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時間已是不早。韓東本來打算去接妻子,得知她大約要十一點左右開完會,也便叮囑小刀幾句,老老實實留在家陪孩子。
因為女兒可能剛見他的緣故,黏人一點都不願意分開。哈欠連連,似怕爸爸又沒了,怎都不肯睡。
韓東無可奈何,隻能陪著她玩剛買,沒來及玩的遊戲。亦或者教她寫字,簡單的英文詞彙。
大人跟小孩的聲音交彙,在空蕩蕩的複式樓裡回響。
期間龔秋玲來了幾次,想哄回去睡覺,全部被茜茜直接拒絕。
人小,說話像大人。
“我今天跟爸爸媽咪睡。”
表達簡單準確。”
惹的龔秋玲既失落,又釋懷。失落是,沒孫女陪著,有點不習慣。釋懷是,孩子剛見父母,這些反應都是很正常的。
沒有哪個小孩不喜歡纏著父母,除非父母根本一點耐心都沒有。
夜更靜了。
窸窸窣窣中,茜茜手裡拿著玩具,在韓東懷裡睡著。
童稚純真的小臉,不染雜質。
韓東低頭在她額上輕微親了一口,呆看著。怕睡的太潛,會吵醒她,始終靠著坐墊,一動不動。
手機屏幕時而無聲閃爍,他選擇性的去掛掉一些無關緊要的。感覺有事,才會微信裡詢問幾句,讓其稍等。
因為所有的事,都擋不住他迫切想給懷裡的小人,最好的生活。
給她鋪無數無數的路,讓她以後可以想走哪一條,就可以選擇哪一條。
這念頭以前有過,不去深想。現在,隨著年齡心境的變化,不知不覺就會深想。
自己跟妻子小時候,壞境無疑都不怎麼好。
他幼年喪母,被安排進不想進的部隊,斷了理想。她幼年富足又貧窮,天上地下,家庭如過山車反複。如果不是受過金錢教訓,她理想好像並不是做個成功的商人。
多,有遺憾吧。雖然,有遺憾才是人生,終究是藏在心裡最深的芥蒂。回首去想妻子那句話,挺有意思的。
錢權不最重要,它隻不過可以儘量幫助你,幫助你身邊的人去彌補遺憾。
他唯一不解的是,究竟什麼樣子才算有錢。
會有想不透的答案,韓東緩慢起身活動著發麻的雙腿,試探去把女兒放到床上。
人是放上去了,她卻挽著他胳膊,不讓動,一動便哭鬨。
韓東用了十幾分鐘,找床單卷吧成胳膊的形狀,給她抱在懷裡,才真的恢複自由。
噠噠噠。
隱約聽到聲音,知道妻子回來了。緊步趕到門口:“噓,茜茜剛睡著。”
夏夢滿臉的疲倦:“你讓她睡這乾嘛,睡覺毛病多的要命……”
“呃,睡都睡了,輕點說。來來,我幫你脫鞋。”
夏夢扶著他彎下來的背脊:“今天普陽關於回應那些質疑的新聞發出去了,效果不太理想。也起訴了一些言論過火的,明顯收了錢的大V……”
韓東知她心情不好,笑了笑:“所以你今兒一天,就忙這些了。”
“臨時跟宣傳部開會嘛,討論辦法,抓緊實施。不然明天一覺醒來,還不知道又發生什麼。老公,對不起啊,剛有點悶……”
“我知道。要不要洗澡……算了,早點休息。明天早上再洗。”
夏夢突兀摟住了他脖子,抱了幾分鐘:“事真的不大,就是人比較惡心……仇人,朋友,全一塊跳了出來。老公,我真有這麼失敗嗎?到現在,都不知道怎樣才叫朋友。”
“你朋友不挺多的,一個大環境裡,好的同事也是特重要的朋友。再說有些人,不適合交朋友,她就那種眼睛容易在天上的個性,隨緣而論。問題,哪有這麼多緣分。”
“我之所以朋友多一些,是工作的性質。如果將你放在一個不成為朋友,就成為敵人的環境中。你的朋友肯定比我更多……”
“說誰眼睛在天上!!”
“你啊。咱們倆結婚都多久了,你至今才能跟姑媽真正隨性的溝通。對,今天跟姑媽談了這件事,覺著她有個思路挺好的。”
“什麼思路?”
“讓你利用現有的身份,去複製另外一個普陽。”
“這我想過,哪裡說說那麼簡單。老公,你知道得多少錢嘛,需要承擔多少風險……再說這樣的話,我豈不是不戰而潰。”
“得多少錢?”
夏夢蹙眉:“還不到那麼嚴峻的時候,明兒看看反響。官司,還有得打。”
“你不要等明兒了,明兒太遠。我覺著現在就要理清楚,並進行選擇。找一個方向,才有方向。不是沒頭蒼蠅一樣,忙著反擊,找回輿論高點……想沒想過,假如,我說假如。古舟行一旦對你發難,並且成功,你連選擇的機會都沒了。”
“到那時,你不但沒有現有資源,權利。連普陽裡那點股份都難以套取出來,任人宰割。”
“不會這麼嚴重!”
“我隻知道,不管是古舟行還是關新月。她們不做不嚴重的事情,不值當做。做了,就沒那麼簡單。你還記不記得東泰,邱玉平在東泰的權利比你大了多少,公司,說沒就沒。還有,也是剛想起來,當初你跟風買的那些東泰股份,極可能是有人故意透漏消息讓你去買……”
“不會吧,我那時候什麼都不是,古舟行犯不著設計我。”
“他是拉我下水,而你是我妻子。換言之,他可能會考慮出現麻煩的時候,多一層關係能夠縮小風險。這種人,需要徹底劃清界限了。”
“現在不是最糟糕的時候,最糟糕是。你不但丟了位置,還會淪為操縱市場的違規者之一。它不涉及太嚴重的刑事責任,隻不過可以將你營造出來的人設,徹底打進穀底。你仍可以當我這些話是有罪推論,不管你接下來怎麼做,怎麼選。我,全支持你。”
夏夢愈亂,仿佛有一張大網罩了下來。網很大很大,距離遠都難以跑出這個籠罩範圍。她隻能,現在就跑,才有可能逃離。明明思路明澈,身後又被什麼拽著一般。沒勇氣跑,去掙脫。
反複的掙紮,她澀聲道:“明天。老公,我明天一定做個選擇。”
韓東目動,微微搖頭,溫聲道:“不急,不用有負擔。你想好,告訴我。是想爭取挫敗古清河跟關新月,還是想另起爐灶。我都跟著你的思路走。”
“缺錢,振威的股份還剩下一些,有人樂意接手。缺人,隨隨便便能找到不比隆和差的合作對象,他們也會特彆樂意。比如,塗青山。比如,劉氏的張董。剛才說的那些,不是給你壓力。是讓你看清楚,你麵對的是什麼人。”
夏夢眼眶起霧:“這麼信我啊。”
韓東幫她抹了下眼角:“以前不信,所以有辦法幫你的時候,不太儘力,順其自然。”
“現在為什麼又信了。”
“也不怎麼信,見不得有人這麼欺負算計你。還有,我養得起你,不怕你賺不到錢或者負債。”
夏夢破泣而笑:“吹什麼牛,你自己都一屁股債!買點禮物都找我要錢。”
“現在哪有債,我都把兩家公司持股比例降到最低了。基本不再存在負債的風險,該過的坎不是都過了……”
唔!
話未止,幽香近。
待熱情,身後雷霆。
茜茜迷糊揉著眼睛,被吵醒了。正天真看著兩人,眨巴著眼睛。
夏夢臉上紅暈起伏,踩了男人一腳,低聲:“我都說不要讓她睡這……”
韓東苦笑,迅速回身到了床邊,繼續哄女兒。
茜茜迷迷糊糊:“茜茜也要親親。”
韓東連在她額頭上又親了幾下:“好了,睡覺。明兒爸爸帶茜茜去找個小朋友特彆多的幼兒園。”
“茜茜想周老師……”
“好,帶你找周老師。”
漸漸勻稱小兒的呼吸聲,擾亂了男女間的熱情,也帶來了困意。
終究,這一天皆想的太多,思維麻木困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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