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韓東快接近中午才醒了過來。
他簡單洗漱後,站窗前電話詢問昨晚對梁海的訊問進度。頭部還有些隱隱發疼,得來的消息卻是讓他更頭疼的。
因為按照秦懷勇的說法,不止梁海,其它幾個同謀者,大概率都會被送進去。
韓東嗓子動了動:“有沒有可能,不構成偷渡。或者主觀上,他們並不知道自己的行為是幫人偷渡。”
“這個……”
有些話不方便說,韓東清楚。
停了停,打斷:“就是除非找到關新月,這幾個人才不會坐牢。”
“對,是這樣,萬一關新月就是想出去玩幾天呢,也不是沒這個可能。東哥,你跟她比較熟悉,可以試著將人帶回來,隻有這一個辦法了。畢竟如果讓警方先找到她,事就再也沒有轉圜的餘地。”
找到她。
韓東回憶著倆人一起之時,無意聊的細節。關新月父母好像是在馬錫東部的某個城市,她走前同樣明確提及,要去找自己的父母。
可是以她做事的小心程度,極有可能搬過家。
去找人,簡直如同大海撈針。
更何況假如她有了馬錫國籍,找到她,隻要她不願意,不可能強行帶回。因國內即便真正定她的罪,也還需要一段時間完善證據鏈,短期沒有抓人的足夠理由。
韓東放下電話,試著撥了以前關新月的幾個號碼,預料中的沉寂。
瑣碎的細節,種種可能性。他全想了一遍後,不得不又撥通了佟青婕電話。她有個舅舅,好像是在那邊的使館工作,應該可以先行調查著她蹤跡。
忙碌著,肚子有些餓了。
韓東懶得動彈,要叫外賣的時候,酒店門被敲響。他以為是服務生過來打掃衛生,隨意拉開門之後,卻不免愣住。
門口站著的是一個女人。
牛仔褲,運動鞋,青色的休閒外套。墨鏡跟口罩遮蓋下,麵部秀麗輪廓依然可見。淡妝,紅唇,美的讓他眼暈。不,是看的眼暈。
竟然是妻子。
昨晚還通電話的妻子,今天找到了這。
夏夢瞧他呆滯,瞄了瞄男人裸著的上身,又本能往房間裡麵瞅了瞅。然後撥開韓東,邊進去邊道:“楞什麼呢,是不是裡麵有人?”
她搜尋著,又轉過頭:“還有,也不怕被人看光……至少穿個上衣。是不是仗著身材好,故意勾引保潔阿姨。”
韓東才反應過來:“你怎麼來這了。”
夏夢反問:“我為什麼不能來,查崗不很正常。誰知道你天天一個人在這,有沒有對不起我。怎麼,不想看到我。”
“那倒不是。”頓了頓,疑惑:“我也沒跟你說在哪家酒店啊……”
“你說了,昨天喝醉說的。”
韓東沒深想,忙上前接過她手裡包。自然扶著人坐下,用手揉了揉她凸起的肚子:“懷著孕,來回瞎跑什麼。有事告訴一聲,我直接就回去了。”
夏夢真有些累,畢竟差不多坐了一上午飛機。打了個哈欠:“我也不想跑,問題相隔兩地。被氣死,也找不到出氣筒。”
韓東打岔:“吃飯沒。”
“沒。”
“走,我先帶你吃點東西。不過外麵有點冷,你先披著我衣服,一會出去再買件外套。”
外套。
夏夢不禁笑了笑:“你還記不記得,第一次在海城帶我去買外套,是哪一天。”
“記著這麼個事,記不清楚哪一天。”
“你就一點情調都沒有,彆人阿爾茨海默都還記著呢。”
韓東嘴角彎了彎,自然擺弄著她頭發:“女人懷了孕,是不是都這麼沒事找事。記不清就記不清唄,等下買衣服我記清楚不就行啦。甭廢話了,先帶你吃東西,然後轉轉。”
“去哪轉,我可不想去雪場。”
“不去雪場,那地兒危險。咱們去紅林,散散心。其實去哪都無所謂,關鍵想跟你一起,多走走。”
夏夢順著起身,手指點了點他胸口,又撫了撫:“穿衣服去,以後彆這麼放蕩不羈……知道的是你懶,懶的穿。不知道還以為暴露狂呐。”
韓東挑眉:“你摸的方便,還得嘟囔幾句。”
“邊去……”
韓東用嘴堵住了她接下來的話,親一下,略感狂躁。克製,對視著:“這趟是想我,還是興師問罪的……”
“想你了。”
夏夢出奇誠實,翻了下眼睛,剛要說話。突的側身找垃圾桶乾嘔起來。
韓東懵住:“親一下至於嘛。”
夏夢扇動著鼻端味道:“不是。你這煙味太大,昨天抽了多少煙……”
“那咱趕緊走。”
韓東迅速穿上襯衣,把外套隨手披她身上,摻著離開酒店。心情,莫名好了許多。好像就是那種昨晚吵翻天,真正見了麵,會自動摒棄那些不愉快的事。
距離產生美,古人誠不欺。
……
出門,找了家素淨的餐廳。飯罷韓東就直接甩開跟妻子一塊過來的小刀,買過衣服,自己驅車帶她去了紅林。
一路上隨便談了點家事,彼此都有默契的,提也沒提最近那些煩惱。
紅林,也就是海城在悅城之前,最具知名度的旅遊景點。當然,沒什麼太好玩的東西,就是一些從國外引進的一種楓樹……每逢春來乍暖,整片林子就紅如櫻血。簌簌風聲中,在其中的步行帶上,多有散步騎行者。
夏夢不止一次來過這,可每一次來心情都不一樣。
她很久沒這麼悠然跟丈夫一塊散過步了。有那麼幾個瞬間,會存在放棄事業的衝動。
當然,衝動隻是衝動。旅遊的最高境界,就該是這種,在其中,融其景,賞其人。
韓東全程攬著她,注視著身邊,同樣注視著遠方:“這趟能不能多住兩天……”
“不可能的,家裡那小祖宗一天不見我怕都得把媽給鬨騰死。何況,又不是小孩子,說乾嘛就乾嘛。老公,你都這年齡了,怎還愛想這些幼稚的事。”
“這話說的還挺像個人。可是仔細琢磨琢磨,全廢話一通。這年齡怎麼了,扮演老頭呀……你都不肯服老,還說我幼稚。”
“我憑什麼服老,哪老?”
韓東突笑:“可不就是老啦,以前都不用化妝。多嫩,多好。”
“我現在也沒化妝。”
韓東煞有其事捏了捏她臉蛋:“嗯,好像是沒化妝。奇怪,怎麼就出來化妝效果了。”
夏夢打了下:“滾一邊去……”談笑中,她又看了眼後方,發現距離車子挺遠,不禁擔憂:“老公。要不咱們回去吧,走太遠,我擔心走不動。”
“沒事,走不動就說,我扛著你走。”
“那我現在就走不動。”話剛落,身體猛的一輕被抱起。她驚聲,隨即配合摟住了他脖子,把腦袋也縮進了他胸膛。
“放,放我下來。那麼多人在看……”
韓東坦然:“管彆人乾嘛。有句話怎麼說來著,每個人都是這世界的絕對主角,隨著閉眼而整個世界消失。所以啊,周遭一切都是虛幻。我自己媳婦,想抱就抱,想親就親,愛誰誰。”
噗嗤,夏夢笑出了聲:“哪來這些歪道理。”
韓東低下頭,蹭了蹭她肚子:“我給兒子上課呢,你就權當聽不見它歪不歪。”
夏夢牙齒癢癢,但沒咬人,慢慢閉上了眼睛。
感受著涼絲絲的風,昏昏然欲睡。至少這一刻,她來海城前的焦慮是不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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