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修龍今年還不到五十歲，卻已經是某部門的二把手。能走到今天，能力，家庭，人脈，缺一不可。
罕少碰到過什麼值得頭疼的事兒，但最近兩天，他不說左右為難也差不多。
劉家，傅立康。
前者劉昆侖跟他算是朋友，其嶽父對己也有所提攜，關係不錯。後者，是他最尊敬的一個長輩，沒有之一。
曆年來的許多樁舉國震驚乃至舉世震動的大案，要案。他有用到傅立康的地方，用到傅立康的人。少阻礙，傅立康基本無條件配合。
沒有權利金錢人情的糾葛，傅立康肯做哪些不屬於他的事情，隻有一個角度，責任。
最簡單的兩個字，也是沒幾人能擔起來的兩個字。
吳修龍覺得傅立康這輩子擔起來了。
私人作風良好，對妻如初。工作上一切以大局角度出發，信仰為重。
一個近乎完美到讓人不忍心去挑其缺陷的人，偶爾肆意妄為，很好接受。吳修龍個人，理解，接受。
所以他不敢聽傅立康的，直接去劉家抓人。但，選擇了什麼都不知道。
底下人辦事，按法律程序來就成。其它的不想管，管不動。
手機響的頻繁，吳修龍隻顧苦笑。
劉慧雲被帶走了，他知道。電話多是劉昆侖一個人打來的。
點支煙抽了兩口，吳修龍定神，還是換種口氣，接通了電話。
“老劉，孩子的事我不知情。不過，傅老這些年幫警方做過很多，能使喚動幾個警察不奇怪……你說他報警讓抓人，有幾個人敢怠慢，和平分局的安局長純屬迫不得已。”
“現在情況已經是這樣，你也不要過於擔心。我相信調查清楚後，小雲很快就能回家，絕對是誤會一場。”
劉昆侖呼吸不暢：“我正在去和平分局的路上，等會就要幫雲兒辦保釋手續。你幫我打聲招呼，當哥哥欠你個人情。”
“傅老盯著呢，證據又直接指向小雲。你說，和平那邊人誰敢幫您辦這個事。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修龍，這點忙你都不肯幫。”
吳修龍眼神愈深，直言：“老劉，我跟你說句實話，孩子你該用點心思好好教一下。保釋是小事，但你真的是在為難我。傅老那種性格，這關口我是沒辦法插手。你跟他接觸的少，不了解他。常靜軍脾氣夠大了吧，上次被傅老一個耳光扇的灰溜溜乘車跑了，鬨大半年笑話。”
“所以啊，這次我是真的無能為力。晚會咱哥倆喝一口，當麵，我給你賠不是。”
……
韓東還在部隊醫院裡，完全忽略了外界波瀾。除了偶爾應對警察問詢，完全能靜下心來，吃睡自如。
這些天裡，海城項目已經正式啟動，隻差後續資金。
關新月過去的這段時間，除了塗青山之外，初步選定了幾個其它投資者，待詳談。
當然，再多事情，韓東缺了去辦的精力。想離開上京，得等邱玉平的案子跟劉家的事都有個結論。
應當快了。
醫院的時間，韓東最喜歡做的事是跟家裡保姆視頻。孩子還不會說話，也不懂溝通。但特彆愛笑，可以自己坐著。每次視頻，都咿咿呀呀的伸手打招呼。笑起來的時候，整個世界好像都是亮的。
乍看像他，細看又跟妻子差不多。但總之，韓東多惡劣的心情，一視頻，瞬間會變好。
正跟孩子牛頭不對馬嘴的瞎溝通，他眼角餘光瞥到了門口方向有動靜。
是傅立康，最近幾天都沒見到的傅立康。
他沒掛，而是把屏幕轉了過來：“我閨女。”
傅立康素來嚴肅的眉眼也有所緩和，認真打量了幾眼：“這小丫頭有靈氣，愛笑，長大後人肯定聰明。”
韓東也笑著收了手機：“阿姨這幾天怎麼樣。”
“挺好，我騙她說你回東陽了。”打量了眼周邊環境，傅立康又道：“再呆幾天，事辦差不多以後，你該乾嘛乾嘛！不用總耗在上京。”
“怎麼叫差不多？”
“有人不再追究你傷人。順便，把劉氏跟部隊的人換幾個，事就結束了。至於那小丫頭，隻要趙文先識相，我還真沒那麼厚臉皮跟她較真。”
韓東下床把水杯遞了過去：“這麼大動靜，還是沒辦法把劉慧雲給送進去。”
傅立康無所謂：“那是劉家的命根子，真送進去，什麼也不用談了。惡人有天收，劉家丫頭吃虧是遲早的，不急。急的是我下去之前，得給小白這些人留條後路。”
“國家有可能忘了她們這些人，我不能忘。我活一天，就得為她們考慮著。”
半笑半認真，傅立康把話題轉輕鬆了些：“你去海城的話，彆忘了多做小白思想工作。恨我恨的，前幾天打電話來要給我送終，怪我又利用你……”
韓東啞然：“她思想工作誰做的動，說不對勁就一頓狠抽。”
傅立康樂嗬坐在床邊：“也難得，這麼多年，小白性格一點沒變。就是可惜你們倆，多合適的一對兒，你阿姨那階段都考慮幫著準備婚房了，愣是沒成。”
“合適？跟她在一塊得隨時抱著舍身伺虎的堅決心。”
“你這話敢不敢當小白麵說。”
“開玩笑，腦子壞了也不能跟她說。”
傅立康難得開懷，隻被頻繁打來的電話影響了心情，扶著腿部起身：“得走了。下次有機會帶丫頭來看看你阿姨，她現在最愛跟小孩子處。”
“不用下次，去海城前我肯定帶茜茜看她。”
回應著，傅立康背影漸漸消失。
韓東看了很長時間，才收回了視線。老頭年齡真的是大了，剛才連個起身的動作都有些僵硬費力。辦這樁事，恐怕也是他退休前最後的衝勁了。
突然的，有點後悔以前跟他吵鬨過那麼多次。
彆人眼中最複雜的傅立康，他是就近才慢慢發現，人特彆簡單。簡單到退休之前，考慮的也不是自身，而是怕退休後，趙文先等人借機生事，影響下屬。
以後，劉慧雲這個把柄在傅立康手裡攥著，就不愁劉家能蹦躂多高。
無形的釋懷，韓東笑著重新拿起了手機。
他現在隻要空閒下來，無時不刻不想孩子。就幾天沒視頻過，儼然又變了個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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