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第三十四章(1 / 1)

酸梅 黃三_ 2082 字 27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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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開始夏藤還靦腆著,隻敢揪住他袖口的一角,到了後半段,她躲在祁正掌心後,自己捂著耳朵,不看不聽。

所謂花錢找罪受,不過如此。

夏藤全程緊張的冒汗,熬到頭頂大燈亮起時,她長長舒出一口氣。

總算完了。

她這才意識到,直到電影散場,祁正都維持著這一個姿勢。

她不敢看,他還就真沒放手。

他向來不是個有耐心的人。

祁正把胳膊收回去,似乎有些血液不通,甩了兩下,夏藤抿了抿唇,小聲道“謝謝。”

“你看個電影夠費勁的。”

夏藤隨他說,畢竟讓他出了那麼多力。

出了影廳,江挽月一點兒反應都沒有,似乎還對劇情有點不滿,說哪裡不合理。

夏藤佩服,她覺得自己和她不是一個物種。

冷風吹上身,天也黑透了,再不放人就說不過去了。

夏藤和江挽月同路,倆人在路邊打車。

出租車停靠路邊,江挽月拉開門,說了句再見,先上去了,夏藤接扶過車門,猶豫兩下,對著身後也說了句再見。

祁正出來後就沒吭過聲,兩手插兜,站旁邊看著,看著她說再見,看著她上車。

秦凡衝她們揮手,“拜拜。”

車開走了,行進暮色之中。

秦凡終於得空,肩膀碰碰祁正,調侃,“我可看見了,你倆都摟上了。”

祁正“那是她害怕,不敢看。”

秦凡一頓嘖嘖嘖,抱著胳膊抖,“正正,我也害怕不敢看。”

祁正要笑不笑的,“你可以戳瞎眼睛。”

新一周開始,天兒更冷了,走路人人頭頂冒著白氣。

夏藤這周輪室內值日,不用一大早就趕去學校交作業了。自從上次祁正讓秦凡替她交過一回作業,課代表們集體蘇醒,不再把她當透明人,該收什麼收什麼。

她的校園生活,曆儘萬苦,總算勉強歸於正常。

她把書桌整理好,拿著簸箕和掃帚去掃樓道。

垃圾不多,她掃完就去水房洗拖把,班級分配的拖把是最老式的木杆拖把,沒有拖把桶,被水沾濕後隻能用手擰乾,夏藤在家都不曾做過這些活。

她深呼吸,忍住不適,徒手擰乾滴水的拖把頭。

天冷,水更是涼的刺骨,夏藤十指浸過涼水,立馬凍得關節發紅。

樓道三扇窗戶全開,通風透氣,冷風呼呼的往裡吹,她拖了一會兒,受不了了,停下捂了會手。

拖到樓梯口,底下傳來一陣嬉戲打鬨的聲音。有男有女。

年級裡從大清早就敢這麼旁若無人的,估計隻有那一群了。

第一個男生冒出頭時,一抬頭,看到樓梯口扶著拖把的夏藤,“哎呦”一聲。

再往後,冒出來的頭越來越多,一片“哎呦”聲此起彼伏。

夏藤拿著拖把退回走廊,靠牆根站,給他們讓位。

“早上好啊夏藤。”有人路過她,嬉笑著說了一句。

夏藤出於禮貌,僵硬著回複一句“早上好。”

最後上來的人,夏藤不用看,也知道是誰。

她又往牆根縮了縮,就差腳尖頂地,生怕擋著這位爺的路。

頭低的不能再低,她等著他過去。

他沒像其他人那樣,打量她兩眼才往前走,他徑直路過,當她不存在。

男生們起著哄走了。

剛拖過的地還泛著光,一行人走過,覆上一層密密麻麻的腳印。

她擺過拖把,心底歎了一口氣,準備重新拖一遍。

走過去的人突然停住。

她假裝沒看見。

她拖哪兒,他走到哪兒,一來二去,拖了等於白拖。

她抬頭,無語地看他。

祁正今天又穿了校服,他以前是搞特殊的那一類,學校規定往東他往西,重新返校後,身上套著校服的次數越來越多了。

“沒看見我”

夏藤沉默兩秒,不知道這又是什麼清奇的找茬兒方式。

“看見了。”

“看見為什麼不打招呼”

他們以前有打過招呼嗎

夏藤避免跟他起衝突,“我應該說什麼”

“你剛才跟他們說什麼”

“”她照做,“早上好。”

他沒表情,“不好。”

這不是存心找茬兒是什麼

前天在電影院裡幫她擋恐怖畫麵的人仿佛是假的,一天沒見,他立馬原形畢露,夏藤看透了,不要指望祁正能一直“善心大發”,他的“正常”是以偶爾為單位出現的。

她不想跟他較真,打算略過他從頭拖起,樓道走過一個男生,是隔壁班的尖子生,估計是急著進班,和夏藤相撞,手裡的早飯灑了。

豆漿灑了一地,紙杯和吸管滾在一邊,男生把空杯子拾起來,看看地上的那一攤,又看看夏藤手裡的拖把,沒有幫忙的意思。

“不好意思,麻煩你了同學。”

他欠欠身,想走,祁正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領,拽到夏藤麵前。

“知道麻煩,就自己拖乾淨,你使喚誰呢”

按理說男生和女生比,力氣總歸要大些,但夏藤被祁正這麼拎著掙紮不了,眼前的男生被拎著,也掙紮不了。

男生認得祁正,臉憋的漲紅,但不肯認慫,他是年級裡的優秀學生,向來瞧不起祁正這種混子。

夏藤上去撥祁正的手,“你彆這麼拽人家。”

祁正被她那道軟綿綿的力氣阻擋,不鬆手,夏藤眉毛擰起,“祁正”

她快生氣的聲音比拽他有效果,祁正一臉不屑地丟開他,臉朝著另一邊,不想看。

夏藤對男生說“你走吧。”

男生理好衣服,卻沒領她這份意,恨恨瞪他們一眼,走了。

在他眼裡,夏藤和祁正屬於一丘之貉,都不是好東西。

擱在以前,她會因為這個眼神找男生好好理論一番,但現在,眼前還有一個待爆的炸藥桶子,她沒工夫和他計較。

有過一次前車之鑒,夏藤其實不想糾正祁正惡霸式的與人相處方式,但他若是一直這樣,旁人對他的印象隻會越來越差,如此以往,惡性循環。

“你能不能不要和人說話那麼衝”

祁正臉轉過來,不服,“我哪衝了”

“還有動不動就動手。”夏藤說,“明明有更好的解決方式,不是你跟我說的麼學會溝通,你就不能好好跟人溝通”

祁正想都沒想,“他又不是你,我溝通個屁。”

夏藤一愣。

祁正眼睛往下一瞥,“手怎麼了”

她回過神,低頭看,可能是冷風一直在吹,指關節紅了一片,比剛才看著麵積更大。

她不甚在意,“前麵擰拖把弄得,水有點涼。”

這裡的女生沒有嬌生慣養的,大多會乾家務活,手上的皮膚遠沒有她的細,他沒見過洗個拖把手能紅成這樣的。

“服了。”

祁正嘴上嫌棄,奪過她手裡的拖把,過去呼啦幾下,把地上的豆漿拖了,然後一路拎進水房。

夏藤“誒”了一聲跟著進去,“你乾嘛”

他扶著拖把杆在水池裡一頓戳戳倒倒,剛才沾上的豆漿和水一塊往下淌,混成白汁兒。

祁正說“這麼惡心,你願意洗”

夏藤往裡看了一眼,沒說話。

她不願意。

洗到拖把流出來的水都是正常顏色,祁正關了水龍頭,人跳上水池台。

他把拖把杆扔給夏藤,“跟我往反方向擰。”

夏藤似懂非懂地抓住木杆。

祁正把底下那些棉繩旋成厚厚一股,麻花似的,他往左邊擰,夏藤趕緊往右邊使勁兒。第一回合勉強撐住了,到第二次,夏藤開始東倒西歪,磕磕絆絆擰到第三回,祁正剛用了點力,拖把杆直接從她手裡飛出去了。

夏藤抵不過他。

祁正火大,“你他媽身上到底有沒有點勁兒胳膊棉花做的嗎”

夏藤委屈地站在一邊,她那點勁兒能跟他比嗎

祁正讓她站遠點,自己架著拖把杆擰,然後拿出來,轉著圈甩了一通,乾了。

他扔給她。

夏藤接過洗乾淨的拖把,發現自己總是被他氣,又總得跟他說謝謝。

祁正洗完手,要出水房,她還立在那兒,手上的水衝她一彈,呲她一臉。

“還不走”

夏藤跟上去。

她一邊走一邊把樓道走廊多出來的幾個腳印拖掉,早晨這會兒來來去去的人多,剛拖掉一個又添一個。

夏藤盯著地麵發愁。

“你這樣拖到明年也拖不完。”祁正靠著門框,“水乾了就沒印子了,沒拖過地”

她還真沒有拖過教學樓的地。以前的班級給她分配的任務簡單的不能再簡單,擦擦黑板,擦擦講台是極限。

兩人在門口站著,田波夾著課本走過來,“乾嘛呢怎麼不進班”

“田老師好。”

“田哥。”

兩人同時出聲,稱呼和語調卻截然不同。

田波先關心了下祁正,“感冒好了”

他直起身子,“嗯。”

“好了就行,天涼了多穿點,可彆仗著年輕不注意保暖,老了落一身病。”

祁正笑了下。

田波轉向夏藤,招招手,“行了行了,地都拖反光了,趕快進教室吧。”

夏藤點頭,把拖把放回門後,和祁正一前一後往座位上走。

早課上,田波先說了兩件事。

第一件就是跨年晚會,“聽說我們班有女生報名了啊,趙意晗負責是不是好好準備,到時候我跟大家一塊兒去給你們加油”

田波向來該誇得誇,不差彆對待,大家掌聲四起,趙意晗坐在位置上笑成一朵花。

夏藤腦海中立馬浮現起那首驚心動魄的社會搖,她眼睛挪向江挽月,江挽月也在同一時刻回頭,她們對視一眼,彼此了然。

江澄陽探過半截身子,“聽我妹說你也跳你們跳什麼啊”

夏藤張了張嘴,道“暫時保密。”

“哇,你不說,江挽月也不說,你倆商量好的吧”

秦凡踢他凳子,“提前說了有什麼意思能不能按捺住你的好奇心”

“行行我不問,反正我都要去看的。”

夏藤彎起嘴角,剛想笑,馬尾被人挑起一縷,一點一點往下拽。

她不敢笑了。

第二件事,關於未來。

田波給每人發了一張心形的彩紙,“可以寫寫想去的地方,想考的學校,想要的東西,這不馬上新年了嗎就當許個願。寫完了交上來,我替你們保管,高考結束還給你們,看看實現了幾個。”

夏藤發了一會兒懵,看向窗外。

灰禿禿的,不知不覺,這一年竟接近尾聲了。

上半年的風暴,仿佛離她遠去,又仿佛隻是暫且平息,在某一個她無所防備的刻,掀起更多驚濤駭浪。

夏藤在紙上寫下“平靜”,想了想,又劃去,重新寫上兩個字,“真相”。

對於真相,她其實早已不抱希望。

這或許是個不可能實現的願望。

祁正轉著筆,不知道寫什麼。右邊的秦凡裝模作樣,就那麼大點紙硬是寫出了三頁的氣勢。

要說田波總喜歡搞這種無聊的活動,秦凡就是總喜歡配合這種無聊活動的人,以至於給了田波某種錯覺,讓他覺得這活動一點不無聊,時不時來一出。

祁正不喜歡許願。

甚至討厭。

他期盼的事,從來都是反著來,沒有一件如願過。

想去的地方

沒有。

想考的學校

不想考。

想要的東西

他抬眼,看見前座的夏藤,她似乎在對著自己寫的東西發呆。這女的總這樣,喜歡瞎想。

至於她寫了什麼,他不想知道。

夏藤背後“啪”一聲,挨了一掌,有什麼東西貼了上來。

力度不大,但足夠中斷她的思緒。

大家都在低頭認真寫,隻有祁正在搗亂。

她沒回頭,胳膊伸到後麵,把那張貼在自己後背的東西扯下來。

祁正貼的。

他的彩色心形紙上貼了一截透明膠帶,寫了三個字。

老巫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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