城牆走了下去。

靠著城牆,二人看見遠處的塗庸二人在靠近,似乎尋找著他們,他們暫時不準備露麵,塗庸撥來電話,他們也沒接。

不遠處的塗庸皺眉:“搞什麼。”

拉哈爾問道:“在給秦老板打電話嗎?”

塗庸不動聲色道:“是的。”

拉哈爾一笑:“他跟著一群華夏遊客先進去了,應該很好找。我們走吧!”

塗庸現在可不想走。

這裡是約定地點,他想在這裡把一切事情搞清楚。

“再等等。”

二人找了個地方歇腳,周圍遊客掩映,兩個盯梢的人發現塗庸不再尋找他們後,對視了一眼,伸出手指往脖子上一劃。

“出發!”

二人剛動身,忽然城牆上一瓶水潑了下來。

庫耶和加罕渾身被淋濕,惱怒地瞟了上去。

秦昆帶著歉意急忙從石梯下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剛剛手滑了!”

二人發現這位東方麵孔的青年,當地語言竟然說的非常好,也不想用土語暗罵,隻能回道:“沒事……你走吧。”

“怎麼能沒事呢……”秦昆摸出紙巾,親自給庫耶和加罕擦拭水漬。

二人煩躁地撥開秦昆的手:“說了沒事了!”

“彆客氣啊,看你們兩個這身衣服挺貴的吧,要不要我賠給你們?”秦昆摸出錢包,直接掏出錢來。

“一瓶水而已!用得著小題大做嗎?”加罕懷疑地看向秦昆,覺得這廝有問題。

秦昆一愣,隨即道:“不用賠?那太好了……其實我剛剛偷偷抽了煙,水裡泡過煙頭了。”

“你……!”

加罕立即打消了疑慮,聞了聞身上,果然是泡煙的水味。

“那我走了啊,感謝感謝!”

“等等!你回來!”加罕憤怒叫道。

秦昆才不管那些,一溜煙上了城牆。

竇林驚愕:“秦哥,敢在這裡偷偷抽煙我都很佩服你了,把抽煙水倒在他們身上沒有被勒索賠償,我更佩服!這是你打賭贏的100塊錢。”

剛剛二人就打賭,秦昆說他敢抽煙,而且還能當眾把煙頭水倒人身上,不會有任何麻煩,竇林肯定不信,但是現在,他覺得秦昆神了。

秦昆收起100塊錢,望向二人遠去的方向冷笑。

看樣子,來者不善啊。

秦昆從城牆上,迅速向著塗庸那裡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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