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站在山尖上的人，出了事兒，他們從來不會親自露麵的。
全都是由手套親自出麵來處理。
我直接來到了下崗子村部。
下崗子的村長書記一肩挑的常五子，我等了兩個多小時之後，才露麵的……
我跟常五子遞過去一根煙。
常五子想了一下，還是接了……
我朝常五子道：“五哥，彆瞎弄了，這口子你們開不了。你就彆煽動大夥瞎弄了，一個弄不好，要真是出了人命，吃不了兜著走嘛？”
常五子啪的一聲拍了一下桌子：“啥玩意兒我瞎弄啊，你們那邊自流灌的口子不開，就活該我們下崗子被淹嘛？”
我反問道：“你口子開了，我們這邊就活該被淹嘛？”
常五子哼了一聲：“反正我們這不能被淹，淹了就得絕收，老百姓得整死我……”
我道：“你們淹了絕收，我們淹了就不絕收了？什麼道理？”
常五子聞言一揮手：“得了高林，我跟你沒話說……”
說著起身就要走。
我道：“五哥你坐下，理智點兒！挖口子是犯法，你他媽的要是在跟我玩硬的，我就把你送進去你信不信？那些跟你一起挖口子鬨事兒的，一個也剩不下，你他媽彆以為我嚇唬你……”
常五子聞言一愣：“吹牛逼，你敢？我們下崗子他媽的這麼多人，吃了你……”
我看著常五子道：“五哥，我是乾什麼的，你不是不知道，你不會以為我是嚇大的吧？自流灌的封口你再動一鍬試試？你看我敢不敢？”
常五子發瘋歸發瘋，但是還不至於失去理智。
他知道我沒忽悠他，我是真敢……
我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口子你都敢偷摸的挖開，你這村長當的也真是夠格了，這事兒他媽的要是細摳，都夠判你的，你得多虧高雲及時把自流灌封住，沒讓你的口子把慶泰村的地淹了，不然，崩了你都不是意外。
“這跟殺人放火沒有啥區彆的五哥，就算不崩了你，慶泰村的老百姓也能生吃了你，他媽的，你得慶幸我不在任上，我要是在任上，我就叫老百姓直接把你拍死在壕幫子上，叫你知道知道，什麼叫法不及眾。”
常五子哼了一聲：“像是你能乾出來的事兒，可惜你不是不在村裡了嘛，你管這破事兒乾啥？”
我道：“誰跟你說的，一定要在任上，才能乾任上乾的事兒？你老常家那哥幾個，不也是橫著走嘛，他們不也沒在村裡嘛，你彆以為我不知道，這事兒就是你那幾個兄弟帶人哄哄起來的，你瘋啦，你把這事兒鬨大了，對你老常家，有啥好處？你也不怕上邊把你老常家連窩端了？”
常五子不說話了……
我繼續加剛道：“五哥，做人留一線，彆把人逼急了，逼急了，你那點破事兒，我特麼都給你抖落出來，退耕還林，你虛報了多少，彆人不知道，我是知道的，你貪汙多少款子，我一算就算出來。
“那倆大沙坑，我都不用細算，我一看那沙堆，我就知道你撈了多少？
“危房補助，我一查就能查的明明白白。
“還有土地補償虛報，那些數據鎮裡都是透明的，我特麼看一眼就知道你謊報了多少。
“還有你那些破事兒，我都不稀的說，麻了痹的吃拿卡要也就算了，你咋連那幾袋殘疾人救濟的麵粉你都貪啊，你能不能有點檔次，怎麼這麼他媽的低級呢？
“你特麼連臉都不要了……”常五子被我說的把腦袋都聳拉下來了……
我見說的差不多了，於是趕緊轉換方略。
我說這麼多，當然不是為了弄他……
要是真把他弄下去了，上來一個什麼我都不了解的少壯派，底子清的跟一張白紙似的，橫著眼睛跟你乾，你瞪眼沒辦法……
而常五子不一樣，我手裡有拿捏他的東西。這樣的人交往起來，我可以占優勢……
於是我道：“你這個人呐，我講實話，臭爛毛病一堆，但是有一樣，你是真為下崗子村的老百姓著想，下崗子這邊老百姓出了事兒，你是真特麼上啊。
“這大概也是下崗子老百姓擁護你的原因，所以你這個人，毛病是真多，但是優點也是真有，你放心吧五哥，我也就是說說，你還能真把你怎麼著啊，都是鄰村的兄弟，不到萬不得已，我不能那樣……”
話我點到為止，但是當然不能說死……
我就是先點點他，真惹毛了我，我就把他弄進去！
常五子聞聽我的話，先是傻愣愣的愣了好一會兒……
然後，深深一個歎息……
他這麼一歎氣，我頓時內心大定，也大喜……
我知道，事情成了！
常五歎了口氣：“唉，我也知道，掘開口子不對，但是，不掘開口子，我們下崗子的地就……一百多戶人家啊，老百姓都沒啥能水，一年到頭，沒有一點來錢道，就指著這點地呢，這一下子全淹了，這一大家子咋活啊……”
常五子說著，眼睛竟然紅了……
不但紅了，我甚至看見他擦眼淚了……
常五子有小貪小賄的小毛病是真的，但是，我相信，他這心疼本村百姓眼淚也隻是真的……
我上前拍了拍他肩膀：“五哥，大家都是老百姓，都想活，可你不能為了你活，把彆人弄死啊。你真弄死了彆人，彆人能饒了你嘛……
“如果大水真是自己把大壕衝開了，那是天災，誰都沒辦法。
“但是，如果你動手把大壕挖開了，那就是人禍了……
“天災可饒，人禍不可恕，千萬彆想不好乾傻事兒，啊，趕緊的吧，把壕上的人，都叫回來吧，事情鬨到這種地步，所有人的眼睛都在盯著呢，你沒有機會掘口子了。
“回頭我跟村了的人說一聲，咱們兩邊住院的人，誰也彆追究誰，誰也彆讓誰賠償，各回各家，各找各媽，一應款項，村部承擔，趁著這事兒沒發酵，趕緊化了……”
常五子聞言點點頭：“事到如今，也隻能這樣了，我也看出來了，現在，你們盯著，鎮裡盯著，市裡盯著，局子盯著，產業園也盯著，這口子啊，開不了了，要是硬開的話，我們都得進去……”
我聞言感激的拍著常五的肩膀：“五哥，要麼說，你是個明白人呢，下崗子有你，有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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