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1 / 1)

餘氏當初為了娶媳婦可是掏空了家底。如今媳婦娶回來扔在一邊定是不行的。兒子不鬆口,她便決心用彆的法子。

周家都已這副慘淡模樣,哪兒還講什麼規矩?先把兩人弄到一個屋去。她就不信夜夜睡一張床兒子還能忍得住!心裡發著狠便又去磨葉嘉。葉嘉自打聽了他倆背地裡的談話就淡定得不得了。也不說不應,隻說等相公身子好了再說。

餘氏聽這話權當她是應了,當即喜笑顏開。轉頭一門心思琢磨怎麼給周憬琛養好傷。

葉嘉當然淡定。周憬琛擺明了就是心有所屬,怕是正為心上人守身如玉呢。原書中,他娶原主過門,碰都沒碰過。若是要搬,就當多了個室友。且指不定周憬琛還不想搬。

心思一轉,葉嘉就把這事兒放了。這麼一會兒,屋裡漏得到處濕噠噠的。

古時候的農家,屋裡都是土地,還是那等土比較細的地。打濕了便容易打滑,腳下沒注意就能摔一跤。倒是她失策,早知今日下雨她該趁著早上天晴趕緊把屋頂修了。

西北不像南方多雨,冬日裡乾冷,這邊的屋子大多單坡頂、平頂、囤頂、要麼就是氈包頂。屋頂斜度小,牆體厚,為的就是應對嚴寒天氣。似周家這般總漏雨,要麼當初壘房子時瓦沒碼密,要麼瓦質量不好,雨雪冰雹的將瓦片砸碎了如今蓋不嚴實。估計餘氏也是被雨擾得難受才找人蓋了一層草,但北方風大,那層草被朔風一吹,半點用不抵。

修起來也不難,她自己上去就能弄好。難的是沒錢,就算這種小黑瓦也是要錢的。

一文錢難倒英雄漢。

葉嘉琢磨著這麼耗下去不行,一兩銀子根本管不住一家四張口。其中一個還吃著藥,等於吞金。想想,她抓了一把粟米去後廚。怕天冷養不活,她把昨日抱回來的四隻雞崽都養在灶下。才一天的功夫,葉嘉拿柴火棍圍起來的那塊地兒就被小雞崽給拉遍了。

還彆說,確實挺埋汰。

不過這沒辦法,要養雞就得忍受雞屎。鄉下這地兒沒得想吃雞蛋還嫌雞拉屎的。餘氏早上過來汲水時瞧見了,幾次對葉嘉欲言又止。話到嘴邊卻沒說。她心裡明白,家裡日子都過成這樣,真沒那些窮講究。她自個兒不樂意養這些東西,兒媳養了她也不該說話。

她不說話才算識相,葉嘉給雞換了食盆和水,又將那塊小地方給掃乾淨。小雞崽嘰嘰嘰的叫聽著還挺好聽,有點偷得浮生半日閒的味道。葉嘉於是又將那一大包的蘿卜拿出來,去井邊打了一桶水,進屋來刷洗蘿卜。中午打算用蘿卜切絲兒,做蘿卜餅吃。

蘿卜絲餅是一道家常小吃。用料簡單,做得好卻也很好吃。

葉嘉這廂把麵揉好,那邊快速地將蘿卜切成細絲兒,焯水撈上來。用塊紗布裹著,擰乾了水再切。切成碎段加鹽加調料拌。葉嘉以前做的時候是要放十三香的,但周家這情況也沒這等東西。隻能蔥薑末醬油等簡單地弄一下,想想又拿一碗麵粉去隔壁換了兩個雞蛋,煎好切碎拌進去。

她在這忙的呢,一轉身撞到一個軟軟的小東西。低頭一看,蕤姐兒咧著小嘴朝她討好的笑。昨日吃了葉嘉做的餃子,這麼點兒大的孩子知道誰做飯好吃,聽到動靜就摸過來了。

葉嘉其實不太喜歡小孩兒,她是獨生女。忙工作一年到頭不著家,跟親戚家也不來往。偶爾有親戚帶孩子來家裡拜年,又是哭又是鬨的,簡直就是噩夢。葉嘉對小孩兒這類生物的感官都是討嫌。但蕤姐兒不吵不鬨,也不大哭。葉嘉就覺得這孩子挺乖:“去灶台後麵坐著,彆擋事兒。”

小姑娘吸了吸鼻子,聽話地往後站了站,小短手指一指盆大眼睛亮晶晶的:“嬸娘,好吃的!”

“嗯。”

看她樣子醜萌醜萌的,葉嘉沒忍住嘴角掛了笑。

轉了身,將麵團揪成大劑子。就感覺眼前的光被擋住了。一抬頭一個頎長的身影逆光站在門邊兒。後廚的屋子並不大,為了擱柴火隔成兩個小屋。這會兒那人往門口那麼一站,門被他擋了一半。

四目相對,葉嘉就看到一雙沉靜明亮的眼睛。

那人靜靜地打量著她,又瞥了眼端了個小馬紮在旁邊坐著的蕤姐兒。似乎是來找人的。目光在不大的屋子裡掃視一遍,許久才開了口吻:“葉,嘉娘,你可看到母親了?”

似是不習慣喚女子閨名,他一張口還有些彆扭。

葉嘉愣了下,心想餘氏不是在家嗎?剛才還在啊。想想,低頭看向小豆芽菜。

蕤姐兒皺著兩道小淡眉,磕磕巴巴說:“有人找,祖母出去了。”

葉嘉於是抬頭,站門邊那人輕輕點了點頭。

轉頭就要回去。不過他傷了腿,能爬起來走到這已經是儘了力。這會兒拖著一條腿想走回去就有點難。估計是疼,大冷天的他一腦門的冷汗。葉嘉還在擀麵,看他那樣子嘖了一聲。扭頭去盆裡洗了手,走過去直接握住他胳膊架到肩上。

許是久居高位無人敢作弄他,都忘了被人拖拽的感覺。被葉嘉抓著胳膊連拖帶拽地扶進屋,周憬琛一時間都有些傻眼。

葉嘉沒管他心裡想什麼。把人弄進屋先讓他靠著灶台站著。自己則去灶台後頭將板凳拖出來,轉頭強勢地把人給按坐下去:“你先在這坐著,弄完了再給你送回去。”

弄完也不管他,洗了手又繼續做蘿卜餅。

周憬琛筆直地坐在板凳上好半天,神情漸漸僵硬起來。纖長的眼睫半遮著眼眸,門外的光落在他肩頭,為這個人描了一層柔和的熒光邊兒。他瞥了眼與他並排坐在小馬紮上的侄女兒,侄女眼巴巴地盯著那邊忙活的人,哈喇子都要掉出來。

他抬頭又看了眼忙活的年輕女子。灶台上煮著水,水汽嫋嫋。女子立在其中,窈窕晃眼。蘿卜絲兒的清香混合著蔥薑的味道辛辣又鮮,女子垂眸專心致誌地做。手下動作靈巧又迅速,神情安寧,一時間竟有種歲月靜好的錯覺。

油燒熱,一塊餅放下去,滋地一聲響。滿屋子飄香,食物最淳樸的味道。今兒隻吃了一小碗粟米粥的周憬琛,聞著味兒竟也有些餓。

蘿卜絲餅有很多種做法,各地吃蘿卜都有自己的習慣。葉嘉做的這個是最家常的北方麵食。要先將劑子泡油,再擀成長條,把蘿卜圓子包進去團成球形再慢慢壓成餅。這個做法有點像新疆牛肉餅。做好後,往鍋裡刷點油就能煎。

煎好了外皮脆,裡頭鮮。咬一口哢嚓脆,好吃的能叫人吞舌頭。

葉嘉這才做好一個,饞得蕤姐兒坐不住。小尾巴一樣纏著葉嘉打轉,嬸娘嬸娘地喊著。葉嘉隨手拈了一個放到盤子裡:“燙,放涼了再吃。”

蕤姐兒乖巧地直點頭,站在小桌邊盯著那盤子吹起。

彆說,孩子醜是醜了點,乖得叫人心疼。饞成這樣,葉嘉說什麼她也聽。周憬琛坐在一旁看著,濃墨似的眸子裡光色晃動。葉嘉轉身視線不其然與他對上,男人毫不避諱。反而勾起嘴角淺淺地笑了一下。那一笑叫他周身的冰冷疏離的氣息都淡了,好一個公子溫潤如玉。

葉嘉心口一跳,頓了頓,又拿碗裝了一個遞他跟前:“行了行了,也給你一個。”

周憬琛:“……”

氣地道了一句謝,他抬起手,正準備去接。葉嘉又把碗給收回來,放回了灶台:“不行,忘了你還在吃藥。算了,你還是喝粥吧。”

蘿卜解藥性,吃藥期間吃蘿卜會破壞療程。抓藥花了她一兩多呢,可不能白吃。

周憬琛:“……”

……原來葉氏是這脾性嗎?日子太久遠,他記不清了。

葉嘉沒管他神情怪異地在思索什麼,一口氣煎了三十個蘿卜餅。這東西頂飽,胃口小的吃一個就能撐一下午。三十個夠一家三口吃幾天。

做完餅,小爐子上的藥也煎好了。餘氏還沒回來,不曉得乾什麼事去了。葉嘉拿塊濕巾子包了小吊罐把藥濾出來。不得不說,中藥那味兒可真夠衝的。葉嘉隻是聞著味兒都覺得能苦得吐出膽汁。端著黑乎乎的一碗藥汁兒,她捏著鼻子直接端到周憬琛跟前:“喝吧,剛煎好,趁熱喝。”

周憬琛默默地端著一碗燙得要死的藥,幾不可見地哆嗦了一下。清雋的眉宇微微皺起來。

葉嘉把藥給他就端了個椅子過來。擺在周憬琛的對麵,跟小豆芽菜一人一個蘿卜餅。哢嚓哢嚓的啃得倍兒香。一邊吃一邊還監督他:“喝啊,涼了就不好喝了。”

周憬琛:“……”

“看我作甚?喝藥啊!”葉嘉嚼得滿口都是蘿卜餅的香。一麵吃一麵還問蕤姐兒好吃不?

蕤姐兒嗯嗯地吃的頭都不抬。

周憬琛麵無表情地一口乾下去,苦得臉都抽了一下。

他擦了擦嘴角,問葉嘉有沒有水,漱口。

“漱什麼口?都是藥!”葉嘉無辜地眨了眨眼睛,一點沒有暗地裡打擊報複的故意。她擦了擦手上的油漬,站起來接過他的碗放回盆裡。轉頭頗為賢良淑德地道,“喝水不就衝了藥性嗎?相公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吃個藥還怕苦嗎?”

轉頭又去拿了一個蘿卜餅,當著他的麵哢嚓又是一大口。

周憬琛:“……”

葉嘉哼了一聲,趾高氣昂地撿了四個蘿卜餅裝盤子裡,給剛才換雞蛋的鄰居老太太端過去。上回她跑了幾家借燒刀子,好幾家都不借給她。隔壁老人家上山打柴回來聽見了,大方地給她送了一大碗。鄰裡鄰居的,你對我好我自然記得。做好了,葉嘉就給她送點兒過去。

老太太吃了一口滿口的誇:“這比鎮上的酒肆賣的還好吃。你這丫頭手真巧!”

“哪裡,就隨便弄著玩兒。”葉嘉東西給送過去就回了。

嘴上說弄著玩,不過老太太話那麼一說,葉嘉心裡就琢磨開來。還彆說,上次她去鎮上轉悠,發現吃食的鋪子很少,好像就一家。還是主營賣酒的。做的吃食不過是順帶,都給買酒的人打尖兒的。葉嘉琢磨著去鎮上賣蘿卜餅有多少賺頭。

蘿卜不貴,因著打稱,兩文錢三斤。麵粉雖貴些,但一個餅其實耗不了多少麵粉。若是一個蘿卜餅賣五文錢,她這都算是賺了。要是賣得好,指不定她第一桶金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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