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
夏夢想給兩人些時間,而且也已經給了太多時間。在這照顧丈夫的幾天中,知道他說話對傷勢不利,她就忍了無數話。
可是她忍不住,想哭,想吵架,想發泄……
她知道自己可能需要去看心理醫生,但更知道眼前再刺激丈夫,可能會出事兒。
勉強點了點頭,她慢慢從病床上下去,邊簡單洗漱邊道:“你中午想吃什麼,幫你帶點。”
韓東放緩聲音:“讓小刀去買吧。”
“是我想出去轉轉。”
韓東複雜看著她背影:“那行,注意安全,有事隨時給我打電話。”
夏夢淡聲道:“我就是個普普通通的人,沒那麼多事。再說,指望有事讓你幫忙,關鍵時候,電話未必能打通。”
說罷,走了出去。
群裡安排著工作的同時,眼中霧氣,讓她打字的手指愈發忙亂。
律所目前招聘已經快要完成,且正在運轉。以這些年積累的人脈,倒也不愁跟一些大的公司進行法務合作。但她要的遠不是這些,她想要完成一家,自己可以消化掉論壇裡那些客戶需求的律所。
新的網站正在籌備,跟普陽,楚新大同小異。至於楚新,她現在根本沒精力去理會,且官司還在走流程。打贏,她應該可以順利拿下楚新所有的股份,股權。打輸,就是賠錢,還不知道具體要賠多少。
但不管輸還是贏,生意場上就這點事。法律也不可能判一個,她根本承受不了的數額。比起有條不紊的工作,生活才是一把刀。
父親,丈夫。
她生命裡最重要的兩個男人,一個被錢蒙蔽了雙眼,一個跟以前比起來,變的判若兩人。
以前的丈夫不太愛跟彆人說話,但喜歡跟自己說話。
現在,稍微有點誤會。她感受不到他那種誠懇,連解釋都變的敷衍。
所以她近期一直在想,懷孕給她帶來了什麼?
身材的走樣,皮膚的變化……即便可以努力的去恢複,又怎可能真的跟之前一樣。生茜茜後她就暗自決定,不可能再要二胎。意外懷孕,所有人又都想要她留下這個孩子。
有腳步聲,夏夢視線餘光看到是穿著白大褂的佟青婕。
她記起來自己在她麵前谘詢過心理問題,所有話都跟她說過。
並且一直感覺,佟青婕應該屬於那種特彆有職業素養的醫生。至於以前那點芥蒂,隨著認識久了,也不複存在。
她認為佟青婕跟丈夫之間更像是戰友的交情。有事就聯係,沒事交情就扔在一邊,幾乎沒有私下往來過。
佟青婕今兒上班,隨意來這看看。意外看到夏夢眼眶通紅,皺了下眉:“他欺負你了?”
夏夢點點頭:“他可能是說話有點費力,不怎麼好好說話。”
“嗯,特殊時期,互相包容點。”往病房方向掃了一眼,稍稍猶豫:“這幾次接觸韓東,我都覺得他變化有點明顯,你是始終沒怎麼變。所以相處起來,難免會磕磕絆絆,慢慢就好了。”
夏夢沒想到她主動說這些,順著道:“佟大夫,你這會忙不忙。”
“不忙,忙了哪有時間來這。”
“能不能跟我出去走走,想逛逛街,找不到人陪。你放心,我會付費。”
佟青婕調侃:“那你掛個號,這樣我才有理由出去。”
“行,我這就掛。網上也能掛,對吧。”
佟青婕突的感覺夏夢這人還挺可愛。雖凡事較真,可有板有眼,倒不缺爽利。她笑了笑:“你還真掛?多不吉利。這樣,就在醫院走走吧,隨便聊聊。”
“其實我主要想請你吃頓飯,上次我媽的事。你忙前忙後,她都跟我說了。”
“朋友才會互相幫助,如果一點小忙都幫不了,就不可能是朋友。”
“我真羨慕你們這些人跟韓東的關係,我就不行,總難交到那種心有靈犀的朋友。上學的時候有幾個關係好的同學,我一開始掏心掏肺的跟她們相處。可是,後來她們不是介紹些不三不四的異性朋友給我,就在我耳邊說一些不合三觀的話……為了不被影響,就漸漸疏遠。”
“工作了吧,職場上都太現實,更難遇到知己。現在更不可能了,我說不定去谘詢個心理醫生,都有被人偷錄下來發到網上的概率。”
並肩慢慢走著,聊著,到了院內。
挺不錯的環境,加上是部隊醫院的緣故,患者也不多。清風徐來,夏夢心裡抑鬱莫名散了些,說話更放鬆肆意。
“佟大夫,你說交不到真正朋友。是我人不行,還是怎麼回事?”
佟青婕話隨心走:“那你認為,什麼又是真正的朋友?我跟韓東這種啊。不是的,我們這是叫情分,還是過去相處積累下來的情分,遠遠談不上你說的那種知心好友。人隨年齡見識變廣,會看的越來越清楚,清楚的知道朋友存在的意義是什麼。”
“而且男人跟女人不同,男人容易認識更多的人,可以不分性彆。女人,尤其像你這樣漂亮的女人,首先性彆上,已經注定讓你沒辦法跟大多數的男人交朋友,這就少了一半碰到真朋友的概率。職業上,生活上,又太較真,這也不容易交到同性朋友。”
“就像你提及的那些意圖帶偏你的閨蜜,同學。你為何要去了解她們意圖,冷眼旁觀不好麼。看透了,是成長。看透了,我偏不說,這叫成熟。可以無聲息的遠離,也可以厚著臉皮靠近……”
夏夢忍不住樂:“佟大夫,心理專家連說話都押韻麼。”
佟青婕翻了下眼睛:“你看你這人,找我聊的是你,不當回事的也是你。尊重下彆人職業好不好,我在開導你啊。抓緊時間,一會有患者找我,就沒功夫在這陪你瞎轉了。”
夏夢整理著表情,努力變的正經:“你的意思也就是,我這種沒朋友的,能有所成就,是天賦。其實比朋友多的人,個體來說,更為優秀。應了那句,君子立高,放眼山川河流,皆為所見。佟大夫,你是真厲害,連誇個人都能拐彎抹角的讓人品出成就感來。”
“韓東當初肯定是瞎了眼,身邊放著這麼一塊璞玉都看不到。”
佟青婕瞟了瞟她:“我以前確實覺得他眼瞎了,身邊那麼多資源恨不得把女人塞他懷裡,結果卻跟你成了夫妻。現在看來,他幾年前就知道自己要什麼了……跟他比起來,我這個心理專家反而更像是個呆子。”
提及韓東,夏夢牙齒微微咬合:“他是屬於太貪的那種,要人,也要心。不然怎會在剛結婚的時候,裝的一窮二白。他故意在試探我……我甚至覺得,他根本不愛我。如果愛一個人,哪來的試探。”
佟青婕挑眉:“你看,又鑽牛角尖。愛情本來就不存在,始於原始吸引,終於親情牽連。如果存在,那每個人對它的認知也都不相同。可能你覺得,你的愛情,就是想在男人身邊做個公主,做個被人嗬護在意的普通女孩。感受不到在意的時候,就擔心愛情消失了……我是舉個例子,不用凶狠的看我。”
夏夢泄了氣,也走累了,在長椅上坐下:“哪個女孩會沒公主夢,有的醒的早,有人醒的晚而已。反而,很多人的婚姻,更像是在生活裡養了個大兒子。”
“對,的確有的人在養兒子,有的人在養女兒,問題是有幾個孩子沒挨過揍,陣痛期都會有的。我覺得韓東現在可能在過多考慮事業的事,人精力一旦有限,變化會特彆的明顯。”
“佟大夫,我是找你谘詢。你能不能站在我立場上,來正視我的問題呢。”
“我沒有立場,你好像也沒有,所以我站哪去?明明知道你喜歡一個人到沒有原則,難道我要勸分不勸合。感情你們有,孩子你們有,事業你們也有。所以你這麼焦慮根源在哪?憂心他移情彆戀,還是憂心自己未老先衰?驕傲的人,往往想的事更驕傲。你不就是驕傲到,非讓你喜歡的人一樣喜歡你不可!”
“男人有多少,可以細膩的想到這些。所以人貴在稀裡糊塗的傻樂,越聰明,越難受……就算是從醫學上來說,心結難疏,都是種慢性自殺。”
“我要不是擔心氣到自己無法忍受,找你聊什麼。”
佟青婕伸了個懶腰:“積極點,就算是夫妻,父母,本性也都是自私的。煩了就罵,不行就打,委屈彆人可以,千萬彆跟自己過不去。反正在我看來,你們這段孽緣,誰也離不開誰。既然都離不開,憑什麼你悶成這樣……”
“我也打不贏他啊!還手怎麼辦?”
“那就被揍一頓,反正打了鬨了,都沒事。不打不鬨,你們倆再這麼下去,都得有事。”
夏夢思考著:“那我現在去打,行不行。我懷著孕呢,他不敢還手。”
佟青婕看著她:“去吧!我還有工作。一會不忙,我提前幫你們倆都掛個急診。萬一傷到哪個,好提前搶救。左右一個孕婦,一個斷肋骨的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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