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宴還有一會兒,歡歡小家夥醒了。
歡歡已經兩歲多,三頭身圓滾滾的小糯米團子似得,嘴巴像蜜糖一樣甜。見到夏暁還認得她,抱著她的脖子就撒嬌。
夏花今日才第一回見到,喜歡得不行。不過小胖團子被鐘敏學嚴厲教導過,如今不太向不熟的人要抱抱。
賴在夏暁懷裡,奶聲奶氣地說要噓噓。
夏花看得眼饞,試了幾次,小歡歡不要她抱隻好作罷。
夏春素來愛潔,怕屋子裡有味兒白日裡從不擱置恭桶。若是要更衣,便隻能去後院兒的茅房。夏暁認得路,便抱著小家夥去了。
綠蕊見小家夥胖墩墩的有些重量,便說幫夏暁抱一下。這院子也不大,一盞茶的功夫就到了,哪兒用得著換人。夏暁剛要說不用,歡歡認得綠蕊,擰著小眉頭猶豫了會兒便衝綠蕊伸出了短胳膊。
茅廁就在跟前,走幾步路就是。
“姑娘,您給孩子把過尿麼?”夏暁生了一副不事生產的模樣,綠蕊很懷疑,“您彆一個不小心把歡歡小少爺給弄掉茅坑裡了。”
這個……
“好吧,那你小心點兒,”掂量了幾下小胖子的重量,夏暁被她說得心虛,於是便鬆了手,“我在外頭等你,你快點兒。”
誰知小家夥還要辦事兒,綠蕊嚷嚷著沒廁紙了,夏暁無奈隻好回去給他拿。
走到半道兒,夏暁敏銳地察覺到有人跟著她。一轉身,就見一個灰撲撲的老婆子手裡操著一根嬰兒胳膊粗的棍子,一悶棍敲在了她頭上。
夏暁當下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老婆子朝地上啐了一口,又踹了好幾腳昏迷不醒的夏暁,直罵她狐媚子。一雙渾濁的小眼睛裡,惡意的光芒閃爍不停。
正是那個在後廚燒火的婆子。
前院如今都是人,婆子怕被人撞見,拿了個□□袋就將夏暁裝進去,拖著就往後門走。
綠蕊等了許久不見夏暁過來,覺得奇怪。
乾脆撕了裙擺,替小家夥收拾乾淨。
她走得飛快,一路走回前院也沒碰到夏暁,心一下子繃緊了。不是她多心,夏春姑娘家中就這麼大,怎麼也不可能不見人影啊。
夏花察覺到她臉色不對,往她身後張望下,問她:“你主子呢?剛才不是跟你一道出去的?”
“夏花姑娘有沒有見到我家主子回來過?”
將小歡歡放到地上,綠蕊言簡意賅地將事情交代了一下,問她,“也不知這院子裡有沒有其他路,就怕是走岔了……”
夏花臉色立即變了:“先等等,我去後廚看看!”
夏春見她過來還有些驚訝,扭頭問她怎麼又過來了?
夏花視線快速在裡頭轉了一圈,沒看到夏暁的身影,心裡湧起了些不好的預感。衝夏春笑了笑說沒事,她轉身走了。著實不想草木皆兵,但在摘星樓王府後院磨礪的了一年,夏花下意識將事情往最壞的情況考慮。
後院到前院也就這一條路,夏暁沒回來隻能是出了事兒。
綠蕊的嘴唇漸漸白了,她急道:“方才主子還在外頭站著,轉眼就不見人了。前後不超過一炷香,夏花姑娘,若是真有歹人怕是還沒得手呢,您儘快使人找找!”
今日男賓多,就怕有心思不純之人見色起意!
“先彆慌!”
夏花覺得也許沒那麼湊巧,也許是有事絆住了。今日好歹是姐夫金榜題名的宴會,不想僅憑臆測便壞了姐姐難得的喜氣,隻能自己先悶聲找。好在這院落的屋子不多,腳程快的一盞茶就能找遍。
她身後兩個人對視一眼,飛身便上了屋頂……
侍劍從搬完東西,就在院子的邊緣遊蕩。
礙於男女有彆不能貼身跟著夏暁,他便找了個能大致清院子各處的圍牆蹲著。才晃了個神,恰巧瞥見一個拖著麻袋的婆子形跡可疑,擰了擰眉便起了疑心。
侍劍武藝高,身輕如燕,走在圍牆上如履平地。
那婆子的麻袋好似很重,拖了半天才將將拖到後門。
憑侍劍的經驗,裡頭是個人。他悄無聲息地跟著,就見後門還放著一輛板車。那婆子將麻袋往上麵一擲,笑眯眯地嘀咕了句:“雖然破了身子,但這副皮相,還是能賣個好價錢。”
外頭的女眷統共沒幾個,婆子這般說辭,除了他家夏主子,就是明郡王爺寶貝的那位了。侍劍當即心中一凜,上去一手刀劈昏了她。
拆了看,發現是昏迷不醒的夏暁,魂差點嚇飛了!
這人販子竟然偷到了他主子頭上?侍劍又驚又駭,沒忍住怒氣,一腳上去將那婆子踹到了牆上,半昏半醒地嘔出了一大口血。他控製著力道沒將人踹死,但聽那清晰的哢嚓聲,那婆子的肋骨怕是被踹碎了。
小心地將夏暁抱出來,見她額頭血淋淋的嚇人,腫得老高。臉頰手背脖子因為拖拽,蹭的皮肉翻了起來,怒意就跟燒了火似得沸騰了。
這人好大的狗膽!!
怕這婆子跑了,他扯了根繩子將婆子手腳幫助,拎著她便扔進了後門。侍劍不敢再耽誤,連忙將夏暁抱進了院子。
夏花的人將將趕到,那婆子都被侍劍折騰得有出氣沒進氣了。
她的丫鬟瞥了眼侍劍,順勢從他懷裡接過夏暁,抱著便飛身找了間屋子進去。
夏暁此時額頭血肉模糊,還慢慢地往外滲血。夏花看了心疼得直掉眼淚。跟著進來便急忙查看夏暁身上可有其他傷,衣服一掀開,胳膊肘、背上、腰上又青又紫還破皮流血,傷痕累累。
她是根本不信侍劍的人販子說辭的。
什麼人販子這般行事?偷女子還能偷到人家裡來?定又是周斯年那寶貝嫡妻弄出來的事兒!夏花渾身控製不住地抖,等著吧,什麼事成之後放蕭媛一條生路?嗬,她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綠蕊!”
“去把你們家主子的東西收一收,儘快送她回府,”夏花憋半天才將恨意壓下去,今日這賬,還有她查到的那些事兒,她是一一刻在心上了,“一會兒我會跟大姐說的,你們快送她去看大夫!”
夏春還在忙,聽說人就這麼走了,有些不甘心。她還準備忙完了再好好教育那不開竅的丫頭一頓呢:“她到底什麼急事哦?連姐夫的喜酒都不吃……”
夏花眼底藏著風雨欲來黑,嗓音卻軟糯:“我不是還在呢,大姐你莫要偏心!”
夏春被她逗笑了,掐了掐她的臉頰肉,直罵她小心眼兒。
這事兒雖沒驚動夏春,到底被鐘敏學知道了。
鐘敏學這人看著溫文爾雅,實則護短的少見。他笑了笑沒說什麼,心中卻是將這個事兒記下了。
夏暁在半道兒醒了一次,不過被一悶棍正中腦袋,她現如今還昏昏沉沉的意識不清。捂著胸口嘔了半天,想吐吐不出來。
綠蕊連忙倒了杯茶喂她,夏暁擺擺手,歪在軟榻上又昏了過去。
外麵趕車的侍劍臉色陰沉,擄人的那個牙婆,他方才便審問了。長公主做事兒從來潦草,僅憑那婆子隻言片語的,他也差不多拚湊出了整件事。可一旦確定跟朝暉堂的脫不了乾係,侍劍倒是為難起來。
世子爺與長公主十多年的情分,夏主子遭的這罪,怕是隻能打落牙齒活血吞。
馬車中的夏暁也在同樣這樣想,事兒很簡單,不用太動腦子就能猜到是誰。但夏暁已然不抱希望,畢竟上回周斯年親眼看到長公主欺壓她,也隻是說了一句重話,處置了幾個動手的下人。
人在大腦昏沉之下,想法不免會偏激。
夏暁甚至覺得,今日若是被長公主得手,她真的被賣到窯子裡或者被賣去了山疙瘩裡也隻能自認倒黴。周斯年生氣歸生氣,怕也隻是去朝暉堂訓斥那位長公主幾句,然後便會罷了。
這麼一想,她突然覺得沒意思,這般憋屈地窩在深宅大院真沒意思。
夏家如今一個個都好起來,哥哥遠遊,姐夫高中,夏父夏母歸鄉有人照顧。花兒也不在青樓了,兩個孩子周家一家子當寶貝,她自己,好像也沒什麼放不下的。夏暁想著,她兩輩子都瀟灑自如,沒必要來了古代反而勾勾纏纏。
“侍劍,綠蕊……”
聽到夏暁突然醒了,綠蕊一驚,趕緊過來扶她。
夏暁半靠在車廂上眼簾垂得低低的,她聲音很淡:“今兒這事兒,不必跟爺說了。”
侍劍愣住,綠蕊也不解:“為何?!主子,這後頭定有人指使啊,咱不該叫世子爺查清楚,好好算一筆賬嗎!”
‘算賬’兩個字一出,侍劍的臉瞬間僵硬。
不過他在外麵,綠蕊也看不到他神色,有些生氣道:“況且主子您這個樣子回去,世子爺那邊也說不過去啊!”
麵上的笑意全收斂住的夏暁,竟是比冷漠更甚的漠然。
她閉上眼,叫綠蕊不甘心也不敢違逆:“就說是出了意外,摔著了。”
綠蕊不敢再犟,低下頭:“是。”
夏暁心想,若是周斯年真就這麼認了,那後麵的路她得好好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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