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持續無聲,隻餘夏夢懷裡的小丫頭,因為睡的香甜,也因為感冒,呼吸始終很重。
夏夢眼淚下墜,怔怔看著女兒那張小臉。
她想象中孩子什麼模樣,女兒就長成了什麼樣子。
丈夫的神韻,眉頭,眼睛。她的鼻子,嘴巴,臉型……
從開始嫌孩子麻煩,到現在一出差就想著,念著,恨不得時時刻刻陪在身邊。
母親脾氣本來也急,可關乎茜茜,從來都沒舍得罵過一句。不是忍耐,是孩子懂事伶俐的讓人一句重話都不舍出口,就連小丫頭想耍賴的時候,都會偷偷看她跟母親是什麼臉色。
膽子大,敏感,聰慧,早熟。
是她想象中韓東小時候的樣子。
她如今真的特彆喜歡女兒,偏在韓東的眼裡,她從來都不是個母親。
而離婚。
婚姻不走到這一步,永遠預料不到對己而言是什麼樣子的災難。
就一張薄薄的證件,意味著的是,三年多在一起的習慣,乍然要全部戒掉。談何容易,談何適應。
何況,她從來都不想離。
夏夢現在甚至懷疑連離婚事件都是他故意挖的坑,故意激怒自己後,借著她在氣頭上,趁機快刀斬亂麻。他是個把握情緒的高手,這完全有可能,不然怎會貿然跟父親抬杠。
父親欣賞他,很多話好好說,父親大多時候都會站他那一邊。他也能言善辯,不必要非把臉撕破才能把話說清楚……
想的再多,再透,已經遲了。
夏夢聽到他現在跟關新月在一起,就無論如何都希望他在騙人,在故意刺激自己。可都不是的,她清楚他不會這麼無聊。
瞬間,有時就是一個瞬間。
能讓人無比清醒認識到失去了什麼。
視線轉向了窗外,夏夢怕再看他一眼,就會跟個乞丐一樣求他再給自己一次機會。怕說出那些,悔不當初,毫無尊嚴的話。
“像你說的,咱們倆也確實已經離婚,過去的一切,就是過去式,提了沒有意義。我就問你一個問題。離婚,你有沒有故意算計我……”
等不到回應,她權認為男人心虛。
破泣而笑,更加自嘲:“韓東,你實在太可怕了……處心積慮的去傷害那些永遠都不防備你的人。我是不是可以認為,你跟關新月早就暗生情愫,嫌我礙眼,才故意來那麼一套,框著我跟你一塊去民政局……”
“不用這樣,你喜歡她可以直接告訴我,我沒那麼犯賤,去挽留一個心不在我這的男人!為什麼偏用這種方式,你拿我當傻子在耍啊!!”
韓東轉頭:“冷靜點好不好。”
“冷靜,你存心要逼瘋我,讓我冷靜。你以為哪個人都跟你一樣,血時時刻刻都是冷的!”
哇的一聲,她懷裡的茜茜被突然提高的聲音嚇醒,打了個激靈,哭鬨不止。
韓東伸手準備接來哄一下,被夏夢側身讓開:“你彆碰她!”
茜茜迷迷糊糊睜開了眼睛,哭聲由大變小,慢慢抽噎不止。先看了眼夏夢,又轉開看向爸爸。
特彆無助的眼神,她的眼裡不光人陌生,連環境都是陌生的。
韓東努力讓自己表情柔和下來:“茜茜不怕……”
想說更多,又哪裡真能做到影帝一般,笑怒轉換如常。
他打開車門,先且下車點了支煙。
濃霧中,整張臉慘白的如同剛住院之時。
沒想過這種局麵,女人崩潰的無法交流,女兒恐懼,恐慌。
自己何至於挫敗到如此境地,做錯什麼了?
彆說他不是因為關新月跟妻子離婚,就算是的,又如何。
家庭對他是種奢侈。
狗一樣的生活在堅持,碰到妻子那個惡心的前男友也在堅持……
並不怕堅持,但一個人能堅持到多久。
玻璃一樣的婚姻,她可以任性無數次,他要任性一次,就鬨到今天這種地步。
海城的事,夫妻同心,不但容易解決,甚至都不會發生。
都沒有,仍然我行我素。這是在怪自己不能讓她放手做她想做的所有事?
麻煩,累贅,乾擾。
到打定主意離婚前夕,韓東對這段婚姻的認知就剩下這些。是的,他既然沒資格要求她配合做什麼,就不如離開。何況,離婚後若自己意外死在海城,她也更容易接受一些,他能更加放手去做。
那到了現在,婚離了,她事業也好了。反過來說他可怕,處心積慮。
韓東被她這些肆意無忌的話刺的跟個傻逼一樣。
她到底想乾嘛!這就是,分明棄之如敝履,嘴上仍是:老公,我還愛著你?
如此廉價的愛,不要也罷!
韓東壓住了腹部,胸腔的跳動,似在掀動著還沒徹底痊愈的傷口。
煙頭墜地,他機械邁步,準備離開。
“爸爸,找爸爸……”
是女兒哭鬨的聲音。
韓東轉頭,看著她張開手臂,想掙脫夏夢掌控的哭鬨樣子,眼眶恍然開始模糊。
很多年前的自己,一覺醒來,也是哭著要找母親。現在的茜茜,一如當時在姑媽懷裡掙紮的他。
站直身體,他走回拉開了車門。
夏夢激動道:“她是我女兒……”
“不要嚇著她,先給我。”
話落,韓東乾脆卡住她胳膊,趁著夏夢力道鬆懈,輕巧把女兒從她懷裡接過。
“你混蛋……”
夏夢下車去搶。
啪!
韓東單手摟著女兒,不假思索,便一個耳光將快失去理智的夏夢打愣在原地。
半響,她捂著臉:“你,你打我。”
韓東單手抱著還抽噎的女兒。轉而,看向夏夢:“孩子我明天會送回來,你清醒一下,該怎麼做母親。要是做不好,彆做了!!”
夏夢通紅著眼睛對視:“那你配做一個父親嗎?”
韓東爭累了,用手幫女兒抹了抹眼角:“今天跟爸爸睡,好不好。”
茜茜怯怯同意,試探指了指夏夢。
“她眼睛進蟲子了,一會就好。”
韓東哄著,心態漸漸平和,越走越遠。
不後悔剛剛衝動下的一巴掌,事實上看她毫不顧忌孩子大吵大鬨的時候,他就已經徹底缺了心平氣和去談話的能力。孩子是個體,不該參與到大人的世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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