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六十五章(1 / 1)

當日夜裡周憬琛是何時回來的葉嘉不知,反正她睡熟以前是沒有回來的。

寒風大作,雪下一整夜。屋裡燒著炕,倒也不怕冷。不得不說,葉嘉盤炕這個舉動給了一家子舒服度過寒冬保障。這年的冬日餘氏連持續三年一到陰冷天氣便骨頭酸疼的症狀都沒發作過,日日吃的好睡得香,精神頭兒一日比一日好。人眼看著就嬌豔了起來。

餘氏的容色確實很驚人,當初弄得灰頭土臉的時候葉嘉就覺得她生的有韻味。如今白皙豐潤起來,一看就知道是周憬琛他親娘。隻有這等姿容的女子才能生出周憬琛那樣的孩子。她漸漸美豔,就甚少出門了。

蕤姐兒跟竹節似的,眼瞅著就躥高了一截,如今已經躥到站起來能跟葉嘉的腰比高。

餘氏如今閒來無事便會教她識字。周家的孩子都是三歲啟蒙,四五歲便開始讀書。先前是為生計所迫才沒有給蕤姐兒啟蒙,但其實不算耽擱,畢竟蕤姐兒翻過年也才四歲。

既然教人識字,一個是教兩個也是教。孫俊孫成兄弟倆日日跟著蕤姐兒,餘氏乾脆把倆小孩兒也帶在身邊啟了蒙。左右冬日裡沒什麼活兒叫他們乾,平常撿柴火需要出去,但也就那麼一會兒。沒有那麼多閒錢買筆墨紙硯給孩子造,餘氏便叫他們在沙地上練的。學業也不重,一日學十個大字,晚間閒下來餘氏會考教他們。教著教著,也因此發現孫家的大孫子是真的聰慧。

教孫俊的字兒,說個三四遍就全記住。剩下兩小的,怎麼教都有些困難。不過興許是年紀太小的原因,小些的孩子心性不定坐不住。孫俊比兩小的要大兩三歲,記性好,懂事兒些也正常。

葉嘉才睜開,身邊已經沒人了。耳邊是小孩子念書的聲音。蕤姐兒嘻嘻哈哈的笑,時不時會有孫俊在旁邊指點她筆畫的聲音。

眨了眨眼睛,她揉著昏沉沉的腦袋從炕上坐起身。

炕還有餘溫,屋裡暖烘烘的。這個時辰屋裡就她一個人,旁邊的枕頭擺的整整齊齊。葉嘉嚴重懷疑昨夜周憬琛沒回來,不然怎麼跟沒人睡過似的。

披了件襖子下炕,推開窗,外頭的雪已經堆到了半門高。有一個修長的背影立在雪中,仿佛一幅水墨。當真是未見過西北寒冬不知什麼叫苦寒之地,隻有見過方知寒冬的苦,葉嘉如今算是深有體會。若他們的物質條件稍稍匱乏些的話,這個寒冬便不會過得如此安逸。

大門是半掩著的,葉嘉走到梳妝台前,將披散的頭發攏到身後預備綁個低馬尾。

她才一站到鏡子跟前才發現不對,自個兒這脖子上鎖骨上青青紫紫的,好生嚇人。這麼一想,她忙轉過身解開小衣裳的繩子。果然,被咬的尖尖上有個色澤很深的牙印。葉嘉的臉乍青乍紫的,沒想到自己皮膚這麼容易就青紫了。

疼倒是不疼,她趕緊去櫃子裡翻了一條厚圍巾出來。

衣裳穿好,剛想出去洗漱,發現洗臉架子旁邊放了個木桶。裡頭盛了半桶水,摸一下還是熱的。想起來周憬琛近來休沐,怕是要在家裡待到明年開春,頓時就揚了揚眉。

有人打水不用做什麼?葉嘉便在屋裡就著溫水洗漱好,穿戴整齊出來。

出了屋子,沒瞧見人。餘氏拿了一本三字經在大門口,指著上麵的字教三個小孩兒讀。孫俊就蹲在大門外頭,手裡捏著一根小樹杈在雪地裡描。雖說有些倒筆畫,但字兒到最後是寫對了。

“嘉娘起來了?”餘氏聽見東屋的門開了,抬頭就笑,“早膳在灶上熱著。”

葉嘉點點頭,扭身就屋外走。

餘氏有些詫異地看著葉嘉匆匆隱沒在牆角的背影,旁邊小孩兒搖晃她手臂都沒注意,嘴裡嘀咕了一句:“這孩子,在家圍那麼大的圍巾作甚?”

這話沒被葉嘉聽見,倒是叫在外頭掃雪的周憬琛僵了一瞬。

他提著大掃帚將門口到院子這一條路給掃出來,正好折身回來。他倒是沒學葉嘉圍大圍巾,主要是他也沒有。但隻要眼不瞎的人都能一眼瞧見他喉結那塊兒,一個小巧的牙印曖昧地印在上頭。餘氏一大早的沒見著兒子,這冷不丁一個影子落下來,她一抬頭就瞧見了。

周憬琛咳嗽了一聲。從容鎮定地將掃帚放到門口,準備進屋。

餘氏盯著他的背影一雙眼睛就眯了起來。

她目光在東屋緊閉的門和牆角已經沒了葉嘉身影的方向來回,忽然好似明白了什麼,咧著嘴就笑了。她一高興,當即宣布:“今兒多學十個字!學不會晚上沒飯吃!”

蕤姐兒賴賴唧唧地本來想賴掉考教,然而祖母這話一說,頓時就嚎叫起來。

且不說主屋這邊,葉嘉攜一身寒風到了後廚,葉五妹跟葉四妹兩姐妹就窩在灶下。

雙胞胎兩小子哦哦地亂叫,幾個月過去,小孩兒就跟發了麵的白饅頭似的,白白嫩嫩的。這倆孩子繼承了父母的好容貌,跟白麵捏出來似的。大冷天兒的,葉四妹不想把人放屋裡,就抱到灶台後麵來。屋裡沒燒炕其實還是有些冷的,灶台這邊一天到晚燒著火自然暖和。

“姐,早上吃點兒啥?”雖說灶上溫著饅頭,但葉嘉若是想吃彆的,葉五妹也樂意給她弄。

“隨便吃點就行,”再有十幾日便是除夕,香胰子也交貨了。葉嘉閒散了兩日實在是歇不住,便總想搗鼓些什麼東西。看到四妹五妹了,自然就想起了昨日說起釀酒的事兒,“咱今兒看看能不能釀酒。”

“釀酒?那得有多出來的糧食才夠用啊。”

葉四妹雖說沒釀過酒,確實親眼看過彆人家釀酒。這年頭釀酒都是用糧食的,而且那人家裡有地,一家人吃夠了還有剩的才會舍得拿出來釀酒。也不是說周家沒有田地,主要是冬日裡糧食都緊張。

“等我吃完,去地窖看看。”

家裡最後剩下的一壇子酒昨兒被喝光了。家裡人如今被餘氏帶著,偶爾都會喝點小酒。如今沒有了自然就想要弄點回來。葉嘉想了想,幾口把饅頭吃完就去了地窖。

地窖裡囤了很多吃食,入冬以後陸陸續續地往家裡買,如今已經堆成一座小山。都是些穀物,那等磨好的麵粉、雜糧粉都放在防潮的秸稈上麵。除了這些,還另外存了三大袋的江南米。因為葉嘉喜歡吃米飯,餘氏特意找人買到的,花了她不少零花錢。

不得不說,能遇到餘氏,也算是葉嘉穿越到這個世界的不幸中的大幸。葉嘉不曉得彆人家家婆是什麼性子什麼做派,在古代這等地方葉嘉跟餘氏這般和睦。餘氏還打心底的把她喜好放心上,掏私房給她買吃的用的,葉嘉心裡十分知足。

糧食是夠的,地窖裡存了這麼多糧食吃到明年也夠。葉嘉心裡盤算了下,覺得能拿出來一點釀酒。不過釀酒也不是隻有糧食就行。

不僅要釀酒材料也的需要釀酒容器。

葉嘉上輩子是看過相關紀錄片的,閒暇時候隨便放著看的。說到底,酒就是利用微生物發酵產生酒精類飲料的罷了。

說起來,各國用穀物原料釀酒大約能分兩大類:一類是以穀物發芽的方式,利用穀物發芽時產生的酶將原料本身糖化成糖份,再用酵母菌將糖份轉變成酒精;另一類是用發黴的穀物,製成酒曲,用酒曲中所含的酶製劑將穀物原料糖化發酵成酒。華族古代的酒絕大多數是用酒曲釀造的,酒曲這東西瓦市裡就有。但大雪天瓦市不開,買是不可能買得到的。

其實酒曲也不難製。根據原料的不同分種類會有很多種酒曲。

她隻記得最簡單的一種曲,麥曲。原料很簡單:就大麥,小麥,適當地添加豌豆便可。製作方式也簡單,就是先將原料碾碎,潤水,而後堆積在一起加水繼續攪拌。捏出適用的大小放到曲坊去培養,時常注意去翻曲,踩踏,待到成曲時儲存起來便是。

一般的酒曲會受兩個因素影響,原料的成分和培養時的溫度。一般來說溫度的高低會影響酒曲將來釀酒的濃度。高溫酒曲釀造出來的酒會更烈,偏濃香。中低溫的則度數偏低,偏清香。

但是製作酒曲的時日太長,大曲成曲至少需要一月時日。小曲倒是可以快些,六七日便可。但小曲是南方特有的。製作原料不好弄,需要糯米或者粳米浸泡蓼葉或者蛇麻花,揉成米團。蓼葉這東西是南方特有,西北找不著的。蛇麻花倒是有,應該能去藥材鋪子找的到。

葉嘉放下碗便去尋了孫老漢,讓他去街上的藥材鋪子去看一眼。若是能買著酒曲,自然是要買酒曲現成品的。買不著酒曲,她便自個兒製。最好是能買著的都買。

孫老漢聽完點點頭:“東家放心,我倒是認得幾個老酒家,我去問問。藥材鋪子是不關門的,繞到巷子後頭,老大夫都住在那。”

瓦市不開以後,街上的酒鋪也大多關門的。但這時候店家跟鋪子都朱得不算遠。街上跑熟悉了認得人家在哪兒,其實還是能買著東西的。再說葉嘉要買的東西也不是緊俏貨,似酒這玩意兒酒家一釀就是好幾大缸。存在地窖裡頭,放個幾年都有的。冬日裡去買,那也是有的。

孫老漢在屋裡呆著不舒坦,帶上氈帽就架著牛車出去了。

葉嘉緊了緊圍巾,抱著小八捏了會兒,葉四妹就說起了阿玖的事兒。阿玖從入冬以後就時常往外跑,經常是一身傷的半夜回來。葉四妹擔心他在外麵遇上事,但問又問不出來。這事兒在葉四妹心裡壓了許久,她實在忍不住才來找葉嘉說。

“姐,你說阿玖到底在外頭忙什麼?”葉四妹自打嫁給阿玖以後就沒缺過銀子,吃的穿的也都比以往在家強了許多。阿玖沒什麼產業,雖說冬日裡會跟人出去獵皮毛,但大多時候是沒有正經營生的。

“這麼冷的天兒,雪大的平常人都不出門,他到底能有什麼活兒?”

這葉嘉說不好,葉四妹作為枕邊人都不曉得他白日裡忙什麼。葉嘉又如何知道?葉嘉倒是想起另一樁事兒來,自打上回去輪台之後,阿玖就甚少來她跟前晃悠了。雖說先前為著失誤跟葉嘉道過歉,但明年開春叫阿玖隨程家去西域這事兒卻擱置下來。上回雖說提過,雙方其實還沒能當麵將具體事宜敲定。若是屆時阿玖有彆的想法,那這樁事兒就得令擇人選。

見葉嘉也不知道,葉四妹歎了口氣:“阿玖可千萬彆做什麼錯事啊……”

“做錯事到不至於,他如今已經不是孤家寡人,做事兒自然會謹慎些。畢竟在乎自個兒也得考慮你跟兩個孩子。”葉嘉勸慰道,“你若是實在擔憂,不如親口問他。”

葉四妹琢磨了許久,憂心忡忡的。

葉嘉盤算著身邊當用的人,除了阿玖還真沒有。都是女子,她自個兒倒是敢保證能吃苦,其他幾個人出去也不太現實。再說她也走不開,畢竟家裡一攤子事兒,總不能為了這樁事就放著家裡的生意不管。琢磨來琢磨去,覺得這事兒還是得著周憬琛。

周憬琛或許有能當用的人,若是能用,她看看能不能借出來用用。

心裡琢磨著這個事兒,葉嘉把孩子交到葉五妹的懷中。拍拍膝蓋又站起來。

她回到前屋,餘氏已經把幾個孩子叫到屋裡玩兒去。書收起來,餘氏自己則端著一個笸籮正坐在門口縫衣裳。葉嘉走過去往堂屋瞥了一眼,見周憬琛人不在。

回到屋裡,周憬琛正端坐在窗邊研墨。聽見動靜便抬眸看了一眼葉嘉。

一大早醒來沒見他,如今再見他,葉嘉多多少少是有些彆扭的。但看他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葉嘉倒是覺得自己忸怩了。於是便也收拾了心神,走過去在他的對麵坐下來。

周憬琛在寫信,不知寫給誰,筆速很快。他並不在意葉嘉看到,一共寫了三封信,才扶著袖子放下了中書君。窗外的光照進來映照他半邊臉,半張臉隱沒在陰影中。抬眸看向葉嘉的眼神中眸光點點,像是有火花在裡麵閃爍。葉嘉眨了眨眼睛,先是將葉青河的事兒給他說了。

“這事兒若是你能找著人問,就打聽看看。”葉嘉原本是昨夜要跟他說的,但是因著醉酒出了那樁事兒她就給忘了。如今想起來,自然是要問的。

周憬琛倒是沒聽餘氏說,此時沉吟片刻,點點頭:“安心,我會找人打聽的。”

說起來,此次李北鎮被襲,下麵許多村子都遭了殃。葉家莊作為比較靠西北的村子,自然是首當其衝。這回葉家沒出事,自然有周憬琛私下給人打了招呼特意看顧著的緣故。上輩子他沒拿葉嘉當妻子看待,可以漠視這家人的生死,但這輩子卻不行。

“小弟不會有事的。”動亂之前因著特意找人看顧,周憬琛自然清楚他們的狀況,“且放寬心。”

周憬琛說的這般肯定,葉嘉便也點點頭:“嗯。”

這事兒說完,葉嘉還有個事兒。見周憬琛又取了筆低頭下去,她輕輕嘖了一聲。這人衣裳彆看此時衣裳穿得整齊,頭發也梳得一絲不苟。仿佛一幅不愛女色禁欲如僧的做派。但隻要一看到他脖子上的印記,葉嘉滿腦子都是昨夜他在後廚滿眼欲色的情態。

覺察到幾次她流連不去的目光,周憬琛低垂的臉上嘴角緩緩勾起:“想說什麼便說吧。”

“若明年開春,我需要一個信得過的人跟程家去西域走一趟。”葉嘉言簡意賅地將大致的情況說明,“原本我屬意於阿玖,也曾跟阿玖稍稍提過一回。但一個人選變數太大,若是阿玖那邊有彆的情況,我這裡就沒有人手接替,隻能自個兒上。”

話還沒說完,周憬琛寫字的手一頓,抬起頭來:“你還想自個兒去?”

“實在沒人的話,家裡除了我也沒彆人能去。”

周憬琛的眼睛眯起來。

葉嘉不懂他這個眼神是何意,但被盯著總有點發麻的感覺。

須臾,他垂下眼簾,嗓音低沉道:“你莫要傻大膽。雖說去西域這條路上大型的馬匪已經被清理乾淨,卻並不代表沒有危險。小團夥的馬匪和一些心懷不軌的西域異族依舊猖獗。這一路道路崎嶇,沙塵、戈壁、跋山涉水,野獸橫行。即便是無人接替你也莫要動這個心思。”

葉嘉:“……”

“阿玖會去的。”周憬琛啪嗒一聲放下筆,抬手隨意地撫了一次喉結道:“約莫臘月二十三,他便會閒下來。這段時日是我托他幫了些忙。他過兩日還會去輪台一趟,也就三四日的事兒。”

葉嘉沒想到這裡頭還有周憬琛的事兒,“搞半天阿玖這麼神龍見首不見尾,是你搞的鬼?”

“嗯?”周憬琛被她這誇張的形容給逗得笑了,“是,是我。”

葉嘉想問你叫他乾什麼了。但轉念一想,估計還是駐地的事兒。這幫子屍位素餐的官,一個個手都臟得很。偏生在天高皇帝遠的西北還不好弄,官大一級壓死人。

“那行,既然你都這麼說,我放心了。”葉嘉問完事兒就要走,結果剛走一步發現手腕被人給抓住了。

她扭過頭,周憬琛垂眸,雙眼亮晶晶的看著她。

點點通常白日裡是不在屋內的,小的時候被還會老實待在屋子裡。等稍稍長大一點,能跳出窗子,點點都是從來不在屋裡待著。天一亮便會跳出窗戶跑出去,在外頭瘋跑一整日。等到天稍稍變黑便會回來。夜裡就在葉嘉的床頭守著,日日這般。

此時屋裡就兩人,周憬琛昨夜一夜沒睡踏實。溫香軟玉在懷,他做了一夜夢。

“嘉娘,”周憬琛素來能察覺人心中微妙的變化,經過昨夜的試探。他十分確信葉嘉是接受他的。昨夜若非點點強行給他掐斷,嘉娘早已是他的人,“你我再成一次親吧。”

葉嘉一愣,原以為他抓著她是要說昨夜那檔子事兒。說實話,葉嘉一點不排斥。雖說有些不大自然,但當兩個人都有些羞時,葉嘉就沒那麼害羞了。但周憬琛這廝抓著她半天,冒出來的竟然是這樣一句話。她眨了眨眼睛,不知為何心口跳動的有些快:“為何突然這麼說?”

周憬琛的眼睛盯著她,眼神很深沉:“你我當初的婚事粗陋,我彼時並不在家中。此乃我心中一大憾事,久久愧疚於心,十分難受。”

葉嘉心裡咚地一聲,眼睫顫了顫。

“你知道我這般是何意,”周憬琛站起身,一隻手緩緩地環住她的腰肢。垂眸凝視葉嘉的臉,“先前的婚事不作數,我盼著你與我能拜天地,許白首之約。”

說起來,原主雖說嫁給了周憬琛,但其實是沒有跟周憬琛本人拜堂成親的。原主是餘氏拿著三十兩聘禮,請了媒人,去葉家帶回來的。沒有新郎沒有酒席,是按照鄉下最簡陋的習俗跟一隻大公雞拜的堂。婚後周憬琛人在西場開荒,一直沒有回來過。

後來即便他被抬回來,原主也從未去屋裡瞧過周憬琛。雖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實則不倫不類。

周憬琛沒有明說,但他此時的意思,就是在坦白地告訴葉嘉他清楚此時的葉嘉並非‘葉氏’。

“你,你這是在開玩笑?”葉嘉有些懵。

“並非,此事我十分鄭重。至於細處我自會與母親詳談。”周憬琛試探到葉嘉的心思以後,態度有些克製不住的激進起來:“望你首肯。”

“唔,成親儀式也並非那麼重要,我並非那般在意……”葉嘉的眼睫劇烈地抖動了兩下,覺得有點頭皮發麻。她覺得做那檔子事兒不成親也可以,其實她並不是很在意成親這個儀式。抬眸看了眼周憬琛,總覺得她若是此時把這話說出口,就是等於把想白嫖的心思貼到腦門上。

周憬琛眨了眨眼睛看著她,麵上還是那副清清淡淡的神情,但莫名的委屈巴巴。

葉嘉抓了抓頭發,話說到一半變成了這般:“……當然,非得重新成親的話也不是不可以。但如今家中事情那麼多,沒有那麼多空閒能撥出來籌備。”

“無事,”周憬琛彎起了嘴角,“你答應與我成婚便是。”

葉嘉:“……”

……

稀裡糊塗地答應了與他重辦婚事,葉嘉坐在堂屋裡整個人都是懵的。她不是隻想叫周憬琛打聽點事兒找個人麼?怎麼就變成這樣?

越想越覺得自己被人給哄了,院子外頭噹地一聲響,孫老漢架著牛車回來了。

“東家,酒買來了。”孫老漢去酒家買了四大壇子的酒,又帶了些酒曲回來。他頭上氈帽全是雪粒子,臉頰凍得通紅,卻難掩笑意,“東家要的蛇麻草也買著了。”

葉嘉立即從凳子上站起來,緊了緊衣裳就走出屋子:“我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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