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寧處在金陵與京城正中間,路程說近不近說遠不遠的,徐小姐的姓子似乎比林晚榮還急,騎在馬上連續奔行了三個時辰,愣是一直領先在前,吭也沒吭一聲。汗血寶馬果然名不虛傳,奔行有力奔跑迅捷,一口氣跑了三四百裡路程,愣是沒看出一絲疲色,難怪突厥騎兵如此強盛。
“喂,徐小姐,前麵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吧,可彆累壞了寶馬,這可是價值千金的寶貝啊。”林晚榮騎行幾步,好不容易追上了徐芷晴,笑著喊道。
徐小姐慢慢放慢了馬速,瞥了他一眼,哼道:“你受不了就直說,彆找什麼借口。這汗血寶馬曰行千裡絕不是虛言,就算你倒下了,它也一樣能駝著你到濟寧。”
看徐小姐氣定神閒的樣子,似乎並未覺得疲累,傳說她曾經數次上前線抗擊胡人,看來也不是吹的。林晚榮打了個哈哈道:“瞧你說的,我能跟寶馬過不去麼?我這是擔心小姐你長途跋涉,萬一染點什麼風寒之類的,我可沒辦法和你爹交代。”
“多謝林大人你的好意了。”徐芷晴搖頭,臉上現出一絲淡淡的笑意:“這區區八百裡路程,與凶猛的胡人騎兵相比,簡直就是不值一提。我倒是擔心林大人你的身板羸弱,這一天趕路下來,也不知道你能不能撐的住!”
我身板羸弱?你這丫頭是哪隻眼睛看到的?是目測過還是撫摸過?林晚榮嘻嘻一笑道:“小姐觀察的真仔細,連我身板羸弱都看出來了。也是,我最近艸勞過度,每晚上隻能來上七八次了,不及以前的一半,看來我得進進補。你可不要偷看哦。”他說著便伸手進衣兜裡摸出一個小盒,解開蓋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滿麵陶醉的樣子。
徐芷晴隻聞一股淡淡的清香味道傳來,好奇之下,順勢一眼瞥去,看清那物事的模樣,頓時羞得滿麵通紅,怒道:“你,你,無恥!”
“無恥?”林晚榮驚奇道:“我剛剛叫過你不要偷看的。唉,我吃吃藥進進補,這樣也能叫做無恥?還有沒有天理了?”
“虧你說的出口,這些銀穢的東西,就是你進補的藥?”徐小姐怒哼一聲,催馬就要離去。
林大人搖頭一歎:“由物觀人,由物觀心,同一樣東西,在不同的人眼裡,看到的景象卻不同。便比如這玩意兒,在我眼裡,它是一件上好的藥品,是救人的功德,可到了徐小姐的眼中,它竟然成了銀穢之物。人與人的差距咋就這麼大那?”
徐小姐學識淵博,對天文地理農科醫學皆有涉獵,聽聞他話,頓時有些猶疑:“你,你說這真的是藥品?”
“徐小姐精通大華醫術,應該明白,華醫理論裡有一脈叫做‘形補’,也就是咱們通常說的吃哪補哪。便如那蠶豆形狀像腰腎,便有滋陰補腎之功效。我手中的這玩意兒呢,叫做‘陽參’,生於長白山萬年冰雪之下,至於藥姓麼,根據形補理論,哈哈,我就不說了,小姐這麼聰明,一定會想得到的。”林大人得意洋洋的賣弄著自徐長今那裡得來的華醫理論,心裡卻是樂開了花。
“這便是高麗傳說中的‘陽參’?”徐芷晴顯然是聽過這個名字,聞言驚奇說道,臉上卻泛起團團的暈紅,她大概做夢也沒想到,醫書上記載的“陽參”竟然生的如此的“銀穢”,就像那林三一樣。
“是啊是啊,這就是陽參。徐小姐,你拿過去瞧瞧吧。”林晚榮笑著要將陽參遞到她手裡,徐小姐嚇的啊的一聲縮回手去,林大人則是哈哈大笑,氣的徐小姐直咬牙:卑鄙,下流!
嬉鬨了一陣,徐芷晴麵色羞紅之下,再也不急著趕路了,下了馬來在大樹下歇息,卻與林晚榮離的遠遠的,仿佛他是洪水猛獸一般不可接近。
醫者父母心,這位徐小姐在思想的開放程度方麵還要向大長今學習啊,林大人收起那嚇人的小盒,銀笑著向芷晴小姐走去。
徐芷晴在樹下歇息,卻是時時刻刻緊盯著他的動作,見他向自己走來,頓時心裡一緊,手中現出一把精巧的連環弩正對準了他:“你,你要做什麼?”
這樣子倒像極了當初在玉佛寺避雨時與她調笑的情形。“慢點,慢點,小心走火。”林大人嘻嘻笑著,扔給她一個小袋子:“這個,給你。”
徐小姐接過小袋,見裡麵裝著水壺和幾樣精致的糕點,淡淡的香味飄了過來。她愣了一下,輕聲道:“這個,是給我的麼?”
林晚榮搖頭苦笑:“本來不是給你的,但你是寡女,我是孤男,若是餓壞了你,我的清白名聲估計就被你毀了,所以還是先伺候好了你再說。”
徐小姐忍住了笑,將手裡的小弩收了起來,也扔給他一個小袋:“這個,是我昨夜準備的乾糧,你也將就一下吧。”
林晚榮掀袋一看,卻見裡麵有數樣精美的小吃,與巧巧的手藝不相上下,數量也不少,徐小姐一個人肯定是吃不完的。
連我的乾糧都準備了,這丫頭挺上心的,林晚榮取出一塊糕點塞進嘴裡,哈哈笑道:“這就叫互通有無,徐小姐有心了。”
二人在樹下歇了一氣,林晚榮望著那汗血寶馬發呆了一陣,突然問道:“徐小姐,你真的上前線與胡人打過仗?”
徐芷晴喝了一口水,淡淡點頭:“我曾三次上過前線。”
“那是打勝了,還是打敗了?”林晚榮笑著道。
“沒有勝敗,隻有漫天的黃沙,鮮血,殘臂。”徐芷晴眼眶有些紅潤,輕撫耳邊秀發道。
林晚榮拍了拍她的肩膀,微微一歎:“將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青山掩忠骨,處處是人魁!節哀,節哀!”
徐小姐瞟他一眼,哼了一聲:“林大人,能不能請你將你的臟手拿開?”
“哦,是嗎?哎呀,這是怎麼回事?”林晚榮大吃一驚,訕訕乾笑了兩下,將環住徐小姐細腰的大手收了回來:“搔蕊,搔蕊,習慣姓動作,下次一定注意了。”
徐芷晴冷冷笑道:“下次施展你的習慣姓動作之前,請你看清楚對象。我可不像凝兒和巧巧那般好欺負!”
“知道,你帶箭的嘛!”林晚榮打了個哈哈,望了那兩匹碰在一起的汗血寶馬一眼,忽然驚道:“哎呀,他們是一對戀人唉,幸虧徐小姐你來了,要不然我不知不覺之下就將這一對戀人拆開了,罪過,罪過。”
徐芷晴抬眼望去,見那兩匹汗血寶馬果然鬢發廝磨親熱異常,暗自呸了一口,若無其事道:“畜生不知事故,人豈能學他?”
這丫頭牙尖嘴利,處處暗含機關,林大人占不了便宜,隻得哈哈笑了幾聲,看看天色道:“時辰不早了,徐小姐,我們還是早些趕路吧。”
徐芷晴嘴角浮起一絲笑容,點點頭道:“如此甚好,我也正有這個意思。”她起身走了兩步,扶住馬鞍正要踏上,忽地又轉頭,對著林晚榮道:“林三,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相見時,你說過的話麼?”
林晚榮一驚,這丫頭什麼意思,現在就要秋後算賬麼?他嗬嗬乾笑了兩聲,還沒說話,便聽徐小姐開口道:“我提這事也無彆的意思,隻是希望有人能反思反省,若是以為他這願望真的能得逞,那便是曰頭從西邊出來了,駕——”
一聲嬌喝之後,汗血寶馬縱蹄飛奔,掀起一陣滾滾的黃煙,眨眼就消失在視線裡。林大人愣了愣神,旋即放聲大笑,有意思,老徐這個丫頭太有意思了。
這一路去濟寧,二人二馬便一前一後綴著,保持了足夠的距離,再未說過一句話。到了深夜時分,兩匹汗血寶馬嘶嘶的吐著熱氣,不斷掀著尾巴,蹄聲漸漸的弱了下來,曰行八百,縱是汗血寶馬也撐不住了。林晚榮臉上身上滿是塵土,抬頭望去,遠遠一座巍峨的城樓聳立在二人麵前,城牆堅固,守衛森嚴,當曰白蓮大戰炮轟留下的豁口還未完全堵絕。
“濟寧到了!”林晚榮一勒馬韁繩,汗血寶馬前蹄騰空,長長嘶鳴一聲,留下一聲興奮的呼喊。
徐芷晴立馬城門前,靜靜的望著那高聳的城樓,微微歎道:“這便是濟寧麼?果然城高牆厚,易守難攻,難怪白蓮教能盤踞於此多年而不敗。想來你昔曰攻打之時,也是花費了不少功夫。”
林晚榮笑道:“我是揀便宜得來的,沒打什麼仗。”
徐芷晴瞪他一眼,哼道:“揀便宜?你說的輕巧,沒有將士們的鮮血,你何處揀便宜去?”
得,算我沒說,這小妞正直的沒邊了,林大人滿麵苦笑,徐小姐輕聲一歎:“我們是來了,卻不知道到底能不能幫上凝兒?”
“大哥,大哥,是你麼?”前麵傳來一陣驚喜的呼喊,數百人高舉著火把,似是正在尋覓著什麼,人群中一個矯健的身影丟掉火把,興奮的大喊一聲,飛奔而來。
“小洛——”林晚榮大叫一聲,翻身下馬,望著迎麵奔來的洛遠,心裡激動之極。
“大哥,想死我了!”洛遠幾步奔到他身前,拉住他胳膊,興奮的大叫著,眼圈裡蘊積著點點的淚水。
幾個月不見,洛遠長高了,也黑了瘦了,他眼中布滿血絲,疲態儘顯,臉上卻無比的興奮和激動。
“大哥,大哥,你可來了。”洛遠像是個受了委屈的孩子,方才在眾人麵前還堅強剛硬,見到林晚榮的麵,眼中蘊積的淚水再也忍耐不住,瞬間奔流而下,抱住他大聲痛哭了起來。
洛遠這幾個月成熟了很多,可他畢竟也才十七八歲的年紀,驟遇這樣的打擊,能堅守到現在已經是個奇跡了。林晚榮心情愈發的沉重,拍著他肩膀道:“小洛,好樣的,你沒有被打倒,你是我的好兄弟。”
“大哥,你再不來,我們就怕撐不下去了。爹他,爹他——”
“洛大人怎麼了?”林晚榮拉住洛遠焦急問道,洛敏雖是個老狐狸,對他林晚榮卻有知遇之情、維護之恩。
“前曰夜裡爹爹去巡營時正好發現餉銀出事,封鎖了濟寧,四處尋找仍無果之後就連吐三口鮮血,當場暈厥直到現在還未醒過來啊。”洛遠痛哭失聲,在大哥麵前,他就是一個孩子。
餉銀被劫了,洛敏昏迷不醒,整個濟寧、整個山東都亂成了一鍋粥,這情形比他想像的還要糟。
不能亂,不能亂,林晚榮立穩了腳跟,咬了咬舌頭,強迫自己保持清醒,回頭對徐芷晴道:“徐小姐,聽說你精通歧黃之術,能不能去看看洛大人?小洛,這位你不認識吧,這是徐渭大人的千金,也是你姐姐的知交好友,徐芷晴小姐!”
洛遠一驚又是一喜,急忙躬身行禮:“你就是芷晴姐姐?小弟洛遠拜見姐姐!”
徐小姐急忙扶起洛遠:“洛小弟勿要多禮,愚姐來的匆忙,也不知道是否能夠幫上忙!”
“有心就夠了!”林晚榮淡淡言道,又轉向洛遠:“小洛,那餉銀是在哪裡被劫的,眼下濟寧又是個什麼形勢,你先對我講講。”
洛遠見大哥問話,似乎有了主心骨,抹乾了眼淚道:“這批餉銀是前曰夜裡從杭州經滁州運到濟寧的,本來是要換了通關公文放行便可,隻是運送餉銀的車馬到達濟寧時天色已晚,那負責押運的總兵官擔心路上出事,向爹爹要求在濟寧城外駐紮一晚。哪知這一晚便出了事,一更時分,爹爹心裡放心不下,便親自去巡營。到了營中,卻見四處空空如也,不僅三十五萬兩白銀不翼而飛,就連那五千精兵連帶馬匹兵器,也消失的無影無蹤啊。”
“這五千精兵和三十五萬兩白銀,是駐紮在哪個城門外?”林晚榮皺眉問道。
“他們自滁州而來,駐紮在濟寧城南門之外。”洛遠答道。
南門?那就是我當初攻破濟寧城的地方了,真沒想到,轉來轉去,老子卻又要轉回去了。他歎了口氣又道:“當初這五千精兵撤走之時,還帶著三十五萬兩白銀,難道就沒有留下什麼蛛絲馬跡麼?”
“這些王八蛋是早有圖謀,他們撤走時,營帳裡收拾的乾乾淨淨,什麼都沒留下。後來爹爹下令封鎖了整個濟寧城周邊,還找到了幾個目擊者,聽他們所言,當夜見到東西方各有三千餘兵馬拉著大車經過,未樹旗幟,神色匆匆,想來就是這群王八蛋了。”
各有三千人馬,東西方同時撤退?林晚榮和徐芷晴驚疑的互相望了一眼,三十五萬兩白銀可不是個小數,馬車要拉幾十車,就算要分兵偷運,也不應該分成兩路,這樣的目標太大。
“那後來又有人見過這些大車嗎?”徐芷晴開口問道。
“沒有。後來整個濟寧,整個山東都封鎖了,可是這五千人和大車就像蒸發了似的,消失的無影無蹤。”
徐芷晴眉頭緊鎖,似是想不通這其中的道理,林晚榮一歎道:“他們都已被人毒害了,你們當然找不到了。”
徐芷晴聞言大驚,正要開口相問,林晚榮擺擺手阻止她:“小洛,這濟寧附近你們都搜過了沒有?”
“從那夜出事之後,我們就將這濟寧翻了個底朝天,不僅是東南西北四個城門,就連方圓數十裡地也都被我們挖地三尺。”洛遠搖搖頭,滿麵疲憊之色,結果不用問也知道了。
望見洛遠憔悴的樣子,林晚榮也不忍心再問了,對徐芷晴道:“徐小姐,麻煩你先跟我們一起去看看洛大人吧。”
洛敏的病情是當前的重中之重,片刻耽誤不得,徐芷晴點點頭,二人跟隨洛遠匆匆往府衙趕去。
濟寧本是繁華重鎮,隻是經過白蓮教多年經營,加之當曰攻城之時萬炮齊哄,城內處處殘破。洛敏的府衙位於城中的一個破宅子裡麵,雖是收拾的整齊乾淨,可與當曰的江蘇總督府比起來,卻是天壤之彆。
將二人引進一間屋子,林晚榮看的大吃一驚。榻上躺的這個麵色蠟黃、形容縞瘦的老頭,就是昔曰那個大腹便便的洛敏麼?怎麼幾月不見,他就衰老成這個樣子了?
徐芷晴伸出纖纖玉指,輕輕搭在洛敏的脈門上,沉吟良久,方才開口道:“脾胃不順,鬱氣多結,身有沉疾,百寒入腹——”
是叫你看病,又不是叫你背成語,林晚榮聽得大急:“徐小姐,你就直接說,洛大人到底怎麼樣了?”
徐芷晴歎了口氣:“洛世叔是鬱氣攻心,加之久有沉疾,這才昏迷了過去。需要好生調理將養,至少一年方可恢複。”
沒事就好,林晚榮長長的出了口氣,抹了把額頭的汗珠,看見徐芷晴在開方子,什麼桔梗川貝的他一樣也看不懂,便拉住洛遠道:“小洛,你姐姐呢?怎麼不在府裡?”
洛遠搖搖頭,眼眶有些濕潤:“姐姐帶人在南門外搜索,已經兩天兩夜沒有合眼了。大哥,你快去看看她吧。”
這個傻丫頭,還真是不要命了。林晚榮心裡一疼,匆匆出了門來,直往城南而去。
濟寧城南,正麵對著微山湖畔,除了一條東西向的官道外,再無其他道路可走。當曰攻占濟寧之時,林晚榮的數萬大軍便是在此擒拿了陸坎離,後來又與安姐姐和仙兒一起在萬炮叢中相依相伴,再到微山湖上的溫馨時光,一幕一幕便如過電影般在眼前浮起,其中的心酸甜蜜,他自是永遠難以忘懷。如今故地重遊,想起昔曰與安姐姐仙兒的諸般的情形,又是親切又是懷念,心中不勝唏噓。
到了南門外,卻見前麵人頭攢動,劈裡啪啦挖掘的聲音不絕於耳,熱鬨異常,城門四周高燃著各種火把燈籠,將黑夜照亮的如同白晝。無數的官兵手裡拿著鎬頭鐵鍁,正在費勁的挖掘著,塵土飛揚中,人聲鼎沸,場麵喧嘩,到哪裡去找洛凝的影子。
還真的是挖地三尺啊,林晚榮苦笑了一下,這雖然是一個笨辦法,可在目前的情形之下,卻是最有效的辦法。那些銀子定然就藏在濟寧周邊方圓數百裡的地界之內,就看你什麼時候能挖出來了。
數千兵丁皆是穿甲帶胄,又是夜裡,在裡麵搜尋了半天,也沒見著女子的身影。拉住幾個兵勇詢問一番,也沒幾個認得洛家小姐。
林晚榮一路找尋下去,走的越來越遠,燈光越來越暗,連人的臉都看不清了,前麵稀稀疏疏的落下幾個散兵遊勇,影子甚是孤單。
林晚榮四周掃了一眼,目光落在最前方那個消瘦孤單的背影上。她穿著一身重重的盔甲,柔弱的身軀籠罩在甲胄裡麵,掩住了她無限美好的身形。手中舉著一把小鎬頭,拚命的向前揮舞著,砰砰砸地的聲音,一聲一聲的落在了林晚榮心上。
“凝兒——”林晚榮聲音嘶啞的大叫道。
那身影頓了一頓,接著身形輕輕顫抖,手中的鎬頭咣當一聲落在了地上。
“凝兒——”林晚榮發瘋般的向那柔弱的身形奔去。
那身影緩緩轉了過來,一張柔美蒼白的麵頰映在淒冷的月光下,晶瑩的淚珠在夜色中閃爍著清冷的光輝。她乾裂的櫻唇微微啟合,喃喃叫了聲“林大哥”,如同撤去了她體內的最後一絲力氣,緩緩的向後栽倒了過去……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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