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關新月送回她住的小區,韓東獨自開著她的車回原來在臨安居住的那家酒店。
一晚,基本沒怎麼睡得著,屢次被噩夢擾醒。
有時候夢到初次入伍時,第一次碰到江文蓉的畫麵。他認為傅立康這麼位高權重的人,身為他妻子的江文蓉應當高貴,高傲,會有距離。
跟他想法不同,他去傅立康家做客的時候,特彆神奇的。一碰到江文蓉那雙眼睛,什麼緊張都沒了。
就一天。
獨自一人在異鄉,十幾歲的韓東,有了歸屬感。
緣分如此神奇,兩個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人,在相處中,其實是誰都沒點破的母子關係。
那個階段,他的姑媽出國,跟父親疏於交流。韓東獨來獨往,有一種自己被世界拋棄,在哪都多餘的錯覺。
這份錯覺,是江文蓉幫他抹除的。
再度睜開眼睛,淩晨四五點鐘,天色已經有點亮了。
連續的噩夢,他人像是被掏空,疲倦穿著拖鞋,軟坐在落地窗前的沙發上,開了窗簾。
點支煙,明暗不定中,那張麵無表情的臉,若隱若現。
驀然,他丟掉煙頭,穿上外套,起身去酒店外。
等不了,現在他就要去上京。
他人其實因邱玉平案,被暫時限製在臨安境內不準外出,需要形式般去公安局定期做個備案。可就算做逃犯又如何,他再不去上京市,人要魔怔了。
用不著再打電話找傅立康求證,江文蓉出沒出事,他都急著要去。無形的恐懼,對他是最殘酷的折磨。
天色漸亮。
韓東的車,在幾十分鐘後,到達了京安高速的入口。
上午九點鐘,他已經駛離東南省,進入臨省。至此,繁雜的念頭方才慢慢散去,拿出手機聯絡朋友。
打給譚靖宇,是打聲招呼,他要離開臨安。打給關新月,是必要告知一聲。最後的最後,打給了夏夢。
手機響了兩聲,女人的聲音即刻隔著聽筒傳來。
“老公,你找我。”
韓東車子勻速前行,雙眼盯著迅速閃過的路麵:“我有點事去上京,你不用在臨安等了,回東陽吧。”
夏夢停了片刻:“什麼事啊?警方不是說讓你呆在臨安麼。你這一走豈不是落人話柄……”
韓東不耐解釋:“就是跟你說一聲。”
夏夢所有話全被他冷淡堵住,低落道:“你總要告訴我,你去上京市乾嘛……什麼時間回來……”
“暫時說不了。”
夏夢再好的脾氣也被他話堵的難受,何況,她脾氣本也談不上好。
她抑著脫口而出的質問:“你有沒有拿我當妻子?”
韓東討厭吵架,不屑吵架。所言等同所想,打這個電話單純是跟她說一聲,如此簡單。
她怎麼琢磨無所謂,最終兩人的結果是什麼,也無所謂。“妻子”這兩個字,從知道她提醒邱玉平離開東陽的時候,就對他缺了約束力。
他搞不懂,當自己跟邱玉平產生衝突。她潛意識裡護著邱玉平,怕邱玉平吃虧的想法,基於一種怎樣的考慮。
直接摁了掛斷,韓東定神片刻,專心開車。
……
另一邊的夏夢,要被氣瘋了。
她丟掉那麼多工作,來臨安找他,看能不能幫點什麼忙。迎接著她的是疏遠,躲避,諷刺。
兩輛車,他坐關新月的離開。自己在等他過來,解決矛盾,他又去了上京。說不是故意躲她,她都不信。
如果說最開始她還認為錄音是一件小事,至今已經認識到,這是天大的事情。從來,男人從來沒有這麼對過她。哪怕上一次他跟自己父母產生衝突,他也沒這樣過。
讓人束手束腳,束手無策。
有心找白雅蘭,或者關新月打聽一下丈夫去上京市乾嘛。臨撥號前,頹然放棄。
她身為他妻子,處處因為丈夫的事找彆的女人求知,像天大的笑話。
還可能,已經是個笑話。
他要離婚麼?
這念頭一閃而逝,夏夢迅速摒棄。
不會的,太多風浪都一塊走了過來,怎會因這點事扯到離婚之上。何況孩子那麼可愛……
他去上京應該是真的有急事?像妹妹說的那樣,緩一下,可能會對兩人關係有所改觀。
安慰著自己,夏夢失神收拾著酒店內,簡單的東西。
急也無用,她確實沒辦法持續呆在臨安。公司營銷處在緊要當口,後麵還有很多特彆重要的事等著她去做,她暫時既解決不了家庭矛盾,理智上,應該把心思放在工作上。
這是理智的做法,腦海裡卻亂成了一團麻,哪兒能有任何理智。
婚姻,她不知不覺成為了弱勢的一方。
她離不開他,他卻帶給她一種能隨時隨地決斷離開的錯覺。
失魂落魄的,夏夢從酒店走了出來。沒有立刻回東陽,而是再一次開車去臨安市局。
她把丈夫這樁案子了解清楚之後,才能安心離開。不過也沒什麼太值得了解的,如果警方對丈夫傷人的證據充足,保釋都辦不了。
能辦保釋,意味著證據上隻要沒新的突破,她丈夫就無罪。
下午兩點鐘,先回到了東陽市的家裡。
客廳裡,母親跟妹妹都在。夏夢看兩人等著自己說話的樣子,掩飾著,走到了搖籃內躺著的女兒麵前。
龔秋玲先道:“茜茜剛睡著,彆吵醒她。小東呢,沒跟你一塊回來?不是已經辦好保釋了!”
“他,他有點事去了上京。”
龔秋玲也了解事情經過,可見女兒狀況不對,哪能繼續忍心責備。歎了口氣:“這件事你確實要好好跟人道歉認錯……”
夏夢轉頭,眼神空泛:“媽,你也認為是我錯了。”
夏明明笑著接腔:“姐,聽你這意思,你是完全沒錯。姐夫進公安局,完全是他咎由自取。嘿,我以為你真實打實找人求和去了,感情還是這幅我也委屈,急需人安慰的德行。”
龔秋玲扯了小女兒一下:“彆說了。”
夏明明躲開,繼續道:“媽,你彆再慣著她,錯的也幫她給圓成對的。她差點害我姐夫坐牢,現在麻煩還在後頭跟著。要還是這種我沒錯的態度,韓叔叔跟韓阿姨他們倆萬一來家裡問這個,你們倆再跟人據理力爭。這婚,我看你們離定了!”瞟了姐姐一眼,見她滿臉不知所措,自也難以繼續挖苦。
“我說的是最壞的結果,姐夫這人心大,他未必會跟韓叔叔他們透漏這個。但是,姐,我真受不了你。錯了就是錯了,認為自己錯了,這麼難?你到現在還找理由證明自己是對的,除了你自己,誰會理解你,開玩笑!你問問媽,她打心眼裡能不能理解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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