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渺乘著青鸞升入高空,隻聽一聲轟然巨響,深穀中林海翻湧,兩道劍氣如疾風暴雨般錚鳴相擊。
她向下俯瞰,隻見狂風呼嘯,掠動的劍影中,柳韶手執垂霧,身形如風,笑得極為張揚恣意。
……看來她暫時不用擔心了。
白渺收回視線,勉強鬆了一口氣。青鸞似是有所感應般清亮地嘹叫一聲,扶搖直上,向魔氣更洶湧的方向振翅飛去。
【你現在有空嗎?我得把金手指跟你說一下!】
係統的聲音出奇緊張,聽起來似乎比她更急切。
白渺正在逆風前行,聽到它的聲音,不由輕笑:“怎麼?這個時候反而積極起來了?”
【廢話,我也怕死啊!!】
“好,那你快說吧。”白渺凝眸看著前方魔氣彌漫的雲層,催促道,“我趕時間。”
【聽好了,這個金手指是我偷偷給你的,我給它起名叫‘時間暫停大法’,具體功能就是暫停這個世界的時間……】
白渺打斷它:“能暫停多久?”
【呃……一秒?】
“一秒?”白渺匪夷所思道,“暫停一秒能乾什麼?我一口氣還沒喘上來就結束了!”
【那就兩秒……】
“兩秒也很短啊!兩秒都不夠喊出‘時間暫停大法’這六個字吧?”
【不是我不想幫你,兩秒已經是我的極限了……】係統可憐巴巴地解釋,【一秒兩秒的還能用小bug掩飾過去,時間再久,我就會被自動判定為程序出錯,到時候不僅是我要返修,這邊的時間也會被強製重置……】
白渺一聽,神色頓時凝重了。
返修不返修的她倒是無所謂,但時間重置卻是萬萬不行。
“兩秒就兩秒吧,總比沒有好。”她無奈道,“那我能用幾次?”
係統:【隻能用一次,再多不行了……】
白渺:“……”
隻能存在兩秒的金手指,真是聞所未聞。
看來隻能等到生死攸關的時候才能使用了……
一想到“生死攸關”這四個字,白渺不由加快了語速:“我要怎麼才能使用這個金手指?”
【因為是由我來操控的,所以你隻要對我喊出‘時間暫停大法’這幾個字就行。】
白渺:“太長了,改成‘時停’吧。”
【也行……】
係統現在生怕白渺不滿意,無論她說什麼都不敢反駁。
“好,接下來,隻要我對你喊出‘時停’這個口令,你就得立刻發動時間暫停,絕對不能拖延。”白渺嚴肅地叮囑道。
【放心,我的反應可以精確到0000001秒,絕對不可能拖延。】
白渺才不管它能精確到幾個小數點,如果可以,她甚至希望自己沒有機會用到這個金手指。
她希望所有人都平平安安的。
她正思忖著,茫茫天際突然被黑暗籠罩。天空仿佛劃開一道口子,隨著震耳欲聾的嘶吼錚鳴之聲,洶湧魔氣如翻騰的黑霧般傾瀉而出!
又是一道魔門開啟了!
白渺頓時蹙眉,正要將這個消息傳音給扶霄宗,虛空中突然光明大放。
隻見無數劍芒穿透雲層,重重劍影如日如月,懸而不墜,穿霧入地,萬劍齊發,瞬間刺穿濃濃黑霧,血雨驟降,天地間回蕩起一片淒厲鬼嚎。
那是……沈危雪的劍影!
“找到他了!”白渺眼眸驟亮,如暗夜星辰般熠熠生輝,“青鸞,我們快過去!”
“啾——!”
青鸞興奮地清嘹一聲,載著白渺,以一種驚人的速度疾飛過去。
阮成殊至今都不知道事情是怎麼變成這樣的。
酆都的百姓都被傳送走後,酆都便徹底空了。大多數弟子都撤退了,他和江榭三人因為太過勞累,便沒有急著離開,而是隨便找了個客棧,在裡麵各自找個房間睡了一夜。
這一覺睡得十分昏沉。
不知過了多久,他突然被宗元叫醒了。
“阮兄,快醒醒,出大事了!”
阮成殊一睜眼,便看到宗元站在床邊,正一臉焦急地看著他。
阮成殊睡眼惺忪:“怎麼了……”
宗元:“魔門又開了!”
“……什麼?!”阮成殊一驚,瞬間從床上跳起來,抓起衣物便衝出客棧。
酆都街道空無一人,淒涼冷清,酆都上空陰雲密布,不見天光,一眼望去如同鬼市般陰森可怖。
阮成殊皺眉道:“魔門在哪兒?”
“不是在這裡,這次是在傅城和饒州!”宗元拉著他迅速禦劍升空,“據說還有其他地方也出現了上次的巨大佛像……我們必須快點離開這裡!”
他們一升入空中,刻有阮家家紋的浮空船便移了過來。宗元和阮成殊降落到船上,江榭立即從空蕩蕩的甲板上走過來。
“你怎麼在船上?”阮成殊驚訝道。
江榭認真道:“是你爹把我們叫上來的。”
“那長平呢?”
“他在開船。”
阮成殊:“???”
江榭無奈解釋:“你爹帶著其他阮家人去傅城了,他特意把這艘船留下來,讓我們幾個先回扶霄宗。”
阮成殊聞言,頓時擰起秀眉:“我也是阮家人,他為何獨獨丟下我?”
江榭:“你的意思是……”
阮成殊毫不猶豫,一雙桃花眼灼灼逼人:“我也要去傅城!”
江榭與宗元對視一眼,臉上沒有半分意外。
“就知道你會這麼說,”江榭搖搖頭,掏出傳音符,給蕭長平傳音道,“蕭兄,我們去傅城。”
傳音符裡響起蕭長平的聲音:“明白。”
浮空船調轉方向,加快速度,朝著傅城的方向飛速行進。
三人站在甲板上,注視著兩側雲海滾滾,魔氣漸盛,那座古老厚重的城池就在前方。
濃霧籠罩,佛光普照,有巨大的黑洞在雲層中若隱若現。
三名少年不由握緊手中武器,神色也隨之凝重起來。
“對了,謝聽秋呢?”阮成殊突然想起了什麼,“你們看到他了嗎?”
宗元搖搖頭:“沒有,我醒來的時候,他就已經不見了。”
“不會是被魔道……”
“彆擔心,謝兄比我們厲害,不會這麼快被魔道乾掉的。”
江榭正在安慰阮成殊,宗元突然大喊一聲:“小心!”
幾名魔兵迎麵襲來,阮成殊立即拔劍揮砍,江榭掐訣結印,一道厲光如刀落下,瞬間將衝鋒的魔兵切成了兩半。
“快看!是劍尊!”
宗元突然激動地抬手指向前方,江榭和阮成殊聞聲,同時抬頭,循著他指的方向望去——
隻見群魔亂舞中,一道凜冽銳氣突然拔地而起,一分二,二分四,隨光而動,眨眼間,無數劍影破空而出,瞬間穿刺萬千魔兵,魔門之下的佛像虛影也轟然崩塌。
在這些劍影中,一道雪色身影淩空而立,廣袖飄飛,發如潑墨,凜然孤冷,有如神魔。
“那就是劍尊……”阮成殊震撼地看著那道身影,久久不能回神。
突然,空中響起一陣低沉的鐘聲,又是兩尊巨大佛像衝塌建築,從地麵上浮現出來。四處逃散的百姓們倉惶哭喊,混亂的聲音和鐘聲交織在一起,回蕩上空,佛光越發耀眼,兩尊佛像如山晃動,邁開步子,開始向人群走去。
“不好!”
阮成殊見狀,立刻禦劍下船。他迅疾揮劍,一邊斬殺襲來的魔兵,一邊向地麵快速飛去。
此時地麵上已是無比混亂,人群尖叫、哭喊著四處逃竄,一個臟兮兮的小乞兒倒在地上,看著巨大的佛腳在他上方緩緩落下,驚恐得涕泗橫流、動彈不得。
“救、救命……”
他渾身僵硬,雙目呆滯,眼看著就要被佛像踩個稀巴爛,一隻手突然將他從陰影下拽了出去——
“你沒事吧?”阮成殊將這個孩子放到地上,皺眉問道。
“沒、沒事……”小乞兒震驚地看著他,身軀顫抖,恐懼得幾乎站立不起。
阮成殊掏出一張護身符:“這個給你,快找個地方躲起來。”
小乞兒接過護身符,連道了幾聲謝謝,轉身踉踉蹌蹌地跑走了。
佛像還在前進,又是幾道劍影落下,佛像裂成了幾半,緩緩倒塌,眼看著就要壓向人群,一道巨大的防護陣突然顯現,瞬間將周遭百姓納入其中。
看到這一幕的阮成殊頓時鬆了口氣,他抬起頭,有些了然地望向防護陣的上方。
阮父正禦劍懸於半空,見到他,對方微微頷首,隨即禦劍飛往另一尊佛像的去處。
阮成殊也旋即禦劍,正要跟隨而去,忽然在人群中發現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身影正逆向站在奔逃的人流裡,仰首望向空中魔門,無論周遭有多混亂,他都置若罔聞,巋然不動。
阮成殊很快認出了那人是誰。
他連忙趕過去,一拍對方肩膀,驚訝道:“謝兄,你也在這裡?”
那人被他拍了肩膀也不惱,而是平靜轉身,手執一柄折扇,麵容俊美,正是無故消失的謝聽秋。
“阮小兄弟。”謝聽秋笑了笑。
阮成殊見他神態淡然,從容不迫,一點受傷的跡象都沒有,不由放鬆道:“你也是過來幫忙的?”
謝聽秋搖了搖折扇:“算是吧。”
算是吧?這含糊不清的回答是什麼意思?
阮成殊有些奇怪:“你來多久了?”
謝聽秋:“比你要早些。”
阮成殊聞言,立即問道:“那你有沒有看到魔門是怎麼開啟的?這次有什麼征兆?”
“征兆?”謝聽秋緩聲道,“征兆自然就是那些佛像了,和昨日在酆都時一樣。”
二人說話間,另一尊佛像也崩塌了,看著驟然閉合的魔門,謝聽秋不由微微蹙眉。
“那些佛像太邪門了,究竟是什麼東西?”阮成殊也深深皺眉,“看上去似乎是能吸收凡人的靈氣,但它們到底是怎麼出現的……”
“不是吸收靈氣,而是吸收世人的恐懼與信仰。”謝聽秋低聲道。
“吸收恐懼與信仰?你怎麼知道它們能……”
阮成殊話未說完,突然想到了什麼,神色驟變,猛地看向一旁的謝聽秋。
“我也不想說這麼多。”謝聽秋歎了口氣,“但我沒想到,那家夥已經心生反噬,居然還這麼難對付。”
他輕搖折扇,一道佛像虛影瞬間從他的背後拔地而起。
“不愧是人間無敵的劍尊……”謝聽秋似笑非笑,“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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