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酒店路上,韓東視線還不太受控的往女人臉上瞟。
他大概是病了,算起來都稱得上老夫老妻,某些時刻還是百看不厭,且越看越美,無一處不美。
開車之餘也沒忘騰了一隻手出來。
簡簡單單抓著,簡簡單單體會著女人不同旁人的手間溫度。
心境瞬息萬變,大概是不肯承認的怕。
怕自己進部隊的時間裡,會永遠失去她,失去孩子,家庭。早便怕了,酒店同住幾晚,她連夜回東陽……他就初次感覺自己在怕。這種怕,好像被不知道時間的分彆放大了,亦然被漸漸清明的思路縮小了。
夏夢起初擔心開車的安全問題,好在車速不快。甩不掉,隻好任他抓著。
風躁流逝,她心裡各種念頭同樣的亂撞。
但疑慮,猶豫,都不肯在這一刻去想。太難得的氛圍,所謂的隔閡,壓根也隔不開,明知可能是沼澤,一腳跳進去,又豈是想出來就能出來。
不但跳不出來,連求救都忘了,一絲一毫有可能會影響氣氛的話都不想說。
十一點過三分。
倆人到了酒店門口。
不及說什麼話,女兒哼哼唧唧的哭聲,通過隔音門也聽得到。
夏夢忙刷卡開門,稍微有點內疚。
一整天了,把這小丫頭忘的一乾二淨,下午時候她奶奶就打電話過來說哭鬨著找人。
龔秋玲抱著茜茜在房裡來回轉悠,正哄睡覺。
瞧見倆人一塊,想訓斥幾句,不好出口。把孩子塞給迎麵而來的女兒:“死活不肯睡覺……”
茜茜委屈摟住夏夢脖子,哽咽:“不帶茜茜玩。”
韓東挺替孩子傷感的,乍然聽她氣呼呼來這麼一句,轉過臉忍笑。他笑點蠻高,就容易被孩子天真直率的表達給惹的跟傻子一樣。
夏夢也是心疼莞爾交集,忙哄了幾句:“媽咪有工作,就想茜茜才趕緊跑回來的,累死我了。也沒打到車,腿都跑疼啦。”
茜茜眼淚殘留,分不清到底是媽咪委屈還是自個委屈。不過,掙脫下地,蹲著揉了揉媽咪膝蓋,脆生生關心:“這疼麼?”
夏夢說不疼,又把孩子摟在懷裡:“洗澡了沒。”
“洗啦。”
“那該睡覺了……”
“不睡,跟爸爸玩。”
韓東把孩子接過來:“我陪她待會兒,你們趕緊洗漱下。”
龔秋玲點頭,走出幾步忍不住道:“小刀好像休息了,彆打擾他。要不你今晚睡這吧,還有間臥室一直沒用……”
韓東若無其事,沒有回應。
龔秋玲也像隨口一提,隨即轉身去了自己房間。
就夏夢,莫名其妙走快了些,頗顯匆促。
茜茜捂了捂打哈欠的小嘴,毛毛蟲一樣趴在韓東胸前:“爸爸,不,不工作了好不好?”
“不工作怎麼行。”
“就,就不要爸爸工作。”
韓東親了親她頭發,要講道理,瞧女兒又想哭,忙道:“不工作,爸爸以後不工作了。”
“拉鉤。”
韓東被女兒話追的思維僵硬,笨拙伸出手指碰碰:“睡覺吧,寶貝。”
“奶奶,會,會給茜茜講故事。”
“講,爸爸也講。”
“最最西邊有一片無邊無際的沙漠……”
他醞釀著剛起頭,茜茜精神昂首:“沙,沙漠裡麵是不是不下雨。”
韓東把她小腦瓜摁下去,邊說邊走動坐在了沙發上:“會下雨,雨下多了嘛,沙漠就變成了海洋……”
“海洋是,是不是有豚豚?”
韓東屢次被打斷思路,豎起手指:“噓,講故事不準插話,好好聽。”
茜茜答應,又乖乖躲在了爸爸懷裡一動不動。
韓東不確定她是不是在裝睡,不敢停,就一直說。從沙漠講到了海洋,從海洋扯到了船隻,從船隻扯到了世界儘頭……”
編的他自個都昏昏欲睡,肩膀被人拍了下:“走完世界儘頭,又回到原點了。”
韓東僵硬轉頭,是剛洗好澡的夏夢突然接腔。
穿著睡衣,散著頭發。
他目光定了片刻,被香味熏的有了些清醒:“給我拿瓶水,嗓子乾!”
夏夢臉上隱笑,轉身拿水遞過去:“所以,知道帶孩子有多辛苦了。你這女兒事多的要命,今天還算是睡的比較老實的……平時,一會往我房裡跑,一會去找她奶奶。一會喝奶粉,一會又要上廁所……把人折騰完了,讓講故事,還挑食,講過的不肯聽……”
“我說龔姨最近這麼廋。”
“沒辦法,茜茜不怎麼愛跟保姆玩。我不在,就纏著她。”
“過陣子送學校去吧……讓龔姨有時間歇一歇。”
夏夢點頭:“是有打算。”
韓東認真聽著:“讓她睡哪?”
“睡我房裡,免得來回拿東西折騰……你把她放床上,也趕緊洗澡去休息……”
韓東依言抱孩子往她臥室走,慢吞吞把孩子放好,不急著離開。
房間是酒店裝修,可能女人住的久了,空氣中彌漫著讓人熟悉的味道,陡覺親切。
夏夢坐梳妝台前貼了個麵膜,對鏡瞥了一眼:“明天還有比賽呢,早睡。”
“你床這麼大……”
夏夢打斷:“走!”
韓東站起來:“能不能借你浴室洗個澡。”
夏夢麵膜下表情不明朗:“有點正形好不好,都說了要比賽。健身房不去,還在這耍無賴。”
“也是啊,得養精蓄銳。”
夏夢微不可查:“比賽完了再說……”
韓東聽不清,走近了點:“什麼?”
“沒啊。”
夏夢否認,身上一沉,男人的重量已經全在她肩上。
她冷不下臉,也不敢放縱,忍著悸動,聲音自己都察覺不到的軟弱:“我真的困,不鬨了。”
韓東無趣:“唉,遭人厭惡。”
夏夢反抓住了他想鬆開的手腕,脫口:“哪有。”
“早上就嫌棄我不換衣服,看出來了。夏夢夢同誌現在是高貴清傲……”
“胡說,誰嫌棄你。不是看你好幾天,就一套衣服,想讓你多買幾件……”
韓東不給她思索時間:“誰都會說,不嫌棄,怎麼不讓睡你床上。另外一間臥室都沒人住,空蕩蕩的,沒辦法睡啊。”
夏夢回神,也留意到了男人臉上繃不住的笑。
她泄力:“你可真……沒辦法說你。睡吧,睡我這,我去睡另一間臥室。”
韓東要的不是這結果,見她起身,忙摁下去:“睡一塊沒事,中間隔著茜茜呢,主要想跟你說會話。”
夏夢眼中滿是狐疑:“你的話能信?”
“怎麼不能信。”
“那你先去洗澡。”
韓東忙不迭答應,轉身就進了浴室。隻是,興匆匆洗完,臥室裡早沒了女人。
桌上手機震動,是一則微信。
“你陪茜茜睡,我睡隔壁了。彆騷擾我,不會開門。”
韓東揉了揉頭部,失望,卻也失笑。
雖睡不著,還是小心躺在女兒身邊,悄然關上了燈光。
他見到女人,容易被理智衝昏頭腦。
不過,得之隨性,失之坦然。
畢竟明兒真是挺重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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