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餘山宴請生死道同道,凡大小生死道秘門,悉數來道喜。
是恭賀秦昆,也是結個善緣。
江湖的事本就複雜,生死道自巫師起,到方士,再隱入各大宗門之中,傳承未曾凋敝,代表著他們有被需要的地方。
需要他們的地方,都是害陰犯邪的地方,往往代表著危險。
今日與扶餘山結個善緣,他日若江湖有難,扶餘山也不會見死不救。
禮物很足,排場很大,大家都是江湖中人,也不拘泥小節,這些小門小派,未嘗沒有家財萬貫,沿海等地捉鬼師很有市場,他們也是被人追捧崇拜的大師、高人,可來了扶餘山,能有個石墩木樁坐著,也相當滿意了。
“師父……扶餘山到底是什麼地方啊?怎麼連個座都不給。”一個道士看著山頭的同道紛亂複雜,覺得這裡的安排極其不周到。而且他師父連個座都沒,隻能倚在一棵歪脖子樹上,非常彆扭。
來的人一多,扶餘山的接待短板就體現了出來,尤其是拜山的小宗門,他們來拜山賀喜,可不是門主一人,往往帶著幾個需要認個臉熟、求江湖同道照顧的弟子。所以人滿之下,一些小宗門便沒了座次。
抱怨的是青芝山青石觀真傳,在閩地,青石觀也是小有名氣,那些富豪、老板請師父一敘,無不禮節備至,哪能像扶餘山這般怠慢。
青石觀首座孫道長,今年五十多歲,聞言怒目嗬斥:“你懂個屁!扶餘山‘大威天龍’、‘玄儒’兩位前輩,那都是老神仙一樣的存在,實力之高,見識之廣,華夏罕見。莫說他們,就連‘占天相士’、‘鐵衣虎’、‘五術妖師’幾人,也都是大名鼎鼎的生死道耆宿,為師自稱一聲師弟都是高攀了,今日能來這裡討杯酒喝還不知足,還要座次?!”
弟子一驚,吐著舌頭:“排場……這麼大嗎?可是師父……您說過此次出山,是帶我看看眼界,順便來結交同道的,我這麼靠外,能結交誰啊?”
孫道長語重心長道:“傻徒兒,結交同道的是為師,你啊,能把幾個厲害的家夥認全,將來手足無措的時候知道找誰幫忙,這就足夠了。”
孫道長說罷,大袖一抖,爽朗笑道:“哈哈哈哈,貧道酒已經空了,敢問景師兄,可還有美酒?”
負責招待人的景老虎聞言,微笑道:“原來是孫師弟,酒自然管夠,隻是無法讓師弟歇息,實在慚愧。”
“無妨!”孫道長大度回道,然後腆著臉走了上去,“景師兄,貧道有些修行上的疑惑,不知師兄可否指點一二?”
景三生一愣,隨即點點頭:“自然可以,師弟不如隨我一起,邊走邊說。”
“好!”孫道長熱情地跟了上去。
秦昆從沒收過這麼多的禮物。
無論是山中采摘的幾兩新茶,還是放養的雞鴨所下的蛋,亦或是某處甘冽獨特的清泉,以及橘樹上結的橘子。秦昆頭一次覺得這些東西比錢有意義的多了。
還有送石雕、珠串、鞋襪之類的,以前不屑收的禮物,現在則成了稀罕物。
一個老道,領著弟子進門,扛著一顆破木條,朝著屋中幾人笑道:“見過葛龍頭、左玄儒。見過扶餘山當家的。今日拜山,身無長物,送上一棵百年棗樹,望請笑納。”
葛戰今日一身樸素道袍,為了彰顯身份,專門讓人打造了一架木製輪椅,見到老道進門,嗬嗬一笑:“原來是黃雲山的成秀掌門。昆,這是黃雲山成秀道長。”
“見過道長!”
“嗬嗬,秦地師年輕有為,恭喜了。”
成秀道長寒暄幾句,還待介紹自己徒兒,發現餘月弦乾咳一聲,一張黑臉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隻能一臉苦笑,將多餘的話咽到肚子裡,無奈離開。
“月弦,怎麼如此怠慢?”葛戰不解。
餘月弦撇撇嘴:“葛師叔,你也知道我符宗在沿海堂口不少,之前跟這黃雲山打過交道,這幫家夥要因果帳的時候黑著呢,他被我教訓過一次。”
葛戰點點頭,年紀大了,殺氣也沒了,以前聽到這事還會動怒一下,現在覺得,大家都不容易。
“都是同道,稍微留幾分麵子,今日事以秦昆為主,莫給他惹麻煩。”
餘月弦拱了拱手:“師叔教訓的是。”
從早到晚,扶餘山一批批的來人,即便再多,也不到三百,老天師哈裡西提、草原巫祝畢勒貢的弟子、雪山上師平措讚普也相繼派門生前來道賀。
秦昆被展覽了一天,麵對一幅幅陌生的臉孔,下午時才悟到,原來自己擺出來的目的是給人看的,讓彆人多認識認識他這張臉,以後遇到麻煩知道能找他幫忙。
捉鬼是義務,扶持同道就是責任了。
原來這就是大宗門啊。
一般某些場合,越晚來的,身份也就越重要,傍晚時分,徐法承、莫無忌結伴進門。
“玄起茅山氣有方,三清靈官坐神堂。玉女喜神孕道子,桃神對劍震天罡!茅山徐法承,賀喜扶餘山。”
“酆都冥魔千麵法,唯我太極成真身!陰盤靈台三花頂,陽懾百骸五氣魂!酆都觀莫無忌,賀喜扶餘山。”
莫無忌晉級超一流,實屬意外,即便他是畫皮仙的弟子,但也沒人覺得他會晉級那麼快,畢竟太極魔難突破,是個不爭的事實。
自他突破後,畫皮仙向茅山請了號,名‘兩儀仙’,名頭之大,讓人嫉妒。
見到是徐法承和莫無忌來了,左近臣和葛戰親自起身,施禮道:“茅山道子、酆都觀兩儀仙進門,蓬蓽生輝。”
左近臣和葛戰拿出平等的態度對待他們,徐法承和莫無忌受寵若驚,急忙躬身,連道不敢。
“你二人乃我華夏台麵,有何不敢當的。”
左近臣開口,二人汗顏,本想著找秦昆多聊兩句,但受不住兩位前輩這麼平等關照,急忙借口告退。
開玩笑,和左玄儒、葛龍頭平起平坐,借他們個膽子都不敢啊。
徐法承來了後,趙峰、朔月、妙善幾位也先後到來。
“恭喜了秦當家的,坐實了地師之名,可以啊!”
趙峰嬉皮笑臉,被左近臣瞪了一眼,急忙低頭。
朔月不鹹不淡,送上一把匕首,這是她的禮物。
妙善則拿了本手抄佛經,道了聲‘慚愧’。
禮物收下,這都是老熟人了,用不著刻意招呼,左近臣也像是對自家弟子一樣,開口道:“朔月,這匕首是華貪狼鍛造的?”
“是華師伯所鑄,他誇讚扶餘山後繼有人,讓我代他向您和葛龍頭問好。”
朔月恭敬回道。
左近臣點點頭:“秦昆,這匕首你可要收好了。華貪狼在捉鬼一道造詣不深,但是劍道、鑄造上的造詣,華夏還沒幾個和他平起平坐的。”
秦昆一怔,連忙端詳起匕首來,平淡樸素的刀鞘,入手時係統也無提醒,這把刀應該不是法器,拔出一寸,寒光忽然一亮,屋裡莫名襲來一股危險的氣息,自己的汗毛都不由自主炸起。
好刀!
秦昆將刀合上,謝過雲丘觀送禮。
左近臣看向妙善,開口又道:“此番徐法承、莫無忌、秦昆,皆晉級超一流之列,你作何感想?”
這是最正常的問題,不帶有任何挑釁、蔑視的感情色彩,左近臣也沒有拿一個晚輩開涮的意思。
妙善古井無波,雙手合十微笑:“回稟玄儒,這一門檻,小僧彈指可入。”
“為何不入?”
“未曾悟得般若法,何以鬥膽築金身。”
左近臣微笑:“我若早些年見到你,也不會讓茅山為你賜號。好孩子,先去休息吧。”
“阿彌陀佛,前輩抬愛。”
三人離開,葛戰瞥向左近臣:“一個老瘋子,居然起了惜才之心,你挺看好那小和尚的?”
左近臣點點頭:“嗯,那是個有慧眼的孩子。”
葛戰咂舌:“上次見你誇人,已經是幾十年前了,崔無命最近怎麼樣了?”
提起自己的愛徒,左近臣眼底痛楚一閃即逝:“快死了。今天不提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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