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古清河,正在樓上辦公。
兩百多平的獨立辦公室,明亮,寬闊,整潔。他穿著件一塵不染的襯衫,斯斯文文的麵孔上,金絲眼鏡更添氣質。
說是辦公,其實已很少親自來公司。隻每逢有重要事項,需要麵對麵開會,或者重要簽字審核等工作,才會過來。
聽到外頭有些喧囂,他皺了下眉。剛要讓助理進來,提醒動靜小點。不妨,門被突然推開。
他抬起頭,詫異看著突然出現的韓東。
助理是急壞了:“韓先生,見古總需要提前預約的……您不要為難我。”
發現老板已看過來,心下更是緊張。
古清河心知肚明,示意她沒事之後。起身,走到了待客沙發前坐下。看著同樣坐在對麵的韓東,及幾個陌生人,他不禁隱帶嘲諷:“韓東,你帶這麼多人闖進來,什麼用意呀。我這可是,處處有監控……”
韓東打斷:“不是你發出的邀請嘛!可能是底下人沒接到消息,不懂來者是客。”
“沒記錯的話,我邀請的是楚新法務。”
韓東指了指王顯民等人:“他們就是。”
“那你?”
“我順便來跟你核對下悅城那筆錢。”
“好像財務已經處理完成了。”
“對,數目不錯。”
“那還核對什麼。”
“核對下是不是悅城打來的錢,萬一收了彆人的,鬨誤會不是。”
古清河嗤笑:“你逗我玩呢,大家時間都這麼重要。”
“是你先逗我,楚新法務能來,我為何不能。楚新的事,難道不是我們夫妻共同的事兒!多此一問嘛。”
“你還是一貫的沒有風度,青年獎會頒發給你,真是滑稽。”
韓東補充:“更滑稽的是,因為悅城得獎。卻跟你這個悅城現任董事長,毫無關係。”
“你如果是來耍嘴,那就請便。我這,每一分鐘的時間都很寶貴。”
韓東欠身,調整了個最舒服的坐姿。疊腿,點了支煙:“知道為什麼咱們還能坐在一塊聊嗎?因為你這人,雖惹人厭惡,卻沒做過什麼太缺下限的事。往往扭扭捏捏的,該辦的事,還是給辦了。”
“就像悅城這筆錢,我覺得以你個性。肯定得卡個仨倆月,沒想到一個月內,錢就能到。這點上,還真是以君子心度小人腹。”
古清河先奇怪他為何這麼說,緊跟著愣了愣:“你到底什麼意思?再這樣,我讓保安趕人了。”
韓東莞爾:“若是我們被趕出去,明兒新聞上就會有各種消息。普陽,將前來辦理股份轉讓協議的慈善機構,拒之門外。那清河兄你在媒體上,大言不慚的許諾,營造的口碑,可就不攻而破。悠著點吧,哪怕什麼都沒有,至少還是彆人眼中,最成功的企業家之一,普法論壇對推進社會發展,起到的作用還是挺重要的。”
示意王顯民等人先出去,待剩下兩人之時,韓東才直言:“我今天隻來這一趟,希望能在未來一周內。完成股份的轉讓,至於股份價值,這個你們談,跟我無關。”
“你好像在威脅我。”
“清河兄自持太高,我從來沒威脅過誰,更不值當去威脅任何人。有威脅的時間,我更願意多做點事。”
“那你憑什麼認為,普陽一定會將夏夢股份價值順利變現。”
“憑我覺得,清河兄現在挺缺錢的。這個容易理解,大公司嘛,發展的太快,又是律所鋪設,又是營銷連連,更是全麵投資,尋找的新的領域跟可能性。”
“都這麼缺錢了,我暫且當是普陽已經無力正常出資購買,我妻子在這的份額。所以,找個金主,就顯得至關重要。可是,清河兄要臉呀,怎麼會承認,普陽想回購,卻無能為力。”
“對了,基金池裡錢很多,無數會員押金都在呐。清河兄,動過沒,或者有沒有考慮去動?這麼一大筆錢擺在麵前,簡直就是對於人性的考驗。作為認識這麼多年的陌生人,我勸你,千萬把持住。不然被監管盯上,麻煩不小。”
古清河臉色微變,抓著茶杯的手指不覺緊了緊。
他沒想到,韓東竟突然提起來了普陽基金池。
不著痕跡的放鬆,古清河冷眼無聲。
韓東起身,過去拍了下他肩膀,走到窗前往下看:“我是土生土長的東陽人,很多年前的印象,這裡荒無人煙。才短短二十年不到,已經高樓大廈林立,企業如同雨後春筍。每隔一年,兩年,三年,都會出現一家頭部企業,概念企業中的王者。”
“不管是實體還是互聯網或者科技公司,總會不經意間消弭於無形,再出現在公眾視野中,已負麵新聞纏身。隻有擺脫了這個階段,才是一家真正的企業。普陽至今成立好幾年了,蒸蒸日上,步伐越跨越大,發展越來越快。無論怎麼說,這家企業曆任董事長,都會被存進網絡記憶裡,我妻子也是其中之一……”
“即便是她,隻是存在著一種替代普陽的出發點,而不是毀掉她自己的普陽。當然,她沒什麼惡性競爭的天賦,更不會想到,打輿論戰,隻有確鑿的去抓對方真正的短板!哪怕這個短板是業內潛規則,從眾違規。但短板就是短板,本來就是一場不達目的不罷休的無硝煙戰鬥。普陽基金池,是普陽的短板。沒有證據,完全可以按照邏輯去推理,靠外界星星點點的軌跡去推理。”
“隻要推理的夠精確,證據是會由彆人去核實調查的。”
“普陽上一年全部營收,有六百多億。按照你們公布的財報,其實還處在虧損狀態中……這種虧損哪怕是良性的,錢從哪來。貸款?融資?貸款應該有,融資根據我掌握的消息,應該沒有。”
“所以,你們今年投入這麼多。難道是半年過去,已經數倍超越上一年,整年的營業額嗎?這不得不讓人聯想到,基金池。有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宗旨是扶持好的企業。可若是這眼睛睜開,潛規則就不再是潛規則了。”
“你說我威脅你,其實有道理。我確實不想跟普陽,再打幾次這種惡心的輿論戰。”
古清河跟著站起:“你打算靠這種沒有任何實質性證據的推理,來讓我妥協。”
韓東糾正:“為什麼,我妻子想拿回在普陽的股份。變成了,讓你妥協?究其根本,這個陷阱是你父親……”
“你不要提我父親!”
古清河驟然激動,聲音跟心態儘皆失控。
韓東雙眼轉冷:“你也不要自認為是受害者,在這跟我賣慘,講仇恨。你父親完全是自願坐牢,這之中的道理你都想不明白,還真不怪他付出那麼多代價,來扶一個阿鬥!”
“你他媽……”
韓東直言卡斷了他接下來的臟話:“我給你一周時間考慮,一周內,會有人出資來購買我妻子在普陽的股份。如果沒有結果,我接下來,就把精力全部耗在普陽這件事上,直到解決為止!”
古清河喘息,卻被盯的不再敢胡言亂語。
他頹然回到沙發前,雙眼呆滯,不知在想些什麼。
韓東也沒了廢話,轉身離開。
王顯民等人,根本還是一頭霧水。匆匆來,匆匆去,跟在其後,不知所言。
不是談判麼,談什麼了?
不等追問,韓東直接道:“你們明天再來一趟。具體的事,夏總會安排妥當。我也不請你們了,一會王經理把轉過去的錢接一下,一塊去吃點飯,然後下午放假休息。”
王顯民全程懵,跟著的兩個法務員工卻極其興奮:“謝謝韓總!”
韓東擺手,先行上車離開。
話聊到剛剛那種程度,古清河如果還不配合,那就真是腦袋裡有了大坑。剩下的事,應該好辦了,他這趟來的任務也算是告一段落。
接下來,他沒去醫院,而是去了幼兒園。
雖然,女兒在上課。可幼兒園而已,少那麼一節兩節沒關係,想提前接人出來,帶她去吃她最喜歡的炸雞,漢堡。
好久沒見到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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