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四十七章(1 / 1)

酸梅 黃三_ 1706 字 27天前

chater47

夏藤在房間裡縮著,這兩天祁正都陪著她,搶了她的手機,沒有讓她看到任何不好的信息,雖然眼不見為淨,但她心裡一直不踏實。直到今天早晨,她接到陳非晚的電話,她要親自回來接她,夏藤才得以看到外麵那些幾乎要爆炸的言論。

聲討,辱罵,瞎編的黑料,許潮生與丁遙,還有最近正當紅的穆含廷無一不是踩著她。

原來,已經嚴重成這樣。

她做了那麼多心理準備,一念之間,全部崩塌。

祁正不讓她看,她就把自己鎖進廁所,不知道看了多少,又看了多久,他在外麵喊她,砸門,她什麼也聽不見,黑暗無聲將她吞噬,她能感覺到心臟的下沉,血液在變涼。

祁正準備下樓喊人來開門時,夏藤出來了。

出來後,她便坐在沙發邊,一句話也沒說過。

不哭不鬨不笑,這一回,她徹底失去了力氣。

“他是我同學。”夏藤木然地回答一句。

陳非晚把包放床上,想說什麼,祁正先一步開口“有什麼跟我說吧。”

她的狀態太差了,他看不下去她再被折騰。

陳非晚這才拿正眼看他,夏藤的眼睛繼承於此,但遠不及她母親眼中的閱曆與氣勢。祁正被這麼盯著,沒有一絲露怯,他經得住。

思忖片刻,她又回頭看夏藤一眼,眼神示意他去外麵。

走廊上,祁正安靜站著,少有的在長輩麵前有所收斂。他突然想,夏藤和他大姨獨處時,肯定是縮著腦袋的。她那麼慫,就沒見她硬氣幾回。

陳非晚穿高跟鞋,也沒眼前的少年高,她問“叫什麼名字”

“祁正。”

陳非晚眉毛一挑,想起來了,蘇家的。

當年他父母的事兒鬨得沸沸揚揚,她在城中上學,每逢回來都能聽人嘮上兩句,她不喜歡背後說人閒話,沈蘩又是個軟心腸,旁的罵,她覺得可憐。由此,陳非晚對祁家也沒那些偏見。

這麼一想就明白了,祁正身世跌宕起伏,從某些方麵來說,他和夏藤,受著同樣的罪。

倒是沒想到,昭縣還有這樣的孩子,是她疏漏了。

陳非晚沒多廢話,她還有很多事要忙,“網上有人拍了你的照片,不過還沒鬨大,這事兒我想辦法壓下去,你這幾天多注意,如果實在有不怕死的找上門煩你,你可以直接報警。”

他和事件沒有關係,若是不慎被牽扯,走法律途徑是最有效的,也能最大力度的給夏藤省去麻煩。

雖然有點抱歉,但陳非晚不想再節外生枝,“什麼都彆說,因為每個字都會被扭曲,然後無限放大。能懂嗎”

祁正點頭。

“這兩天辛苦你了,你先回去吧,彆讓你”陳非晚頓了一下,把“彆讓你父母擔心”咽回去,道“還沒放假吧,彆耽誤你上課。”

祁正不想走,可是她媽媽來了,他沒有再留下的理由。

“你”祁正聲音很啞,他咳了咳嗓子,“要帶她走了麼”

問完就後悔。

不該問的,他不想聽到答案。

“處理些事情,就這幾天吧。”陳非晚路上走了一天,腳跟疼,她靠著牆,“再呆下去,等著被扒到祖墳麼”

說到這個就來氣,她罵道“這群人,真他娘的不要臉。”

祁正啞然。

她和她媽,完全不是一個性格。

沉默片刻,陳非晚沒再找話說,無聲地趕人。

祁正領會到,想進去和夏藤說聲再見,還是作罷,他討厭這樣的離彆,不如什麼也彆說,或許還有機會留給下次。

他轉身要走,陳非晚叫住他,最後問了一句

“你們,沒在一起吧”

在沒在一起,都得分開,她要聽的是男孩的態度。明事理,就彆給夏藤找麻煩。

祁正背影停住,停了很久,久到腦海裡上演完一幕又一幕,停在今晚夜空下的山頂。他聽見自己說

“沒,我們不熟。”

祁正沒走,賓館對麵的馬路邊有片樹叢,他在樹底下站著抽煙。

衣服很厚,夏藤買的,但再厚也禁不住深夜的寒風,抽空兩包煙,腳邊全是煙頭,祁正凍得雙腿幾乎失去知覺。

一呼一吸全是煙味,他聞得想吐。又不肯走,全身僵硬,隻能維持站立的姿勢,到最後,連呼出的氣都是冰的,他看了眼手機,淩晨三點,他在樹下站了兩個多小時了。

隻剩最後一根煙,點燃的時候他想,抽完這根就走。

於是舍不得放嘴裡,看著煙頭燃燒,煙霧全部散進風中。

快要燃到頭時,賓館門口停下一輛黑色的車。

祁正抬眼,感覺自己眼皮都快凍住了。

幾分鐘後,賓館走出兩個人。

陳非晚擁著夏藤出來,二人包裹的嚴嚴實實,夏藤始終低著頭,臉埋在圍巾裡,隔著這麼遠,他能感覺到她仍然沉浸在極低的情緒中。

陳非晚打開車門,讓她上車。

夏藤半隻腳踏進去,動作進行一半,突然不動了,她回頭看了一眼,像在找什麼,可最終眼前有的也隻是一片茫茫夜色。

陳非晚催她,她回身,彎腰上車。

祁正沒有躲,他知道她沒看見他,她回頭的方向不對。

可是,她找了,就夠了。

為了那一眼,祁正回去後重感冒,發燒飆到三十九度。

他回的是西梁的家,一進門人就暈過去了,幸虧碰上祁檀在,沒死在自個兒家門口。

祁正在床上燒得迷迷糊糊,祁檀跟廠裡請了假,又打電話給學校老師請了假,田波接到他主動打的電話,反應可謂相當的“受寵若驚”。

祁檀也算是體驗了回做家長的感覺。

祁正醒來又睡過去,反反複複,再次醒來,已是隔天下午。

一次休息了個夠,又發了很多汗,他不是嬌貴命,一覺睡醒,高燒竟然退了,隻是渾身骨頭像被重新組裝過,生疼生疼。

祁檀上街買了粥,瞅著他醒了,拿鍋裡給他加熱了一下,盛碗裡端進他房間。

祁正扭頭看見給他送粥的祁檀,一時沒分清他倆到底誰發燒了。

祁檀打開窗戶通風,“你咋搞成這個樣子了我見你昨晚上凍得跟個冰疙瘩一樣。”

祁正用勁從床上坐起來,端起床頭櫃的碗喝粥,有點燙,他喝的很慢。

祁檀難得多了句嘴,“年紀輕輕這麼折騰,老了就是受罪。”

祁正從碗裡抬起眼,“你說你麼”

“”

這話意有所指,祁檀閉嘴不答。

“有個事兒,我好奇。”

祁正喝完粥,把碗擱回床頭櫃,手背抹了把嘴。“大城市不好麼,當年為什麼留在這”

祁檀動作一停,看向他,他和祁正正常交流的次數少之又少,他從來不知道他的兒子在想什麼。

“問這個乾嘛”

祁正緩緩喝出一口氣,“就問這一次,說吧。”

還能為什麼

祁檀靠著窗戶邊,對著窗外,“因為你媽。”

提及這個人,二人皆是一陣沉默。

這幢房子,曾經也是溫馨美滿的。

祁正嘴角一勾,有些諷刺,“這麼偉大”

“偉大談不上,但至少我當初心甘情願。”祁檀說,“留在一個地方,還是離開一個地方,不是什麼大決定,可以因為一個人,也可以僅僅因為你願意。你現在還小,懂不了。”

祁檀的聲音有些落寞,提起從前,就不免想到從前,從前那個意氣風發的自己,斷然想不到今後的自己會麵目全非,沾染一身低下的粗鄙氣息,在這世上苟延殘喘。

他話鋒一轉,“問這個乾什麼,想去大城市想想就行了,我可沒這個本事。”

祁檀從窗邊回身,拋下這句話就端著碗出去了。

速度飛快,生怕他提出什麼要求,像逃一樣。

祁正又扯了扯嘴角,不知是笑祁檀窩囊,還是笑自己可悲。

他的根紮在昭縣,他逝去的母親,弟弟,他的童年,悲喜,他對這個世界的初認識,他經曆的黑暗,成長,還有微弱的愛,全都源自這裡。他習慣了這裡的陽光,土地,熟悉每一條街道,每一個推著車的小商販,也隻有在昭縣,他才是那個讓人敢怒不敢言的祁正。

他的所有都在這裡,離開,就意味著不完整,他便不再是他。

昭縣養大他,也正在耗儘他。

夏藤終於在第二天看見那堆再次寄來西梁的惡作劇“禮物”後,扛不住刺激,兩眼一閉,倒了過去。

沈蘩的狀態也非常差,事已至此,什麼都瞞不住了,陳非晚把事情儘量大事化小地告訴她,沈蘩還是聽的血壓直往上升,氣得渾身發抖。

還沒解決完眼前的問題,又來無數個,陳非晚急得臉上直冒疙瘩,她把沈蘩和夏藤都送去醫院,然後打電話給夏文馳發飆,他在國外開會,趕不回來,隻能讓在附近城市的朋友過去幫她。

一老一小,全都躺進醫院掛著水,網絡上的謾罵聲卻沒有絲毫的停歇。

他們會管嗎不會,哪怕死了人,也多的是拍手叫好的看客,而那些罵的起勁的跟風者們,又會迅速擺出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姿態,或是湧現出一批正義衛士,譴責“網絡暴力”的行為,花五分鐘時間敲擊鍵盤獲取自我感動。那麼當初全民罵聲時,這些人又在哪兒呢

陳非晚坐在醫院走廊的長椅上,感覺到前所未有的疲憊。

她開始打翻之前的想法,出事以來,她和經紀公司想的最多的就是如何讓夏藤先避過這段時間,再如何洗白,如何引導輿論,最後如何複出。如何如何,都是不肯放棄這條路罷了。

可是這樣下去,失去的,隻會比得到的更多。

誰來還她一個健康快樂的母親與女兒

www.biqu70.cc。m.biqu70.cc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