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夢想去的是市醫院,路途碰到一家小診所的時候,應韓東意思把車停在了門前。
她在一些不知所措的事情上,還是習慣聽他的。
不大的診所,裡麵卻也不小。
夏夢先取了溫度計,焦慮坐在一旁等待。他臉色越來越難看,如一張白紙。身體的溫度也越來越高,她抓著他的手,像是抓著一個加熱袋。
見到過男人脆弱的時候,白雅蘭手術期間,她去海城剛碰見他的瞬間……他儘管精疲力儘,卻也不像現在。蜷縮在長椅上,連她說話都聽不清楚,回答的不清楚。
夏夢靜靜等待漫長的時間流逝,看著在她腿上枕著的頭部。呼吸間燥熱,又擾的她肚子癢癢的。
眼睛漸漸又蒙了霧氣,手心輕緩摩挲著他側臉,來回細微動作。
韓東翻轉著頭部,從下而上的看著女人白皙的下巴:“還真是水做的,發個燒就把你惹哭了。我要哪天出點大的意外,你怎麼辦……”
“那你就彆出意外啊!”
夏夢回答著,取出溫度計遞給了走過來的小護士。
韓東順著轉過頭,愣了一下。
小護士也愣,清秀的瓜子臉上驚訝又驚喜:“哥,是你……”
“誒呀,體溫都快四十度了,得趕緊打點滴。我幫你們叫大夫過來。”
小護士想多聊幾句,被手裡溫度計嚇了一跳,忙快步去叫人。
韓東頭腦轉速不快,還看著小護士背影遲遲沒有反應過來。
緣分二字當真奇妙,他上次生病就是在這家診所裡掛了好幾天點滴。這次,誤打誤撞,又來到了這。
對小護士印象很深,當時覺得她相貌輪廓有點像自己表妹。叫,叫安玉鳳吧!
他不確定回憶著,遠處護士帶著大夫匆匆而來。
接下來打點滴,吃藥。
韓東很配合聽醫生跟夏夢的,迷迷糊糊的溫度褪去,他也又睡了過去。
夜裡,診所內沒幾個人。
夏夢看著護士幫韓東準備茶水,交錢,來回走動的忙碌。實在忍不住:“你們倆認識啊……”
安玉鳳有點不敢看她,特彆漂亮,衣著特彆時尚的女人。身為同性,她也覺得有壓力,好像還是個孕婦,她剛剛發現。
韓東的老婆嗎?
的確是天生一對,因為她對韓東的印象也極好,處處普通,又處處不俗,言行舉止都跳脫出了她對尋常男人的認知。
當時她剛從衛校畢業不久,紮針手法很笨拙,被人罵的有點怕。韓東見她猶猶豫豫,徑拿著她手腕,輕而易舉把針送進了血管,手法嫻熟的比她師傅還老練。
打從那次,她才知道給人紮針是如此簡單,沒必要怕。
“嫂子,他以前來過這兒一次。”
“一次……”
夏夢觀察著少女眼裡不作偽的真摯,頭疼欲裂。
丈夫來這一次,護士就記著了,還對他這麼好,話裡話外叫哥?
“他什麼時間來的這?”
“去年三月份吧,具體幾號我忘了。”
夏夢示意沒事,點了點頭。等她離開去忙,定定看了睡著的丈夫半天,愣神回憶。
去年那個階段發生了很多事。
當時的東勝被邱玉平連番找麻煩,風雨飄搖。韓東到處忙著找業務,找出路,做外圍管理,好不容易公司才有點起色。兩人那時感情也剛回暖不久,跟著又鬨了特彆大的一次矛盾,韓東揍了她,也談不上揍,總之差不多。她特彆傷心,還拉唐豔秋出去喝酒,酩酊大醉……
今天如果不是無意碰到了這個丈夫恰好見過麵的護士,她都不知道丈夫之前就在這裡連續打了好幾天的點滴。
那麼高的工作量,生活瑣事,她一點都沒發現他當初有何反常之處。
婚姻,過山車一樣,高速升空又急速下墜。
她不清楚現在丈夫到底還愛她有多少,可是這兩年跟他在一起,何止是刺激,最苦最甜都是他。
日記,她要好好調整心態,以旁觀者的角度去看一看丈夫日記了。
不然她實在不確定用哪種方式去了解他,怎麼努力改變,都跟不上他改變的步伐。怎麼去替他著想,都弄巧成拙。
就如今天,她懷著一種很殷切的心態,想讓丈夫陪她一塊看婚禮,想借機趁著懷孕有時間去先補一下婚紗照……恰趕上他滿心的抵觸。
夜更深。
龔秋玲不久之後也匆匆趕了過來。
遠遠看到女兒摟著女婿頭部坐在椅子上的樣子,莫名其妙的不敢靠近。
兩個女兒性格不同是一方麵,但好像她越疼哪個,哪個就被自己影響的更深一些。她年輕時候跟夏龍江經常吵架,變相的,就看不慣性格跟丈夫有點相似的小女兒。
所以很多在夏龍江身上總結出的婚姻,她不知不覺的在灌輸給孩子。
用言行教她精致利己,教她防備男人,教她不要早戀,教她自我……
她是個從事教育行業幾十年的教師,研究彆人家孩子觀點一套一套的,自己家的孩子,卻沒有頭緒。現在看,她就是從小開始,把一個並不豁達的女兒帶的更加極端。
反而是小女兒,沒人管,沒人教,自主自立性更強。跟男友分手,就哭了幾天,眨眼把煩惱忘的一乾二淨,輕而易舉的重心轉移。
離婚,她冷靜下來以後最怕的就是大女兒跟女婿會離婚。
女婿的決斷她領教了,不管背後是一團亂麻還是頗多顧慮牽扯,他可以說走就走,跟大多男人在意的點都截然不同。但女兒能不能走出來這個陰影,她這個當媽的都不敢確定。
夏夢眼角餘光看到了她,抬頭招呼:“媽,你來了!”
龔秋玲回神應聲,走到近前:“小東怎麼樣?”
“高燒。”
“你也夠粗心的,他臉色婚禮上的時候就不對,也不問問。”
夏夢委屈:“他都沒生過病,我哪知道突然這麼嚴重。”
“行了行了,你彆讓他躺你腿上,萬一碰到肚子……”
“他剛睡著。再說他睡覺特彆老實,沒事。”
龔秋玲歎了口氣,坐在女兒身邊,拿紙巾幫她擦了下眼睛:“不要動不動的哭。”
“哦。”
無話不談的母女,此刻也好像找不到什麼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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