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的身段,無疑是極好的。
不過這般天氣裡穿這樣出來,蕭衍又怎麼會看不出她的意思。不過若是以往他大約會睜隻眼閉隻眼隨她走,但近來他發覺自己頗為喜愛夏花的滋味。
勾了勾唇,跟李氏道了句起身便直往文錦院走。
李氏見他沒像往日那般湊過來與她嬉笑,心裡當即就是一咯噔。她有些委屈地咬了咬下唇,心道這新來的夏氏還當真有些本事。
身旁的丫鬟問她是否去拜訪文錦院。
“去!為何不去?!”這夏氏從進府起,就被王爺這也寶貝那也特殊的,她今兒個倒要看看這賤人是個什麼模樣!
“方才教你準備的東西呢?”丫鬟見她不高興,立即抬起手中的盒子,李氏冷冷哼了一聲,道:“你且拎好了!走吧。”
說罷,扭著細腰就轉頭往文錦院去。
李氏才進院子就聽見長廊下她那個前作死的前丫頭杜若,在跟另一個豐乳肥臀的丫頭小聲說話。說來這張氏果然行事沒個正派的時候,新來的人生地不熟,她就什麼醃臢貨都往這院子裡頭塞。
不得不說,張氏這個舉動令她心中十分熨貼。
李氏撫了撫鬢角的花黃,手搭在丫鬟的胳膊上,聘聘婷婷地往主屋這邊來。
才走至台階下,彎了眉眼就笑得親切:“呀,今兒天氣好,妾才得了空就過來新妹妹這裡瞧瞧,不知裡頭可方便啊?”
杜若對李氏可是含著恨的,若非她心眼太毒,自個兒也不會去浣紗房待了數月。
撫了撫回不去細嫩的手,杜若掛起不陰不陽的笑臉就接了話:“那可不巧了,李主子來得不是時候,王爺正在屋裡頭呢!”
說著,她壓低了聲音說:“王爺來了便將奴婢們遣出來……”故意掩了嘴,杜若瞥了眼李氏,一副羞澀的模樣說,“定是有要緊事兒不方便不方便外人聽。如此,李主子不若下回再來?”
杜若的神情中不乏擠兌,李氏笑意一滯,當即氣得臉白了些。
“……哦?這般?”
李氏有點下不來台,抿著嘴唇沒說話。
杜若立在台階上,眼裡暢快之色一閃:“正是呢,李侍妾今兒來的不太湊巧了。”
雖說在場沒什麼人,可杜若這般行徑不亞於在打她臉麵。
李氏心罵杜若賤皮子狗仗人勢,但卻也知道蕭衍在屋裡是真真兒的。畢竟她親眼所見,若屋外的動靜叫裡頭人聽見,她在蕭衍跟前肯定落不到好。
若是叫李氏吃著一虧,她自個心裡又過不去。
這般,便在主屋門前僵持住了。
屋外雪還未化,門口擋風的門幕都是夾棉的。裡屋確實能聽見一點動靜,卻聽不清說話。夏花打發珠翠出來瞧瞧,一聽是惠豐堂的李主子來竄門,她瞥了眼蕭衍,叫珠翠把人給請進來。
蕭衍似笑非笑:“花兒可當真大方。”
夏花低下頭:“人都到了門口,哪有不讓人進的道理。”
蕭衍聞言輕輕哼了一聲,並沒說什麼。
李氏聽到珠翠的話,愣了一下。
她沒料到這個夏氏竟在王爺在的時候把她請進去?第一個念頭想的是,莫不是有詐?可轉頭立即又想,她來之前又沒跟誰說過,這文錦院又哪裡知道。且當著王爺的麵兒,那夏氏也沒膽子害她。
於是整了整衣裳,扶著丫鬟的手往裡去。
說來李氏也是個狠人,這般冷的天氣,她為了一身婀娜愣是穿得輕薄。一張臉塗了脂粉瞧不出臉色,可手指頭和脖頸子後頭都凍得青紫了。
她人一走進去,眼珠子就往軟榻上倚著的蕭衍身上跑。
而高大的男人身邊,坐著個柔弱堪憐容色傾城的青衣女子。盈盈一對翦水眸,襯著精致的五官,看人時更顯欲語還羞。一身少見白皙的細膩皮膚,叫她仿佛是個玉雕雕出來的美人。
於是,李氏臉上的笑意僵硬了。
論起樣貌她不是頂美,但也是個姿色上乘的美人,一身傲人的身段更是李氏的最得意之處。如今對著一副天仙似得容貌的夏花,李氏覺得自己蠢透了,這般打上門給人做了綠葉!
自慚形穢她死也不會承認,李氏僵硬了許久才盈盈下拜。
“妾身見過王爺。”
蕭衍手裡捏著夏花的頭發,聞言偏過頭點了點:“起身。”
夏花笑了下,立即叫釵環上茶。
彆說,李氏的感覺半分沒錯。
她這般跟夏花坐在一處,她那塗了厚厚脂粉塗出來的白皙跟夏花一比就不能看,一眼被分出了個高下。
蕭衍看了一番,偏過臉去,微微蹙了眉頭。
方才他瞧著李氏還是個不錯的美人,怎地才不到一會兒,李氏就難看了些?
夏花眼眸中幽光閃過,垂眸輕輕一笑。這明郡王府美人多不假,容色能比得過她的,目前還真沒有。
三人一起,真沒法說什麼。
李氏來了後,蕭衍就懶懶靠著並不太說話。夏花本就是個生人麵前不太熱絡的性子,李氏說得熱鬨,她也就時不時才接上一句話。
於是整個屋裡,就李氏一人說的得趣。
直到後來李氏也沒話說,才訕訕地起身告退。
人一走,蕭衍看夏花的眼神又變了。
他意有所指地道:“……花兒性子可真好。”
“王爺謬讚了,”夏花笑,直言不諱道:“往後如何,妾還得徐徐圖之,總不能才一進府就處處都得罪了。”
說來也巧,今兒夏花的葵水來了,侍不了寢的。
兩人說了一會兒話,蕭衍便聽夏花含羞帶臊底說了這事兒,他遺憾地抓過人狠狠吃了一番嘴兒,才懶懶離了文錦院。
出了院子,他本想徑自回了自己院子。可轉念一想方才情形,蕭衍腳尖一轉,調轉了個身往惠豐堂去了。
李氏沒從文錦院截到人,回了院子頗有些灰頭土臉。
惠豐堂一共住了三個侍妾,另兩個見她孤身一人回來,免不了幸災樂禍。可等李氏氣咻咻地砸了一套心愛茶具後,院前又有人來報,說是王爺往這邊來。
李氏慌裡慌張地叫丫鬟趕緊收拾,她自個兒則湊到銅鏡跟前好好補補妝。
蕭衍夜裡在李氏屋裡歇的,隻是一早起來,他興致便不太高。
往日還覺得李氏雖性子尖利了些,勝在身子得他心,可這一夜過去,他總覺得李氏身上的味道未免太媚俗了些。
難得他起了個早,沒留早膳便起身走了。
蕭衍人一走,張氏的避子湯就送到惠豐堂。說起來張氏雖不得蕭衍寵幸,但主母的權利卻牢牢抓在手中。李氏就是再橫,這避子湯她也是躲不掉的。
她不是沒哭訴過,但王爺聽之任之。
幾次過後,李氏也變死了心。
李氏嫌惡地瞥著避子湯,捏著鼻子一口灌下。她心裡止不住的得意,那夏氏再美又如何?食色性也,男人還不是喜愛那些個身段好的。
這般,昨夜蕭衍在惠豐堂留宿的消息,立即就傳遍了院落。
夏花早有準備,但還忍不住有一絲絲的失望。她以為蕭衍對她多少有點特彆,但現在看來,她果真想太多了。
也罷,她本就隻求出人頭地,這般也不算太難。
重重籲出一口氣,夏花將簪子插.入發髻,默默將心口的守死了。
李氏自覺在夏花手上討了一層,心中得意咽不下去。她十分介懷那日被夏花襯的窘迫,滿心想著,非得在這上頭討回一次。
這不,隔了一日,她便盛裝又進了文錦院。
杜若看不明白其中官司,隻知當日李氏來了一趟就把王爺截了胡。心道李氏果真還是王爺心中頭一人,夏氏再怎麼吃香,也抵不過李氏的風光。
這日老遠見李氏進來,她徑自避到茶水間不出來。
可李氏心眼兒比針小,打定了主意要杜若為那日口出狂言付出代價。於是進門的第一句便直言:“夏妹妹,你院裡的杜若可當真威風呢……”
夏花早看出杜若不老實,做事偷奸耍滑,眼珠子還總往蕭衍身上轉。但這一個月她也學了不少,大宅院裡頭,貼身丫鬟就相當於主子的臉麵。她若是真因李氏的一句話便罰了杜若,那可就默認了李氏能欺辱她。
“怎麼了?她可是犯了什麼錯,冒犯到李姐姐?”
夏花抿了口茶,笑:“她一個丫頭也不大懂事兒,還請李姐姐莫要跟她計較。”
李氏不高興,哼了聲:“並非姐姐我自降身份跟一個丫頭計較,若非她不懂尊卑,以下犯上的,我哪有這個閒功夫?”
反正不管怎樣,李氏就是要夏花懲治了杜若才罷休。
夏花抿了唇,臉色有些不好看。
李氏老神在在地坐在她右手側,半分不讓:“夏妹妹,彆怪姐姐小氣。有些事兒可大可小,我當真是為了你好。這般刁奴,姐姐是好心才幫你教導……”
夏花冷了臉,叫珠翠把杜若喚來。
她人一被帶過來,李氏手邊的瘦長臉的丫鬟就眼疾手快地上前,對著杜若的臉蛋就啪啪地刮了好幾大耳光。
杜若當眾被扇耳光,疼到其次,自覺臉麵丟儘了。
她捂著臉,哭著跑了出去。
貼身丫鬟被人不問就教訓,李氏欺人太甚!夏花眸中戾氣一閃,迎上李氏暗含得意的目光卻又並未說什麼,隻抿了嘴,看她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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