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供詞以及和離書後,幾人便離開了彆院,袁如婧一路上都沒再說話,陷入深深的沉思之中。
“如婧姑姑,彆怪我逼你這麼快作出決定,因為我們的時間不多……”
“我知道,阿玉,我其實很感謝你,適才發生的一切,我隻是一時難以接受,沒想到範永竟是這樣的一個偽君子,當真是我識人不清,若是阿沅跟著這樣的一個父親,還不知道以後過的是什麼日子……”
言及此,她又十分愧然的看向蕭錦玉,“我更沒有想到的是,原來當年範家應下這門婚事,不過是想從我口中打探你母親的消息,他們……竟是連你母親去了齊國都不肯放過……還想著拿你母親的消息來邀功……當真是可笑至極!”
“確實可笑至極!”
不知不覺中,蕭錦玉也歎了一句,想到母親蕭鸞所遭受的一切,皆可用“無恥下作”之算計來形容。
“阿玉——”
袁如婧更是愧疚的喚了一聲。
蕭錦玉這才回神,道:“算了,這一切已成過往,不足為惜,重要的是現在,以及未來!”
袁如婧含淚點頭。
“回去吧!我們也要開始布局下一步了!”
蕭錦玉說道,然後看向鳳凰,“傳信於李郎君和崔郎君,也該輪到他們上場了!”
……
信鴿傳至李謐與崔恒所在的客棧時,兩人正在對奕下棋,忽見一隻白鴿落在窗前,潔白的小腦袋四處亂轉,李謐好奇的將信鴿抓起,取下腳上綁著的字條,打開來看。
這一看之下,不禁麵露驚喜。
“想不到這小娘子這麼快連證人都找到了,接下來便輪到我們去給她借刀了!想想這事就有點興奮,三郎,你說是不是?”
崔三郎仍舊凝眉注視著棋盤上的棋局,沒有回話。
“三郎,我在跟你說話呢,你在想什麼?”
被推了一下的崔三郎這才落子抬頭。
“我在想,光是借刀還不夠,應該還要斷其一羽翼!既是幫忙,我們便要幫到底才對!”
“那是自然!”
“三郎,你知道現在大街小巷都在流傳什麼樣的童謠嗎?”
……
“一尺布,尚可縫;一鬥粟,尚可舂,兄弟二人不相容!”
“太微暗,矢星出,千歲髑髏生利齒,盜墓王爺謀東宮!”
不過短短三日的時間,建康城中大街小巷便傳遍了這一則童謠,自古這民間童謠傳播便極快,便是連官府想要製止也無能為力。
西晉惠帝之太子司馬遹被皇後賈南風誣陷謀反之時,民間便有歌謠唱:“南風起兮吹白沙,遙望魯國鬱嵯峨,千歲髑髏生齒牙。”
便是諷刺賈南風與其外甥賈謐合謀害太子,草菅人命,如成精的髑髏一般。
“現在這首童謠與那一首也有異曲同工之妙,便也是諷刺這位愛盜墓的始興王草菅人命,欲謀東宮太子之位呢!”
始興王府之中,長沙王亦將這童謠在始興王陳叔陵麵前念了三遍,直到陳叔陵的臉色越來越黑。
長沙王陳叔堅哈哈大笑,又作出一幅勸誡惋歎之狀。
“皇兄,你說你好色也就罷了,這府中成百上千的美人還不夠你玩的,你咋就偏偏要去招惹一個不懂風情隻知武勇的小男童呢?你看,色字頭頂一把刀,把自己給玩進去了吧?”
陳叔陵至今還無法起床,偶一欠身,下身便是一陣劇痛,此際聽得長沙王的嘲諷,激動之下便要起榻去揍他,誰知人還未挪動半寸,便是一陣撕心裂肺的慘叫。
“來人,給我殺了他!”
陳叔堅一聽,立刻大叫了起來:
“救命啊!皇兄要殺我!皇兄要殺我!”
“快來人!護本王回宮!本王要見父皇!”
聽到陳叔堅極度誇張的嚎叫聲,陳叔陵心中更氣,奈何動彈不得,他也不能真的就這麼明目張膽的殺了陳叔堅這個四弟。
如此便是真中了他的計,明示他有戕害兄弟,謀取東宮之野心。
“王爺,這段時間您能忍則忍吧,外麵所傳雖是童謠,但自古童謠的殺傷力便極大,使君臣離心,枉殺忠良者,不在少數,更何況這童謠所指,還是您和太子!”
謀士韋諒勸道。
“你以為本王不知道嗎?若是本王不知,今日必殺了陳叔堅這個混賬!”
“王爺,長沙王也就是個不太受寵的皇子罷了,其母原不過是吳郡一酒家婢女,早年與陛下私通,才生下了長沙王,與您的母親萬萬不能比,您又何必總是和他過不去呢?”
“不是本王跟他過不去,而是他處處與本王做對!罷了,此事不再說了,本王讓你做的那件事情怎麼樣了?”
“戴中令已秘密傳信於各位將軍了,王爺請放心,此事行事甚密,不會有人知道。”
“那本王這傷呢?姚醫正今日怎麼還沒來,都已經過了五日了,本王怎麼一點也不見好?”
“還有蕭錦玉那個賤婢和她身邊的賤奴,本王這口氣實在難以咽下,待好了之後,定要將她們二人抓來,叫她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在陳叔陵的憤罵聲中,韋諒原本想要勸誡,但見其凶神惡煞之相,聯想到之前被殺的婢女,又趕緊閉了嘴。
“王爺,藥方來了!”
這時,有內侍欣喜若狂的奔了進來,舉著手中一紙藥方,道:“王爺,這是貴妃娘娘命老奴去向雲隱公主所求的藥方,聽說蕭八郎君就是靠這藥方,身體痊愈的,王爺不妨也試試!”
“去叫姚伯審來,讓他來看看,這藥方能不能用!”
“是!”
……
陳叔堅出了始興王府後,甚是春風得意,往日在父皇麵前爭寵,他總是落下乘,父皇對陳叔陵這個二兄偏心的可謂毫無道理。
今日見這位頤指氣使不可一世的始興王竟然也有狼狽至極臥榻不起的一天,而且傷的還是那一處地方,如此滑稽又可笑,他的心情便愉悅了不少。
“走,今日本王高興,去杏花煙雨樓!”
杏花煙雨樓裡最近多了一項新的遊戲,名為葉子牌術數,以星相,陰陽五行、天乾地支等來推測個人乃至於國家的命運。
陳叔堅是一個酷愛術數之人,來到雅間,看到裡麵的客人居然玩的是這種遊戲,頓時眼中大亮,興致大起,尋視了一周,見有一人正坐在一角落處看著手中的葉子牌失神,便趕緊朝那人走了過去。
近了一看,此人竟然是北地來的士子博陵崔氏崔恒。
“原來是博陵崔氏的崔子淵,真是幸會,早聞崔郎君博學多才,難道於這術數一道也極為精通?”
陳叔堅率先問,關於崔子淵年少時曾在大梁參與過一次眾名士佛辯,與當時的陳郡謝氏嫡女謝玉卿不分伯仲之事,他也有耳聞過,心中甚是欽佩,自然而然便對崔子淵生出好感。
“長沙王殿下!”
崔恒起身見禮。
陳叔堅見他文質彬彬,心中更是大喜,忙道:“崔郎君請坐!子成正好想與崔郎君切磋一下術數命理!”
“好!王爺先請!”
崔恒與陳叔堅說了一下遊戲的規則,便與之玩了起來,玩到儘興處,陳叔堅忽然問:
“崔郎君如此通曉術數,可否通過術數來觀一下子成將來的命運如何?”
“自然可以,王爺想知道哪方麵的事情?還請從這葉子牌中隨意抽出一張牌來!”
說完,崔恒將這數張葉子牌在幾上鋪開,陳叔堅遲疑不定,從不挑選,最終挑了一張“忠”字的牌出來。
“這是何意啊?”陳叔堅問。
崔恒笑了笑,答道:“恭喜王爺,您隻要做好這一位忠臣,替您的主子找出內奸,消滅反賊,將來便也榮華富貴高枕無憂!”
“那我要如何找出內奸,消滅反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