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四阿哥神色複雜的看著承乾宮周圍的布置,可謂花團錦簇,無一處不精致。
“四阿哥,我們主子請您進去。”
“嗯。”
四阿哥頷首,跟著扶雪一起走進了內宮。
一走進來,四阿哥發現周遭擺件更精致了,價值連城,好幾樣小巧的擺件,他甚至還在皇阿瑪的養心殿見過。
四阿哥垂在身側的手不禁握緊。
直到,進了偏殿。
一進來,入眼的就是穿著淺青色旗裝的女子,此時的她,和在滿月宴上時見到的似乎有些不一樣,服飾並沒有那麼精致,卻帶著簡約的美。
三胞胎躺在軟榻上,正纏著她,女子看著三個孩子笑容柔和,身上帶著母親的慈愛。
四阿哥眸光像被什麼給刺了一下,垂下了眼眸。
這,本應該是他額娘才對。
他跪下:“兒臣給賢額娘請安,賢額娘萬福。”
弘旭弘宴姝華聞言,睜著大眼睛努力的看向四阿哥。
前世,“四伯”府裡並沒有這個孩子,所以他們對他也並不是很熟悉,剛才也是好奇,也是不願意離開盛歡,才撒嬌著和盛歡到偏殿見客的。
“起來吧,四阿哥怎麼過來了?”
四阿哥從善如流起身,聞言,眉眼似乎帶了抹愧疚,卻道:“賢額娘進宮日久兒臣都未曾過來見過,不管怎麼說,賢額娘都是兒臣的額娘,也是兒臣的姨母,兒臣理應過來給賢額娘請安才是。”
扶月扶雪立在一旁,見四阿哥神情不對,立刻警惕起來,生怕他一個亂來。
“你有心了。”盛歡佯裝沒看見,抬手:“先坐著吧,彆站著了。”
“多謝賢額娘。”
“來人,上茶。”
盛歡搖頭,實在不知道和四阿哥說什麼,隻能招待道:“禦膳房剛才送過來新做的芙蓉糕,味道還不錯,四阿哥可以嘗嘗。”
四阿哥不著痕跡的恭維點頭:“送到賢額娘這裡的東西,自然都是極好的。”
盛歡失笑:“這和個人口味有關,本宮喜歡的,四阿哥不一定喜歡。”
正說著,糕點茶水很快被送了上來。
盛歡頷首:“嘗嘗。”
“那兒臣就卻之不恭了。”四阿哥拿起糕點,咬了一口眼前就一亮,也不知是不是在做戲:“味道果然極好。”
“你若喜歡就多吃點。”
“啊啊!”
姝華突然拉了拉盛歡的手,似乎也很感興趣的盯著桌邊的糕點。
盛歡親昵的點了點她的小鼻子:“你可還小,不能吃的。”
“咿呀。”
姝華不在意,笑起來。
盛歡看著另外兩個不知何時昏昏欲睡的崽,失笑:“我們姝華明明最小,倒是比你兩個哥哥精神。”
“啊!”
另外兩個崽確實困了,到底是小嬰兒,如今又在盛歡身邊,聞著她身上熟悉的香味,安心又放鬆,自然就容易困。
四阿哥看著這一幕,他吃著糕點的動作一頓,心裡不知是羨慕還是嫉妒,情緒已然有了起伏。
若不是因為鈕鈷祿庶人,如今和額娘那麼親近的人應該是他才是。
自鈕鈷祿庶人死後,他就不再做那些夢了,他心裡更是堅定,那夢就是上天的指使。
可如今他額娘身邊已經有了三個孩子,哪裡還能有他的一席之地,沒有額娘幫襯,自己怎麼擺脫鈕鈷祿庶人犯錯後加誅在他身上的影響。
是的,四阿哥這次過來,除了想套近乎外,他還想讓盛歡收下他當兒子。
記在玉碟上的兒子。
心裡劃過這想法,他臉上笑意加深:“弟弟妹妹長得真好,距離滿月宴都已經過去那麼久了,瞧著都有些大了。”
“可不是嘛,也越發有分量了。”
“兒臣真羨慕六弟七弟二妹。”
四阿哥突然歎了口氣,他看著盛歡,眼裡帶著再也藏不住的愧疚和痛苦,好似掙紮許久,最後終於鼓起勇氣:
“賢額娘,其實今日兒臣過來是想替額娘道……”歉的。
話沒說完,屋外突然傳來一陣禁鞭聲。
“皇上駕到!”
四阿哥聲音猛地一收,眸色晦暗。
然後,屋外,很快走進來了一個身著明黃龍袍的男子。
眾人跪下。
盛歡似乎也有些驚訝雍正怎麼現在就來了,起身。
剛蹲下,就已經被男人握住了雙臂扶起來了:
“朕猜你這會兒應該醒了。”
“皇上怎麼過來了?”
“剛處理好朝政,過來坐坐,也看看幼卿和孩子。”
他眼眸落在了一旁跪著的四阿哥身上,眸裡一瞬間劃過了抹精光。
“四阿哥也在,什麼時候過來的?”
雍正語氣淡淡,似乎隻是單純的疑惑,四阿哥卻覺得雙腿有些發軟:
“兒臣給皇阿瑪請安,回皇阿瑪,兒臣剛過來沒多久。”
“功課可做完了?”
“回皇阿瑪,做…做完了。”
“朕聽說你最近課業不太合格,如今也不早了,你先下去吧,朕明日會檢查。”
四阿哥就算心裡再有不甘,也不敢強硬留下,更何況他的心思不純,他還未取得盛歡的憐憫,此時更不可能讓皇阿瑪察覺意圖,於是他立刻行禮:
“是,皇阿瑪,兒臣告退。”
四阿哥走後,雍正牽著盛歡坐在榻上,一過來就見到不知何時已經睡得憨甜的三個孩子。
“他們三個倒是悠閒,真是一如既往的黏人,這會兒在這躺著,是拉著幼卿才讓他們過來的吧。”
不愧是三個孩子父親,雍正對三小隻纏人的程度已經很了解了。
盛歡點頭,露出了抹柔軟的笑來:“他們到底還太小,雖說黏人,但是精力有限。”
“幼卿彆累著就好。”
看了會兒孩子,雍正抬手讓宮人退下,他捏著盛歡的手,今日四阿哥上門的事他心知鈕鈷祿庶人的事瞞不住了。
他心裡沉思,決定還是現在說了:
“幼卿,朕要和你說一件事。”
“什麼事?”
雍正摸著盛歡的腦袋:“鈕鈷祿庶人真的很壞,她讓我差點失去你。”
盛歡聞言,卻似乎有些茫然,似乎不知道他口中的鈕鈷祿庶人是誰,也不知道失去她和鈕鈷祿庶人有什麼關係。
雍正解釋:“鈕鈷祿庶人就是四阿哥的額娘,她犯了大錯。”
說到這裡,雍正神情瞬間冷了下來,他腦海裡閃過了那紮滿銀針的人偶,明明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現在想起來心裡還是壓抑不住的戾氣。
“她在宮中使用厭勝之術害你,若不是她在你生產時紮人偶,幼卿不會難產。”
盛歡聞言,身子有些發抖。
她張口,卻發不出聲音。
雍正立時把人擁進懷裡,大手安撫的拍著人的後背:“她心腸太狠毒了,不過幼卿彆怕,她已經自縊死了,本來這事她就會死,如今已是死有餘辜。”
“……四阿哥今日來,是……”盛歡想到四阿哥,呐呐的開口,尾音最後還是流瀉出一點輕顫。
雍正聽著這顫音,更心疼了,他道:
“他來肯定是有目的,但他不是好相與的,幼卿以後少和他接觸。”
他一頓:“鈕鈷祿庶人自縊,是四阿哥親自動的手。”
盛歡一震,猛地從雍正懷裡抬頭看他。
“朕也很震驚,但執行的張全不會看錯。鈕鈷祿庶人身上的痕跡絕不是自己自縊而有,而弘曆手上有磨損白綾擦傷的痕跡。”
“所以,幼卿,以後他來,就不要見他了。”
“嗯,我知道了。”
盛歡好似被引走了心神,雖震驚,卻沒有受刺激,還陷入了子殺母的怪誕中。
雍正仔細的注意著,見她情緒起伏不大,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