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著,打趣著,視頻在恰當自然的時間點,黯淡下來。
韓東確實有些餓了,但懶懶的不願做飯,僅拿酒店準備的一些收費食物對付肚子。洗漱後,隨即靠坐在床頭,安靜擺弄起了手機。
一個人的異地生活,睡不著的情況下,除了固定跟家人視頻通話之外。會習慣性看一些工作群的聊天內容,及瀏覽他工作上的短板,查閱自學未接觸過的相關專業。
當然,不必事事深入,卻十分有興趣,願意了解更多的東西。
滴滴滴。
工作群聊吵鬨,星移月轉,偶有火機響動。
夜晚,懶看具體時間,隻困到極致,韓東便自然而然丟開手機,陷入熟睡。
挺好的睡眠質量,待生物鐘搖擺到一定的位置,無夢自醒,又是新的一天。
洗漱,穿衣,跑步,陪江雨薇吃早餐。
“雨薇姐,你多吃點,不然萬一在我這廋了,文宇肯定怪我沒照顧好……對了,你最愛吃南街的那家灌湯包,看我這記性,剛剛還想著讓人幫你帶一些,給忘了……”
江雨薇疑惑一大早就挺殷勤的男人,抬了下視線:“韓東,這酒店早餐免費,你大方什麼勁兒。再說,餓了自己會吃,玩這些虛頭巴腦的有意思啊?你,有事。”
“雨薇姐,我是儘東道主的本分而已。”
江雨薇笑笑,似能洞察人性的眼眸直直看向韓東:“我快離開海城了,接下來還有許多早就籌措的事情要辦。你如果真有事,也請咽回去,真的沒時間幫。”
“不會讓你再留海城。”
“意思就是海城之外的事。”
韓東被她直言點破的尖銳話鋒刺的思維慢了半拍,不免愣住。
他自個本身不是喜歡兜圈子的人,是心裡著實有點矛盾複雜,不知從何開口。聊到這份上,實在沒了再藏掖的必要:“那個,昨天我跟小夢通視頻,她讓我問你個事。就是,最近有沒有考慮做個代言人,條件你可以隨便開……”
江雨薇心思明透,不用男人細說,也已大致完全猜到是怎麼回事。一時暫未答複,視線卻更凝練了些。
韓東被看的心虛:“雨薇姐,我帶個話而已,你彆這麼看著我……行或者不行,沒事的。”
“你說出來,性質就是人情綁架。答應,有違本意。不答應,小夢畢竟第一次間接開口找我幫忙。”
“沒有這意思,我這人有自知之明,就是知道大概沒可能說服你,才不願意多做無用功。但是呢,昨兒說幫她問一問,又不能食言。”
江雨薇似笑非笑:“你苦衷倒是不少。”
擠兌的無法繼續,韓東索性坦然:“姐,我這麼稱呼你,並不是說有需要才這麼稱呼。你認不認識我沒關係,但在我這,文宇的家人,間接算是我的自己人。所以有時候明知道很多事是違背你本意,也會開口求助。”
“你沒駁過我臉麵,幫過不止一次。我想幫回去,找不到方式,你可能也看出來我這人個性,故意每次幫忙的時候都附帶交代我能做的一些小事。這樣呢,就形成了一種互相,讓我沒那麼大的心理負擔。”
“這些能看的出,想的通。恰恰如此,往後每一次再找你,虧欠都會加重。你也甭跟我扯有的沒的,願意幫就幫,不願意幫直說。你嫌我兜圈子,我也不喜歡你這麼繞啊。”
江雨薇像看不到男人有些微怒的表現,仍笑了笑:“怪不得文宇說你這人與眾不同,之前還不太明顯,今兒總算是知道他為何這麼評價。”
“為何?”
“你隻記得彆人幫過你,好像不怎麼記得你一樣幫過彆人。”
“我幫過你?”
“幫過,幫我確定了文宇還活著。這對我來說是最大的事兒,最大的忙。”
韓東脾性一起,難收:“這麼聊沒勁。”翻開桌上手機瞧了一眼:“還有工作得做,我忙我的,你考慮你的。考慮好,答複我一聲。行或者不行,以後我還叫你雨薇姐。”
“求人這麼硬氣嘛。”
“對,愛幫不幫。既然無所謂,當然硬氣。”
他惱,江雨薇反心態愈發平和:“聊天如果有段位,你算是比較高級的了。短短幾句話,讓人左右為難。”
韓東起身:“最高級的聊天方式,難道不是真誠?”要繼續說,被打進來的電話乾擾到了。
張和裕的電話。
上次對方主動打給他還是一個月前,聊投資後的發展問題。今天,這麼早打來,韓東本能感覺有些不對。
他穩了穩心態,接通:“張叔,您起這麼早。”
另一端的張和裕伸了伸懶腰:“剛晨練結束,借著休息空當,這不想找你談談工作。最近悅城形勢不錯啊,都被權威頻道點名表揚了……”
韓東對江雨薇打了個有事告辭的手勢,邊走邊道:“早該點名啦,作為海城第一批重點培養的本土企業,悅城太不容易。”
“是,厚積薄發,早晚雲開日明,這句話還是老爺子跟我說過的。不過工作要忙,老人也要孝敬,找時間還是要躲看看傅老。”
韓東應著。好一會,實在不適應對方過度反常的話風:“張叔,等我到公司,讓他們把這月的財務收支明細整理出來發到您私人郵箱一份……”
“這個不急,悅城有你親自坐鎮,叔叔還是挺放心的。打這個電話,主要有點其它事,想聽聽你想法。”
“您說。”
“小關前兩天聯係過我,說是有人看上了悅城名下一塊無關緊要的地皮,並且願意出一個比較偏高價格。我覺得她說的挺有道理,悅城現在財務吃緊,距離後續開發還需要不少的時間。把冰雪王國那塊地轉掉,不但能補足悅城資金的所有缺口,並且呢,短期內對於悅城來說,也減輕了不少負擔……”
韓東拿手機的動作頓了頓:“張叔,那塊地悅城暫時還未出錢,更不存在負債,沒負擔的。而且這關係到整個公司的方向問題……”
張和裕親切隨和,又毋庸置疑:“我本來不關心這些小事,之所以給你打這個電話,你這麼聰明,肯定是懂叔叔的苦衷。再說,不是太難辦的事。小東,好好想一想。”
想一想?
韓東聽著耳畔傳來的盲音,手臂懸停在半空中許久,方才落下。
短短交流,帶給他的是乏力,徹徹底底的乏力。
他突然明白,關新月昨天為何敢信誓旦旦的說,明天見?她竟然能手眼通天到跟張和裕搭上話,並且,說通了他。更重要的,從這通短短的電話裡,韓東察覺到,張和裕分明有放棄悅城的想法。
不放棄,怎會如此毫無道理乾涉一家剛有起色的公司發展方向。
斟酌思慮著,事實越發明了,那些藏在心裡無數的點,也被線條完全貫穿捋順。可是,想的越深,越透,韓東越是有些懷疑人究竟能惡心到何種程度。
關新月能夠認識張和裕,還是他親自引薦過去的。結果,不管是張和裕本身有這種想法,還是她說服了張和裕,都沒區彆。
因果循環,可笑而涼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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