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 40 章(1 / 1)

白渺覺得沈危雪有點怪怪的。

青鸞還在一旁嘰嘰喳喳,白渺從沒聽過它這麼大聲地叫過,吵得人腦仁疼。

沈危雪慢慢坐起來,微微側眸,淡淡地看了它一眼。

青鸞立即噤聲了。

白渺開口:“師尊……”

沈危雪頓了一下,卻沒有抬眸看她。

好像在刻意回避什麼似的。

是不是她來的不是時候?有些人剛睡醒會有起床氣,雖然師尊不像是那樣的人,但說不定偶爾也會有。

白渺陷入思索,到了嘴邊的話便停了下來。

她不說話,青鸞也不敢叫,氣氛一下就安靜了。

清風吹拂,將繁密的紫藤吹得簌簌搖曳。幾片花瓣打著旋落下來,悄無聲息地飄到桌案上、畫紙上、硯台裡,蕩開深墨色的淺淺漣漪。

“……何事?”

沈危雪慢慢開口,嗓音還有些微澀的低啞。

白渺立即回話:“也沒什麼事,就是我已經背完扶霄道經了,所以想來告訴您……”

“嗯……”沈危雪的聲線逐漸恢複平靜,“你做得很好。”

就這麼一句?

白渺眨了眨眼睛,對這個反應感到有些意外。

她覺得師尊在敷衍她。

她莫名有些失落,卻又不好說什麼。

畢竟沈危雪什麼都沒有做錯。

他被吵醒了,還誇她“做得很好”,和其他嚴厲的師父比起來,他已經很溫柔、很包容了。

但她還是覺得他剛才的反應有點冷淡。

她覺得自己像被當頭澆了盆冷水,滿腔的積極性一下子就熄滅了。

“那我先回去了……”白渺心情沮喪,抱著道經準備離開。

“……等一下。”

沈危雪突然在後麵叫住她。

白渺腳步一頓,停在原地。

“你轉過來。”沈危雪低聲說。

白渺聽話地轉過去,麵對著他。

沈危雪抬起眼睫,目光移到她的臉上。

他的耳朵似乎還有點紅,但比起剛才已經好多了,淺淺粉粉的,看上去更像是睡覺時壓出的痕跡。

“都背完了嗎?”沈危雪放柔語氣。

白渺點點頭:“都背完了,您現在檢查也可以。”

“我不是要檢查你……”

沈危雪下意識伸手,似乎想將她招到自己身邊。然而指尖微頓了頓,又不動聲色地放了回去。

他微微垂眸,濃密的睫羽投落陰影,遮蓋住其下的目光。

“我相信你可以做好這件事。”似乎是想彌補剛才的態度,他又溫聲重複了一遍,“你是個……”

白渺迫不及待地看著他:“什麼?”

沈危雪的喉結輕微滾動,眼神閃爍:“……你是個認真的好孩子。”

認真,主動,善於學習。

他似乎又想起了什麼,平緩的語氣有些心不在焉。

但白渺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她正在因為沈危雪這句走心的誇獎而歡欣雀躍,剛才那一瞬間的失落也隨之一掃而空。

又誇她了,師尊又誇她了!

“那你會教我九霄縱雲訣嗎?”她忍不住趁熱打鐵。

“會的。”沈危雪輕聲問,“你想什麼時候學?”

白渺:“今天可以嗎?”

沈危雪頓了頓:“今天……可能不行。”

他暫時還做不到平心靜氣地麵對她。

“那就明天,明天可以嗎?”白渺眼巴巴地問。

明天……

沈危雪點了下頭,算是答應了。

好耶,明天開始學新劍訣!

白渺很興奮:“謝謝您,師尊!”

她的眼睛太亮了,清澈而純粹,令沈危雪不敢多看。

他抬起手,試圖掩飾自己的神情。

這個動作幅度略大,原本被壓在袖子下麵的畫頓時顯露出來。

白渺下意識瞄了一眼。

之前隻能看到一半,現在終於看到全貌了。從整體輪廓來看這畫得應該確實是個女子,但師尊的手臂剛好遮住了女子的臉,導致白渺瞄來瞄去,仍然看不清畫中人的長相。

“師尊……”白渺忍不住問道,“這畫上的是誰啊?”

沈危雪聞言,立即放下手,遮住畫像的全貌。

“……你不認識。”

白渺感覺心裡不太舒服。

她不認識,問問也不行嗎?

“是咱們扶霄宗的人嗎?”她又問了一句。

沈危雪抿了抿唇,沒有回應。

很顯然,他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他表現得這麼明顯,白渺自然也不好再問。

她收回視線,看著自己的腳尖:“那什麼……我回弟子苑轉轉,晚上再回來,行嗎?”

“……嗯。”沈危雪低聲道,“去吧。”

這就趕她走了?

什麼人呐!

白渺一肚子鬱悶,連再見也沒說,轉身便快步離開了。

直到她的腳步聲徹底消失,沈危雪才慢慢放下雙手,露出那幅尚未完成的畫像。

上麵畫得是一個麵容秀美的少女,身形纖細,身上披著一件漆黑大氅,秀發披散,低垂的眉眼間有貓似的乖巧與羞怯。

青鸞一看到畫上的內容,立即又扯開嗓子嘹叫起來。

沈危雪輕斥一聲:“安靜。”

青鸞這才不情不願地閉上尖喙。

連青鸞都看出來,這畫上的女子是白渺。如若讓白渺看見,她定然不會認錯。

但沈危雪不想讓她看見。

他在畫這幅畫的時候……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這幅畫上的情境、神態,都不是尋常狀態下的白渺。

所以他不想讓白渺看見。

青鸞見他又開始走神,連忙咬他的袖子,咬他的衣擺,甚至飛起來咬他的手指。

沈危雪輕輕歎息:“又怎麼了?”

青鸞:“喳喳!喳喳!喳喳喳!”

它看起來急得不行,嘰裡呱啦亂叫一通。

“不會的……”沈危雪撫摸它的羽毛,安撫道,“不要這麼緊張。”

“喳喳!喳喳喳!”青鸞依然在叫。

“……安靜一點。”

沈危雪目光溫和,語氣卻莫名沉了下來。

青鸞渾身一震,頓時不敢出聲了。

沈危雪平靜地看著它,一言不發。

青鸞一點點低下腦袋,擺出順從的姿態。

沈危雪這才笑了笑,緩緩起身。

“走吧。”

他將案上的那幅畫卷起來,收入袖中,不緊不慢地往竹樓的方向走去。

青鸞縮緊翅膀,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腦袋埋在頸羽裡,不敢出聲。

它跟隨沈危雪幾百年,自從魔域之戰塵埃落定的那日起,便與沈危雪建立了一種特殊的聯係。

它能夠察覺到他的情緒波動,心境變化。

它能感知到他的喜怒哀樂,也能感知到他的欲|望起伏。

這是沈危雪給予青鸞的能力與枷鎖,為的是讓青鸞永遠能在正確的時機提醒他、引導他。

但青鸞畢竟不是真正的神鳥。

它沒有辦法控製自己的主人,更沒有辦法忤逆自己的主人。

一想到沈危雪剛才的眼神,青鸞頓時打了個寒顫。

它能做的很有限……

希望主人真的清楚自己在做什麼。

白渺回到竹樓後,用傳音符給唐真真打了個電話。

電話內容很簡短,就是問了下唐真真人在哪裡,她現在想過去找她玩。

唐真真告訴她自己正在宿舍嗑瓜子。

白渺:“就你一個人?”

唐真真:“還有一個人,不過她不磕瓜子,而且她馬上就要出門了……”

白渺以為她說的那人是程意,因為程意確實不怎麼吃瓜子花生這些東西。

白渺立即讓唐真真給她留點,並表示自己火速趕到。

她直接禦劍飛回了弟子苑。

白渺熟門熟路,下了劍直奔目的地,剛一走進院子,就和迎麵出來的一名少女撞了個滿懷。

隻聽“啪”的一聲脆響,兩人同時摔倒在地。

白渺正要爬起來,對方突然驚叫出聲。

“啊——!你有沒有長眼睛啊,你把我的玉佩都摔碎了!”

不是唐真真,而是一個完全陌生的聲音。

白渺暗道不好,連忙起身道歉:“對不起,剛才走得太急了……”

站在她麵前的少女穿著和她一樣的湛青色道袍,身姿挺拔,五官明豔,頭發像馬尾一樣高高豎起。

她左手叉腰,右手攤開,手心上躺著一塊已經碎成兩半的碧翠玉佩,一看便成色極好,價格不菲。

“說對不起有什麼用,我這塊玉佩很貴的,你賠得起嗎!”少女氣勢洶洶。

白渺沒有家底,孑然一身,當然賠不起。

她無奈道:“可以分期賠嗎?”

“什麼分期不分期,你今天必須……”少女話音戛然而止,看著白渺的眼神突然變得狂熱,“等等,你是那個白渺?!”

白渺:“……你認識我?”

“當然,你可是劍尊的徒弟,有誰會不認識你……”少女越說越興奮,突然將玉佩扔到身後,一把握住白渺的手,“我叫明雙瑤,我從小就特彆敬仰劍尊,你能帶我去見他嗎?”

看來又是劍尊的崇拜者。

白渺想起沈危雪的脾性,搖了搖頭:“不能,師尊不喜歡接觸外人。”

“那就……”少女一點也不氣餒,很快又提出一個要求,“你送我一幅劍尊的墨寶!”

白渺:“……”

張嘴就讓她送東西的人,她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見。

白渺毫不猶豫地拒絕了:“不行。”

少女見狀,立即鬆開她的手,轉而雙手叉腰:“你是不是忘了自己剛剛才撞碎我一塊玉佩啊?”

白渺:“……”

她確實是忘了。

少女從鼻腔裡發出一聲冷嗤,得意道:“要麼賠我一塊新的玉佩,要麼用劍尊的墨寶來換。”

“你自己選吧。”

白渺忍不住揉了揉太陽穴。

這根本就沒有選擇的餘地啊。

“你的玉佩要多少錢?”

少女:“僅此一塊,無價之寶。”

白渺:“……”

“我就住在這個院子裡,想好了就拿著東西來找我。”少女拍拍她的肩膀,“玉佩,還是墨寶,你自己選吧。”

說完,她高高興興地走了,留下白渺一個人站在原地一臉懵逼。

這叫什麼事啊?她今天也太倒黴了,怎麼到哪兒都不順?

“怎麼了怎麼了?”這時,唐真真突然提著掃帚從院子裡衝出來,“誰在外麵吵架?”

白渺深深歎氣:“是我……”

“白渺,你這麼快就回來了?”唐真真十分驚喜。

“唉,早知道就不這麼快了……”

二人進屋,白渺將剛才的遭遇跟唐真真講述了一遍。

“哎呀,你怎麼撞上她了。”唐真真聽得皺起五官,一臉嫌棄。

白渺不解:“她是誰?”

還說自己住在這個院子裡,害得她剛剛還以為自己走錯地方了。

唐真真撇了撇嘴:“她就是我說的那個不磕瓜子的人,前兩天剛搬來的,人不壞,就是有點大小姐脾氣。”

居然這麼快就有新人入住了……

白渺心情複雜:“她那塊玉佩真的很貴嗎?”

“貴不貴的不知道,不過我看她平時也不是很寶貝。”唐真真說,“她就是故意的,你要是不想讓她見劍尊,就讓劍尊隨便寫幅字給她得了,反正她要的不就是這個嗎?”

白渺:“感覺這樣不行……”

唐真真:“有什麼不行的嘛,反正劍尊又不忙,寫一幅字還不簡單?”

白渺很難解釋。

讓沈危雪寫字確實不難,但如果是為了這種事,她心裡總歸不太舒服。

“讓我再想想。”白渺抱住腦袋,又歎了口氣。

“行吧,你慢慢想。”唐真真往桌上又倒了一把瓜子,邊磕邊問,“哎,對了,你最近那個劍訣學得怎麼樣,學會了嗎?”

白渺搖頭:“剛背完道經,還沒開始學。”

“那你可要抓緊了噢,我前兩天看到柳韶,聽說他也在學這個呢!”

白渺:“啊?”

不是師尊的親傳劍訣嗎,怎麼柳韶也能學?

“他已經開始學了,聽說你也在學,還打算過段時間找你練練呢!”

白渺整個人都聽懵了。

“你確實他學的是九霄縱雲訣?”

“確定啊。”唐真真點了點頭,吐出一堆瓜子殼,“他說是掌門建議他學的,看來掌門和劍尊的想法還是挺一致的,連推薦的劍訣都一樣。”

白渺總覺得哪裡不對。

但硬要她說出究竟哪裡不對……她又說不出來。

或許掌門和師尊都學過九霄縱雲訣,所以才會將這套劍訣再傳給自己的弟子?

“柳韶最近比以前認真了不少,整天待在上清峰,都不怎麼來找我們玩了……”唐真真說著說著,便開始歎氣。

白渺輕聲道:“我理解。”

上次在酆都的事情對柳韶打擊很大,他現在努力修煉,也是為了早日變得更強。

“不過還好,他也有傳音符!”唐真真語氣一轉,從桌案下麵掏出白渺給她的那塊傳音符,顯擺似的晃了晃,“我已經試過了,都可以傳音,以後我們就四個人一起……”

“等等、等等!”

白渺聽到這裡,忙不迭打斷她。

唐真真不解道:“怎麼了?”

“你說都可以傳音?”白渺指著她手裡的傳音符,匪夷所思地問。

“對啊。”唐真真點頭,“劍尊沒有告訴你麼?”

白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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