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 66 章(1 / 1)

白渺:“……”

這位醫仙還真不把自己當外人。

她看了看對方的輪椅,又看了看自己的體型,一句“您確定嗎”堵在嗓子眼裡,斟酌再三,又強行咽了下去。

推就推吧,誰讓她有求於人呢。

白渺恭敬地應了一聲,走到荊翡身後,雙手搭上輪椅,想了想,還是沒忍住:“前輩。”

“嗯?”荊翡好整以暇地側頭看她。

“棲寒峰的山路崎嶇,到時候,我可能會推不動……”

白渺覺得自己得先給他打個預防針。

那個磕磕絆絆的山路,她自己走都嫌累,現在還要推輪椅上去,想想都不可能。

荊翡擺擺手,不在意道:“這個你不用擔心,隻管推就是了。”

白渺:“……”

難道他這輪椅還裝載了飛行法器不成?

懷著滿滿的好奇,白渺推著荊翡前往棲寒峰。

一個時辰後。

白渺在蜿蜒崎嶇的山路前停下,她抬頭看了一眼雲霧中的棲寒峰,道:“前輩,上不去了。”

荊翡雲淡風輕道:“我知道。”

你知道你還不想想辦法?真讓我推你上去啊?

白渺沉默地看著荊翡,眼神裡充滿了暗示。

荊翡像是沒有察覺到她的目光似的,雙手搭在輪椅兩側的扶手上,微一借力——

下一刻,他便從輪椅上站了起來。

白渺:“……”

白渺:“???”

這、這這這……這什麼情況?

白渺瞳孔地震:“前輩,您不是……”

“不是什麼?殘疾?”荊翡俯身撫了撫青衫上的褶皺,青衫下的雙腿看上去筆直有力,“小朋友,我又沒說過我是殘疾,不要以貌取人啊。”

白渺:“那你坐輪椅乾嘛!”

荊翡理所當然道:“我不想走路,不行嗎?”

白渺:“…………”

奇葩啊。

她用一種難以言喻的眼神看著荊翡,半晌,才強行將一肚子吐槽憋回去。

“那您這輪椅……”

“先收起來,等到了上麵再拿出來就好。”

荊翡熟練地打了個響指,輪椅頓時消失在原地。白渺仔細打量,注意到他的左手拇指上多了一隻烏木扳指。

那應該就是他的輪椅了。

“走吧。”荊翡道。

白渺點點頭,跟著他一起步行上去。

荊翡是一個很健談的人。一路上,他跟白渺聊了很多青要穀的趣事,順便還教了她幾道治愈傷口的法訣,兩人相處得十分融洽。

以至於青鸞看到他們兩人有說有笑地出現時,當場便驚訝地從樹杈上掉了下來。

“……喳?”

“沈危雪還在裡麵躺著呢吧?”荊翡開門見山地問。

“喳喳……”

青鸞從地上爬起來,看看荊翡,又看看白渺,眼神震驚而遲疑。

荊翡肯定道:“行了,我們過去吧。”

他摘下烏木扳指,往麵前一拋,扳指瞬間變為輪椅,穩穩地落在地上。

荊翡走上去,坐下來,理好長長的衣擺。

白渺配合上前,推著他向竹樓走去。

沈危雪並沒有在榻上躺太久。

清魔咒停止運轉後,他起身下樓,將樓下的花花草草澆了水,又重新沏了一壺茶。

他沒有看到白渺的身影。

他想給她傳音,但很快便發現,白渺的傳音符就放在桌案上,並沒有隨身攜帶。

這說明她沒有離開太遠。

沈危雪隻好一邊看書,一邊等她。

時間一點點流逝,不知過了多久,竹樓外終於傳來愈來愈近的腳步聲。

沈危雪立即抬眸向外望去,果不其然,門邊出現了熟悉的少女身影。

是白渺回來了。

……還有被她推著的荊翡。

二人進入竹樓,不等白渺出聲,荊翡便主動向沈危雪揮了揮手。

“朋友,想我了嗎?”

沈危雪:“……”

跟在後麵的青鸞默默縮起脖子。

沈危雪合上書頁,平靜道:“你怎麼和渺渺一起回來了?”

“哦,她去找我問藥方的事,剛好我也打算看看你的情況,就一起過來了。”

荊翡說完這番話,突然停頓半秒,微妙地笑了笑。

“你叫她渺渺?”

沈危雪沉默了。

“是我讓師祖這麼叫的。”白渺掃了沈危雪一眼,迅速解釋,“因為我很怕長輩叫我的全名,師祖為了照顧我的心情,平時都是叫我的小名。”

“原來是這樣啊……”荊翡若有所思,突然抬頭看向白渺,“那我也叫你渺渺,如何?”

白渺:“……啊?”

竹樓裡的空氣莫名一滯。

白渺下意識偷瞄沈危雪,發現他神色如常,疏淡的眉眼間並沒有表露出任何不悅。

荊翡又問了一遍:“你不介意吧?”

白渺連忙搖頭:“不介意,您是前輩,想怎麼叫都可以。”

“嗯,渺渺……”荊翡一邊不緊不慢地重複,一邊觀察沈危雪的表情,“真是個可愛的名字。”

沈危雪眼睫低垂,沒有出聲。

白渺可沒心思聽荊翡評價她的名字。

她來到桌案前,微微傾身,二話不說便抬起沈危雪的左手。

果然,剛才一進門她就覺得好像少了什麼,原來是繃帶被拆掉了!

白渺立即問道:“師祖,你手上的包紮布呢?”

沈危雪:“拆掉了。”

白渺追問:“為什麼拆掉?”

沈危雪微微一怔:“因為不需要了……”

“誰說不需要了?”白渺指著他手背上的傷口,有點不高興,“這傷口這麼深,不包紮好,要是不小心再碰到怎麼辦?”

沈危雪的語氣莫名低柔下來:“不會的……”

“你每次都這麼說!”

白渺根本不給他狡辯的機會,轉身走向櫥架,熟門熟路地將細布拿了過來。

“必須重新包紮。”她說,“把手放好。”

她說話的態度相當硬氣,沈危雪聽了也不惱,反倒順從地伸出手,由著她拿著細布,在他的傷口上纏來纏去。

荊翡饒有興致地看著他們。

不知道這兩個人有沒有察覺……他們現在這樣,顯然不是普通的長輩和晚輩間的相處模式。

他們之間,有種超出正常範圍的親密。

荊翡清了清嗓子,插嘴道:“渺渺,我之前放在這裡的藥包呢?”

沈危雪抬眸看了他一眼。

“哦,在這裡。”白渺將之前收好的藥包拿出來,認真請教,“前輩,這個要怎麼熬啊?”

荊翡:“看到櫥架上的那隻藥鍋了嗎?就是我留下來的,你直接把藥倒進去,裝滿水,熬半個時辰即可。”

之前沈危雪還說熬一個時辰,看來果然是他隨口胡謅的……

“好,我現在就去。”

白渺一邊慶幸自己找了荊翡,一邊拿著藥方走去廚房。

直到她徹底走出了視線範圍,荊翡才扭頭看向沈危雪,神情似笑非笑。

“這女孩兒不錯啊。”

沈危雪淡淡道:“你想說什麼?”

“沒什麼,就是覺得她挺可愛的,我也挺喜歡的……”

沈危雪的目光逐漸疏冷。

“怎麼?難道你不覺得她可愛嗎?”荊翡對他的目光置若罔聞,繼續道,“其實我一直缺個聰明聽話的弟子,你要是不介意的話,我覺得渺渺就不錯……”

“荊翡。”沈危雪輕聲打斷他。

“怎麼了?”荊翡笑吟吟地問,“難道你介意?”

沈危雪靜靜看著他,不置一詞。

荊翡敏銳地發現,沈危雪現在很不高興。

這還真是稀奇。

彆人或許不了解沈危雪,但他與沈危雪相識多年,對於此人的性情與脾氣,他可以說是了如指掌。

沈危雪是絕對不會、也不該產生負麵情緒的人。

尤其是“嫉妒”這樣的情緒。

這對沈危雪來說,不是一件好事。

白渺很快回來了。她走到桌案旁,莫名覺得沈危雪和荊翡之間的氣氛有點奇怪。

是吵架了?還是……

白渺默默後退半步,視線在兩人之間打轉:“師祖,前輩……”

“渺渺,你離開過扶霄宗嗎?”荊翡突然開口。

“呃?”白渺有點跟不上他跳躍的思路,“離開過,之前有去過酆都……”

“酆都是凡人的地界,雖然熱鬨,但沒什麼意思。”荊翡搖了搖頭,“你喜歡奇珍異獸嗎?青要穀最不缺這些東西,你有興趣的話,可以跟我回青要穀看看。”

這是……邀請她去青要穀的意思?

白渺眨了眨眼睛:“青要穀有哪些奇珍異獸?”

“我想想啊,有玄蜂,獅虎,雙頭蛇,還有蛟龍……”

我去,還有龍?

白渺的眼睛瞬間睜大了:“是真的龍嗎?”

“當然。”荊翡笑道,“所以你要來嗎?”

白渺心動了。

彆的也就算了,但是有龍哎……

“那我……”她剛要一口答應,餘光掃過一旁的沈危雪,又臨時改口,“我以後有空再去!”

師祖的病還沒完全恢複,她現在就想著出去玩,似乎不太合適。

“反正交流大會還沒有結束。”荊翡笑得意味深長,“你可以慢慢考慮。”

白渺很興奮:“嗯,謝謝前輩!”

沈危雪一直沒有出聲,安靜地聽著他們談話。

荊翡斜睨他一眼,繼續道:“你要是想學醫術,也可以來找我,反正我在這兒也沒什麼事……”

“你是不是該走了?”

沈危雪突然開口,淡淡地打斷他。

荊翡依然笑吟吟的:“藥還沒熬好呢……”

“交給渺渺就好。”沈危雪平靜地重複,“你該走了。”

荊翡這才停下來。

他與沈危雪對視幾秒,慢慢開口:“好吧……”他頓了頓,眼神略有深意,“我明日再來。”

沈危雪:“嗯。”

“渺渺,那我先走啦。”荊翡對白渺笑了一下。

白渺也揮揮手:“前輩再見。”

荊翡自己推動輪椅,不緊不慢地離開了竹樓。

他走後,沈危雪收回視線,隨手翻開案上的典籍,垂下眼睫,開始安靜看書。

白渺不好意思打擾他,於是默默跑去廚房看著藥鍋。

半個時辰一到,白渺準時將藥鍋拿下來。

她倒了滿滿一小碗藥,先用扇子扇涼,然後小心翼翼地端到桌案上,輕喚一聲:“師祖。”

沈危雪微微抬眼,長睫下的淺眸平靜無瀾。

“可以喝了。”白渺期待地看著他。

沈危雪靜靜垂下眼睫:“先放著吧。”

白渺:“?”

怎麼回事?該不會是嫌燙吧?

她不解地眨了下眼睛,說:“現在喝剛剛好,再放就涼了。”

沈危雪依然垂眸不看她,輕聲道:“太苦了。”

苦嗎?

白渺湊近藥碗聞了聞。

好像也還好啊。畢竟是藥,不可能熬成甜味的吧,而且聞著也不是很苦……

白渺決定再勸一勸。

“師祖,良藥苦口。”她拿起瓷勺,送到沈危雪的嘴邊,“忍一忍也就下去了,您還是趁早喝了吧。”

沈危雪終於抬眸看了她一眼。

眼前的少女正一臉期待,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漆黑的發絲從肩頭垂落,在他的眼底輕輕搖曳。

他又無法抑製地回想起荊翡對她的評價。

“師祖?”白渺輕聲催促。

沈危雪看著她,終於微微張唇,將瓷勺裡的藥喝了下去。

白渺頓時高興了:“味道怎麼樣,是不是也沒那麼苦……”

話未說完,沈危雪突然微微傾身,勾起她的下巴。

白渺瞳孔微縮,下一刻,唇上傳來柔軟的觸感。

是沈危雪的嘴唇。

她心跳一滯,來不及推開他,苦澀的藥味便在口中迅速散開。

白渺的心跳漸漸急促。

沈危雪深深淺淺地吻她,柔軟而灼熱,眼眸半闔著,輕顫的長睫像蝶翼般脆弱。

這個吻比上一次更深入,也更纏綿,幾乎剝奪了白渺的呼吸。

很久以後,沈危雪終於放開了她。

白渺努力平複呼吸,視線不由自主與他相觸。

沈危雪正凝眸看她。他的耳根泛紅,氣息微亂,聲音也有些低澀的沙啞。

“……苦麼?”他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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