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昆是翌日早上的飛機，在湘西落地恰好中午。

仲夏，溫度高的嚇人，好在目的地是山裡。

山裡的路修的不錯，秦昆騎著自行車，朝著約定的地方趕去。兩邊風景秀美，有山有水，農家樂比鄰，小河流淌。橋木為一景，山水為一景，花石為一景，加上沿途複古的農家山莊，景景相扣，讓人流連忘返。

溫度一下子降了下來，夏風也變得清爽。

這裡的遊客不多不少，車隻能停在山下，秦昆隨著眾人一起上山。

山路彎曲，林木蔥鬱，藏著小鎮，鎮子符合當代文人追求的雅致，秦昆覺得，這裡和霧州的木橋鎮倒有幾分神似。鎮中也有不少巫婆和神漢，以及販賣旅遊工藝品的商販。

絡繹不絕的吆喝聲不絕於耳，秦昆倒是沒想到山裡還有這樣一處苗寨小鎮。

“瞧一瞧看一看，一瓢水贈有緣人，飲水30，可卜命數吉凶！”

“瞧一瞧看一看，對麵的水卜不靈驗，有緣人來占占火卜可好？”

山腰中間是條小溪，溪水那邊，一個神漢舀著溪水在吆喝，這邊則是另一位神漢燒著蓍草也在吆喝。

青煙撲麵，但不熏人，煙中還帶著一絲淡淡的香味，似乎添加了其他香料，秦昆有些好奇。

“客官，卜一命嗎？”舀水神漢叼著草枝，笑嗬嗬問道。

“不了。”秦昆擺了擺手，就要拾級而上。

突然被燒火的神漢攔下：“客官，這上麵可不能亂去，山中蟲草多，易犯陰害邪，來旅遊的話請往那邊走，這上麵也沒路，景色亦不美氣。”

秦昆微微一笑：“有約在身，非去不可。閣下勞煩讓讓。”

燒火神漢站了起來，狐疑看著秦昆，拍著手中的草枝，煙霧散亂，圍著秦昆飄了起來，似乎要把秦昆做成熏肉一樣。

秦昆雖然忍得了煙熏，但也沒法忍得了熏這麼久啊，這神漢念念有詞地在身邊走了四五圈了，秦昆便撥開他，繼續向上。

燒火神漢被猛然一推，驚醒過來，舀水神漢好奇道：“燒火的，失心瘋啦？”

一瓢水潑到他臉上，燒火神漢抹了一把臉，大口喘息，感覺心跳如打鼓。

“舀水的，我如果說，剛剛那人，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你信不信？”

舀水神漢撇撇嘴：“信！信你個鬼！”

燒火神漢湊了過去，幾近低吼道：“是真的！剛剛蓍草離煙都熏不出他的命數！此卜結果可從未有過！”

“好了，彆神神叨叨的了，說不定人家命格稍微特殊，難解一點呢。但凡世間生靈，包括鬼魅，都逃不過三界輪轉，你真是想太多了。”

燒火神漢搔了搔頭：“這條路是通往九野三巫住處的路，他說有約在身，難不成和三位巫祝有約？”

舀水神漢眼珠子一轉，慢慢點點頭：“很可能！你看，他既然與三巫相識，命數肯定特殊，我沒說錯吧。”

……

離開了小鎮，秦昆走在山裡，山路越來越偏，好在對方寫的地址詳細，自己天眼也看的清路。

走了20分鐘，秦昆轉過山腰，山路向下，來到山陰穀地。

不遠處有一水潭，水車轉動，周圍高大茂密的樹木稀少起來，灌木也沒了，成了草地，周圍怪石嶙峋，一棟木樓格外顯眼。

到了？

秦昆踏在石路上，端詳著木樓，很難說這是什麼風格，有苗家風格，又有漢家的味道，樓高四五層，因為是許多木樓組成的建築，每一層有雕梁木廊相連，也不平整，很難說到底有幾層。

這麼大的建築，住個幾十人綽綽有餘，然而秦昆並沒看到一個人。

“有人嗎？在下秦昆，如約而來。”

沒人回複，這樓外麵也沒見什麼陣法，秦昆便大著膽子，走了進去。

乾淨，整潔，屋子裡也有現代物件，但並不顯得突兀和違和，其中布置考究，顯然屋主人下過一番功夫。

一層是牲口欄，秦昆直接到的是二層，二層沒人，三層也沒有，樓頂一樣，秦昆推開木窗，呼吸著新鮮空氣，搞不清屋主人跟他玩的是什麼名堂。

挑了一間乾淨的屋子躺了下來，剛走出一身汗，有些黏膩，秦昆拿著手機，給那個人回複道：“我到了，你在哪。”

手機上，那個人沒一會便道：【我就在樓裡。】

秦昆：【閣下尊姓大名？】

【廖心狐。】

【你是女的？】

【嗯。】

秦昆嘴角一挑：【我說妹子，這玩笑可不好笑，樓裡沒人。】

廖心狐發了張微笑的表情：【秦地師，是不是害怕了？】

秦昆道：【無聊。花了5000塊錢，就為了跟我開玩笑的？】

廖心狐發了個可憐巴巴的表情：【我真在樓裡。】

秦昆皺眉，收起手機。

對方既然再次強調，秦昆便不認為她是說謊了，同在華夏生死道，說謊可沒什麼意思。於是觀察起來。

他陣字卷的造詣實在是不高，目前還沒搞懂，對方到底是被什麼陣與他隔絕開的。

山穀濕氣重，而且也不是全陰，陽光可以直射下來，導致空氣悶熱，人難以靜心。

或許真的是自己沒發現某些細節？

秦昆也不急，午睡了一會，下午返回鎮子上轉了一圈，吃了個飯，順便找到了之前碰見的兩個神漢。

秦昆要詢問一些關於這棟樓的事情，兩個神漢則閉口不言，說這是三巫的私人地盤，他們並不知情。

秦昆也沒勉強。

傍晚，又回到樓中，煩躁的情緒隨著太陽消退後，秦昆才察覺了一點貓膩。

這棟樓似乎真有一些古怪，而且他終於感受到，自己身邊真的有人在，隻是看不到。秦昆回想起整棟樓的格局，漸漸的，一個模糊的印象浮現腦海。

嗯？

秦昆拿出手機，點出畫圖功能，將木樓的方位圖簡單畫了出來，覺得太單調，又添加了周圍環境。

“少陽山穀……”秦昆眯起眼睛呢喃。

一般陰陽交彙處，陽氣會在午時特彆明顯，被稱作‘少陽’。也就是太極圖中，陰魚中央那顆陽眼。這代表著此地陰陽二氣相融又獨立。

“西南設門……”

無論今古，獨棟建築大多坐北朝南，以示貴，再不然就是朝西、甚至朝北，很少有這種門朝西南，道路歪斜的建築。

二者一合，秦昆思忖：這不是陰山孤陽、歪門邪道之局嗎？傳聞此地地磁駁雜，會影響人的感知。

但……也不至於成陣困人吧？還有什麼我沒發現的？

秦昆又走到木廊，發現上麵雕刻著牛頭圖紋，秦昆撫在上麵呢喃：“五牛盤樓……這又代表什麼意思……”

雕梁木廊上，刻著碩大扭曲的牛臉，常受風吹雨打有些斑駁，秦昆思考著陣字卷的內容，目前還沒想起相關的東西。

秦昆站在木廊上，廊外就是五層高的樓下，遠處水潭安靜，草地上隻剩下了蟲鳴。

周圍空氣安靜，樓梯，傳來腳步聲。

秦昆不用回頭也知道，沒人在身後。

猛然間，木廊內側的窗戶也打開了，似乎有人正從裡麵看著自己，秦昆收到信息。

【還沒破解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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