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上。
離開醫院一段距離後,夏夢開車之餘,將許多不方便的話,輕言問了出來。
孩子在睡覺,她聲音亦很低。
“可以說了嗎?”
韓東僵坐著:“你開車慢一點,穩一點……”
夏夢不屑瞟了一眼,有點悶氣:“我發現我每次開車你都不放心,我駕照比你拿的還早好麼!”
“不是,我抱著孩子呢,怕急刹。”
“你彆打岔,趕緊交代臨安的事。”
“哪一件事?關於邱玉平,還是關於錢。是不是我們倆打架,你心疼他!”
夏夢騰手摸索著去捉韓東耳朵,被躲開,她隻好不甘瞪了一眼。
韓東就故意逗她,跟著說:“邱玉平就是騷擾你的那個小米粒,所有加你的陌生號,全部都是他或者他找人操作的……”
“我是個男人,他平時生意上排擠,挖坑,針對就算了。打我老婆跟孩子主意,我不揍他揍誰!”
“真的是他啊?”
“我剛開始還存著點僥幸,認為邱玉平這種什麼都不缺的男人,應該不至於這麼沒品。可昨晚那個進出偵探社找人偷拍的司機,就是他的人。”
夏夢怔了怔,既喜且憂。
喜的是丈夫那句無意之言,他維護自己。憂的是,維護有許多方式,他選擇了最簡單的打人。
“怎麼會這樣?”
“所以啊,知人知麵不知心,越喜歡做表麵文章的人,未見得真的是好人。像邱玉平,前陣子搞慈善,手筆太大了,動輒捐出去幾個億,拿常豔華的錢替自己洗白呢。”
“那也是做慈善,真幫到人了,這你也吐槽。”
“你少在我麵前證明你當初沒看錯人,時間會改變一切,沒有不透風的牆。他這種做過太多違心事情的人,隻能拿慈善來掩飾自己的心虛,破財求心安的心態。且在我看來,慈善並不是隻有送錢一條路,就如你那個普法論壇,也是在為社會做慈善,目的是提高民眾法律意識之後,順便賺錢……做的好,比送錢直接,主次不要弄混。”
“人挨揍了,我幫他說一句話,你囉嗦不停!”
“不要說一句話,我連他名字都不想聽你從嘴裡說出來。我們倆是仇人,你立場敢偏一點,就是放著老公不要反護著前男友。”
夏夢瞟了一眼,難掩笑意:“警察怎麼說。”
“警察才不管這事,等他起訴我呢。”
“不過起訴也沒用,他就放放嘴炮,給自己長點臉。不然被我堵在車裡,當著全公司的人麵給揍了,怎麼下台。”
夏夢錯愕:“你,可真是夠損的。邱玉平最愛麵子,你把人麵子給抹的一乾二淨。”
韓東不想聽她在這種時候講對錯,打就打了,這次不動手,他咽不下這口氣。
夏夢沒注意老公臉色,持之以恒的追問:“他傷勢怎麼樣?”
“被打殘了,在醫院躺著呢。”
“好好說話,他要殘了,你還能回來抱女兒。”
“彆再提他,男人之間的事跟你沒關係,你也不用在這件事上給我上課。我抵觸情緒很重,不想失口誤傷你。”
“小心眼的勁兒,我不問總行了吧。但你得記著,彆再這樣……”
說著,看他完全不理會,她也沒勁了。
她不心疼邱玉平,她心疼自個丈夫。
逼的他這種平時還算有條理的人,去公司門口堵邱玉平,想來是被惹急了。也對,她早產,孩子差點出事。跟邱玉平的騷擾不無關係。
自己明白,他也明白。所以儘管想趁機再嘮叨他幾句,也強行忍著不再說。
“那錢呢?”
“什麼錢。”
“我振威股份置換的錢啊,到賬沒。”
“到了。我在你股份基礎上,我又多讓出去了百分之五,三個月內,款項會全部打過來。”
“那你把這筆錢給我,後續到的錢我不要了,咱們倆一人一半。”
韓東盯著懷裡抿嘴,夢裡偷樂的孩子,嘴角也不禁彎出了一點痕跡:“誰跟你一人一半,全是我的。”戲言一句,認真了點:“我看上了一個旅遊項目,這錢投進去未必夠用。你說,哪還有閒錢給你。”
“什麼旅遊項目!”
“海城,你去過那邊,旅遊前景很廣。”
夏夢開車的動作頓止:“海城?”
“現在那座城市治安沒你想的那麼誇張,很穩……”
夏夢臉色微變:“不行,不準去。”
“我不懂旅遊,隻投錢就可以了!你以為我會親自過去啊。你是係統學過這些的,海城這個城市旅遊的價值到底有多高,你應該也看得到。機會在眼前,哪能毫無緣由的就丟掉……”
“總之我不同意,你把錢老老實實全部給我。或者你想拿著做彆的,一分不給我也可以,就不準再碰海城。”
她有點激動,眼眶濕潤:“你怎麼回事啊,做什麼不好,還犯賤的去那座城市。在那邊過的人不人鬼不鬼,一點都不長記性。你是不是打算,讓我再去找你一趟,陪你一塊受著。”
韓東知道說服她有點困難,彆說是海城,沾上白雅蘭的任何事情,她都不會痛快。畢竟去個上京市,她都怕自己見白雅蘭,非得跟著。
可他是那種打定主意,沒人可以拉回去的性格。再說,他想看白雅蘭是真,看好商業前景也是真。因海城最近的風向越來越好,那些違法的煙作坊,也在客源稀少的情況下,大有日薄西山之勢。
毒品,違禁品,根源被掐斷,逐步的消失。賭場,在外力乾涉下,推向正軌。三不管的人員,該驅逐的驅逐,入境條件提高,各種崗哨杜絕了以前那種動輒違法入境的可能性……
種種跡象表明,這是一個有任何可能性會發生的城市。
放在眼前的蛋糕,他不吃,有人肯定會去吃。
再有,韓東沒打算過長期逗留海城,他肯定選靠譜的人過去管理。他自己,偶爾去看看便可。交通便利,新的機場在建設,以後在海城下機,十來分鐘,就能到達旅遊區。
還有時間,他不急著給妻子解釋太清楚,用腳尖碰了碰她腿部:“你回頭留意下海城的新聞,咱們再好好商量。”
夏夢惱道:“我不用留意,你隻要敢去,我跟你……沒完!我在家天天虐待你女兒。”
韓東側目,想揉揉她臉蛋,把那份冷意抹下去,實在騰不出手來。他看了半天:“寶貝,你越來越漂亮了。”
夏夢氣不是,笑不是。卻免不了暗歎。
她最近在家無聊的時候,把丈夫日記翻過一遍。部隊那塊她沒敢翻,已經覺得太過沉重。
或拙劣或方方正正的字跡,記錄著他從小到大的一些重要轉折點,重要事件。
她是好奇心特彆濃的人,真正看過丈夫日記後,除了後悔,還是後悔。
沉重,每每想起來都免不了的心裡沉重。
她這種家庭健全,在金玉窩長大的孩子,永遠也不想觸碰那些聞所未聞的黑暗掙紮。
丈夫的童年就是黑暗而掙紮的,記仇,不肯吃虧,睚眥必報。他不惹事,可彆人惹他,挖空心思他會想辦法報複回去,不管對象是小區孩子,學校老師校長,亦或者是鄰居,膽子大到讓人心驚肉跳……伴隨著的是,誰對他好,他也全部記著一點一滴。所以日記裡麵對父親感情很淡,對韓芸跟他表妹陳羽佳卻全是記錄。這屬於自尊心極端強烈的表現。
她相信部隊的七年多,他改變了許多。可還是像重新認識了一遍丈夫,認識了一個全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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