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四兒指揮著他兒子繼續摳坑……
我不僅驚異的目瞪口呆。
合著，陰陽先生的醫術，原來是比大夫的醫術還要高的嘛？
尼瑪，鐵口直斷生與死啊！
我遞給李四兒一根煙，一起坐在地上閒聊。
我其實挺願意跟李四兒閒聊的，跟李四兒閒聊的時候，總能時不時的從他嘴裡，知道一些不知道的東西。
可能是因為做這個行當的原因，他所了解的那些知識，都是平素我們這些小平頭百姓們，接觸不到的東西。
這會兒，他一邊指揮著他的兒子摳著坑，一邊轉著脖子前前後後的看著……
我說四哥你這是瞅啥呢，回頭回腦的……
李四兒叼著煙道：“寶子啊，你彆說哈，這片墳塋地啊，應該是一百多年了……
“我這麼琢磨著，這一早的時候的，還真特麼是塊好地……”
我連忙問道：“這怎麼說呢四哥？”
李四兒指著挨著墳塋地的土壕道，你瞅見沒寶子？
這條土壕，我小時候就有，我記得我爹說過，那時候這土壕，就存多少年了。
雖然這條土壕算不上正牌的一條土龍吧，但是好壞，它也算條龍了……
壕的那邊，現在是沒有了，但是你記得不？
小時候，洮兒河是在壕那邊有一條河道的，現在一漲水，不還是灌滿了河道嘛？
現在都給種上莊稼了。
所以呀，這塊墳塋地，也算是有一條土龍和一條水龍了……
不過現在呀，這條水龍乾了……
這條土龍呢？
從周小鋪開始，中間要經過差不多十來個村子，這條土壕被衝開了十幾個缺口，早就給斬了個七七八八了，斷了十幾截了，所以也是條死龍了……
如此，水龍乾，土龍斷。
這片原先還算可以的風水脈，基本算是拉倒了……
還有這墳塋地前麵，原先好歹還有一大片老林地罩著，好歹還能算是有樹蔭罩著。
結果，修敬老院，把這片林子砍了，現在這林子，這麼單薄，也就存在那麼點象征意義了。
所以呀，現在這片崗子，那算是一點風水都沾不上了，也就隻能歸為亂石崗子了……
不過呢，現在都種稻田了。
這片崗子四周，都有井水從底下抽出來，那麼，抽水，就能從地底下，肯定是要抽出幾條地河的水線來，沒準，這地，也還能罩罩這鬼地方……
我聞言笑道：“四哥，洮兒河自個，都動不動乾涸一下，死給你看，它還能有啥餘力照顧這片亂石崗子？”
李四兒聞言也哈哈的笑著：“是啊是啊，風水這個玩意兒，研究來研究去，一場空啊。一場狂風，一場暴雨，都能徹底的改了風水局。這玩意兒啊，還真是犯不上太用心，還是那話啊，這人自己啊，有顆良心，才是最好的風水……”
我聞言笑道：“四哥的道行是越來越深了，來，再頂一根兒……”
跟李四兒聊了一會兒告彆。
畢竟，還得去龐洪宇那點個卯。
我和劉中洮和李大明白，來到了龐洪宇他家。
那邊的親戚手腳倒是挺快。
因為白山那邊醫院有人照應著老人，在宣布老人已經挺了之後，直接就拉了回來。
龐洪宇這邊的人不少，但是我不認識幾個。
在院子裡，我找到了坐在棺材前坐著抽煙的龐洪宇……這會兒，
來的客人正在白事主事的人吆喝下，紛紛準備上車吃飯。
我叫劉中洮和李大明白跟著車，我沒什麼胃口，陪著龐洪宇在家守靈……
院子裡，屋子裡，鬨鬨哄哄的很多人。
該說說，該笑笑，也並沒有見到什麼人嚎啕大哭什麼的……
我拎著凳子坐在龐洪宇身邊，遞給他一根煙，然後拍了拍他的肩膀。
龐洪宇苦澀的笑笑：“來了？”
我點點頭……
龐洪宇坐在棺材前，盯著棺材嗬嗬的笑了一下：“林子你知道嘛？其實這兩老的，我挺討厭他倆的……
“啥都管，啥都要管！
“從小到大，甚至到我結了婚了之後，還是要管。
“吃飯要管，喝水要管，學習要管，乾活要管，結婚要管，生孩子要管……
“反正就沒有他們不管的！
“特彆的討厭！”
龐洪宇笑了一下接著道：“就好像，我不是人，我是他們自個的一件私人物品一樣，我必須啥都得聽他們的，否則他們就不高興，就要管！
“可是老高你知道嘛？
“其實很多時候，不管是迫於無奈，或者是實在不想跟他們吵吵吧。
“大多數時候，大多數事情，我都是按著他們說的去辦的。
“可是，當我很多事情，不但都按著他們說的辦，而且還做的非常好的時候，他們，卻並不高興，也並不滿意。
“就像就像，就像你用鞭子抽一條驢，讓它一天跑二百裡地，它真的跑到了。但是，他們依然不會誇獎你，不會獎勵你，而且依然會找到各種理由不高興，找到各種理由來埋怨你。
“比如說，他們會說，你這條驢，往天跑不到，今天怎麼跑到了？你往天是不是都在偷懶？
“他們可能也會說，這路這麼差，你跑這麼快，不知道已經顛到他們的屁股了嘛？
“他們也可能會說，你就欠鞭子抽，鞭子要是不抽，你就不跑……
“他們甚至還會說……
“他們有好多說的，但是就是不會滿足，也吝嗇誇獎你半句！
“在他們眼裡，無論他們的話你聽不聽，無論他們要求的事，你做的到還是做不到，你永遠都是一個失敗者。
“哪怕你再努力，再拚命，你永遠都休想從他們嘴裡，得到一句肯定！
“他們的鞭策就是鞭子，永遠隻會一直抽打你，一直抽，一直……”
龐洪宇像是自言自語一般，煙都到頭了……
我輕輕的把他手裡的煙屁股拿過來，丟到地上，然後，給他重新續上一根……
龐洪宇抽了一口，依然滿臉的淡然，無驚無喜，無悲無歡！
“所以林子你知道嘛？
“我討厭他們！
“我一直討厭他們！
“我一直一直討厭他們！
“我甚至是恨他們！
“我討厭他們到，隻要聽到他們的聲音，就瞬間心生一股無名的怒火。
“我討厭他們到，我隻要一看見他們的臉，就會第一時間就莫名的躁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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