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孩兒彆的話可能是瞎說。
但是這一點,老孩兒說的絕對沒錯。
李曉明這廝,打小我就認識他。
最開始的時候還歲數小,不知道怎麼觀人。
等到了後來,知道了一些事情之後,我發現李曉明這種人其實挺讓人可怕的。
這孫子怎麼說呢?
他待人接物,就老百姓的話來說,那絕對是沒的說。
禮數絕對周到,一說一笑,絕對親和禮貌。
而且,這廝不說是視錢財如糞土吧,但是也差不多吧。
直到後來我發現,這廝不是視錢財如糞土,他是視什麼都如糞土……
這廝談不上什麼孝順,也談不上什麼不孝順。
談不上什麼重情重義,但是也談不上欺朋騙友。
事兒上,李曉明處事兒的時候,一般都是不差事兒的。
但是,這廝就是六親緣淺,一副骨子裡就沒有什麼仁義禮智信,天地君親師這套東西的。
他無論跟誰都挺好。
但是你仔細一琢磨,跟誰都挺好,其實,就是跟誰都不好。
跟誰都好和跟誰都不好,它們之間,並沒有什麼清晰的概念加以區分的。
所以,他不是做作出來的生性涼薄。
而是從骨子裡,到靈魂深處散發出來的生性涼薄……
所以,無論是妻子,父母,兄弟,朋友,還是什麼,在他眼裡,或者是心裡,大抵,都是過客……
我甚至都懷疑,他覺得自己,可能也隻是一個生命的一個過客而已。
所以我說,這廝哪怕身上隻有一百塊錢,那麼,他也敢拿這一百塊錢,買上一盒華子,然後到飯店裡,要上兩個小菜一瓶酒,把這僅有的一百塊花個乾淨,而不去想明天的事情……
這乍看起來,是看的開,或者是什麼其它的,但是其實,那是一種骨子裡的生性涼薄……
他對生命和生活,是淡然和漠視的,而且,這種淡然和漠視,不是裝出來的。
也就是說,他骨子裡,就和非州草原上野獸一般,隻管今天吃飽就行了……
至於明天,那是明天的事!
你當然可以說,他看的開。
但是,是不是也可以說,他骨子裡的血脈基因,其實,就是一隻野獸……
這廝有多狠?
當年他家隔壁的劉春家,有一條大狼狗,總是趴在他家隔壁的牆頭上,伸過狗頭來亂汪汪咬他。
結果有一次我去了他家。
劉春家的狗聽到動靜,又從牆頭上冒出狗頭來叫。
結果,李曉妮伸出手,隻是做了一個手槍擊斃的動作,那條大狼狗當時嚇的就縮回了狗頭,再也沒敢冒出來。
我當時還嘖嘖稱奇……
後來,直到小半年兒後,劉春請我去吃狗肉,我和劉春才驚異的發現,他家的那條大狼狗,身上竟然鑲嵌了二十多顆的汽槍子彈……
李曉明沒有一下子弄死這條狗,竟然讓這條狗,活活著了小半年的罪,最後才慢慢死去……
所以,能讓你死亡的人,有時候未必是那麼可怕的。
可怕的是,他明明可以選擇讓你直接死亡,但是,卻選擇了讓你生不如死!
李曉明,是我這輩子,唯一一個認識的,能夠將六親不認的步伐,至始自終貫徹的人!
真正六親不認的步伐,從來不是大步流星。
而是,一種從內心深處帶來,靈魂深處帶來,
與生俱來的一種淡定瀟灑,從容不迫……
不管什麼事兒,他走路永遠不會快步匆匆的忙亂。
無論什麼事兒,他走路永遠都是閒庭似步的優雅。
無論是見什麼人,他的步伐永遠都是自己的節奏和韻律,不會為任何人和任何事兒改變……
有一回我跟老虎喝酒的時候,老虎就提醒過我,千萬彆惹那個李曉明,你得記住嘍。
昨天的局麵,黃雅琴這個貨,屬於是自己硬闖進我們的局裡麵來的。
你他媽這事兒吧,再還沒發生之前,你還不能說什麼。
等發生的時候,你又沒辦法破壞人家的好事兒……
其實,昨兒當黃雅琴的屁股坐在王慶安身邊的時候,我就得覺得可能要壞事兒。
但是,你能做什麼?
我能把她趕走嗎?
黃雅琴和王慶安,心裡都不會念我的好……
我就成了豬八戒照鏡子,裡外不是人。
我圖個啥……
這事兒本來跟我沒關係。
但是,今兒人是從我麻將館裡薅出來的。
這,就跟我有關係了……
彆的不說,我至少不能讓李曉明覺得,是我睡了他的娘們不是。
我衝王慶安道:“彆愣眉愣眼的了,趕緊回家,跟你媳婦兒說說,這兩天就趕緊滾蛋,這事兒彆含糊,這種破事兒,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不上秤,沒有四兩重,上了秤,一千斤也打不住,收拾收拾先撤出去一段時間,然後我替你看看李曉明的態度再說……”
王慶安趕緊點頭:“那行林子,我聽你的,那,那那,那我先走了……”
王慶安離去。
我直接撥通了李曉明的電話。
李曉明好一會兒沒接。
但是最終還是接了,語氣居然還很他媽的平穩:“哎林子……”
我道:“三哥,你哪呢?”
李曉明嗬嗬的笑著:“在家呢,沒事兒,今兒給你添麻煩啦林子……”
我道:“沒什麼,你擱家等著啊,彆走!”
我和老孩兒回到棋牌室,便在後院開了車,直奔李曉明家……
我當然不是去替王慶安解決煩惱。
而是今兒至少得把我自個摘出來,另外,今兒去,也是給李曉明一個台階下。
畢竟,他是在我家的棋牌室,把他女人薅出來的,某種程度上來說,這給我的棋牌室,造成了極其不好的影響……
所以,我去,也是給他下台階,找個由頭和口實。
至於他和王慶安之間的事情?
呃……
對不起,我是什麼都不知道的……
我和老孩兒來到李曉明家的院子的時候,我就感覺這裡的氣氛,有點兒不對勁兒。
到了門口,我敲了敲門。
李曉明磨磨蹭蹭的好一會兒,才叼著煙開了門,嗬嗬的笑著:“來啦林子,來來來,進屋……”
我一進屋,頓時一股子說不清道不明的暴戾氣息瞬間充次鼻腔,很是難聞的緊……
同時,屋子裡,雪白的地板上,滿是星星點點和一流一流的血漬……
屋子裡的拖鞋,衣服,沙發墊子,靠背,等等物品,弄的滿屋子都是,格外雜亂。
最後,在屋子裡的炕上的西北角,黃雅莉抱著團,蜷縮的就像是一個球兒,頭發散亂著覆蓋在膝蓋和小腿上,似乎把整個人都包了起來顫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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