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東又哄了夏夢好半天,才讓她恢複常態,暫時忽略了懷孕的事實。
巧合的士車過來,他擺手攔下,先回了招待所。
到家裡,夏夢慣例去浴室洗了個澡。
擔驚受怕,加上這兩天吃的不多,撐著跟韓東聊了會天,趟床上沉沉睡著。
睡的不怎麼踏實,眼角淚痕殘存,不時的翻身,顯得很焦躁。
韓東也很困,又不敢睡著。
靜靜坐床上看著她。
夏夢睡覺很平和,很輕,表情很淡然。此刻,情緒起伏直接表現在了臉上。
韓東索性鑽進了被窩裡,撐著頭部,哄孩子一樣,不時輕拍幾下她背部。
好像很有效果,夏夢抱著他脖子,終於睡的深沉。
韓東一動不動,也察覺不到自己被壓的酸澀不堪的右臂。
夏夢懷孕。他的糾結,其實不比她要少。
他是她丈夫,了解她恐懼在何處。
那麼愛美的一個人,才二十幾歲。與其說她是為了事業不想要孩子,不如說她是為了身材,為了狀態。恐懼孕後那些女性困擾,恐懼妊娠……女人那點小心思,分明是打算等年老色衰的時候,再生……
這就是夏夢,不表達出來,韓東也看的出。不算完全的精致利己主義者,以自身感受為出發點。
她怕是真的怕,絕非怕牽累事業所導致的。
韓東一開始也不願意過早要孩子,包括現在,他支持夏夢打掉這個突然出現的意外。是想到了家庭,想到了嶽母跟自己父親,也想到了親戚朋友的看法……
他跟夏夢不是丁克族,要孩子就是早晚的事情。三十歲往後,再不情願,韓東不會自私到因為個人喜惡而不生孩子。
所以既然是早晚要生,意外也來了,他不想讓夏夢多受這份流產的罪。
且醫院的大夫聽說夏夢要流產,態度也不友善。雖說有嚇唬人的原因在,韓東是真有點怕。
怕大夫說的萬一那種情況,會發生。
婚姻,麻煩。
麻煩到韓東想象不到。
動輒,就是兩家人,而不是兩個人。
最重要的,夏夢要瞞著龔秋玲流產。這事萬一敗露,他估計能被嶽母給罵死。
電話,響了。
韓東看了眼來電顯示,白雅蘭打來的。想脫身脫不開,夏夢好不容易睡沉,他不想弄醒她。
試探著,拉了拉夏夢胳膊。
她鬆開片刻,又死死抱住,眉頭微蹙。
韓東毫無辦法,掛斷後編輯了條短信:“姐,什麼事兒!”
白雅蘭術後恢複的不錯,這兩天除了不能動,已經不影響活動手臂跟說話。
幾秒鐘後,信息回了過來,就三個字:“汪冬蘭。”
韓東吐了口氣,他雖然打定主意不想再管禁毒局的任何事情,但汪冬蘭是個例外。魏海龍若是這一係列案件的罪魁禍首,在韓東心裡,汪冬蘭比他不差多少。
苦無證據,能力再調查她。
一個L市的公安局長,他白板身份,想查也查不動。
……
而此刻,汪冬蘭在正常工作。
三十五歲的女人,肌膚雪白,不顯絲毫疲態。
韓東惹來了上京調查組,已經被暫時停職,這是她得到的消息。
停職。得知這件事,汪冬蘭就好像是被挪開了壓在心裡的一座大山。
她的計劃再周密,再天衣無縫,沒來由的恐懼那個年輕男子。
法醫,她不但是個法醫,還是一名有執業證明的大夫,擅長外科,關於醫學上涉獵很廣。
暗殺蔣熊那件事,是她所主導,魏海龍具體實施的操作。
特殊手法,加上蔣熊死在禁毒局。彆說一個小小的海城,就算是國內最頂尖的刑警,也未必能看出破綻來。
但,被韓東識破了。
很多天,汪冬蘭沒有休息好,擔心對方深入調查這樁案子。
現在雖說魏海龍跟頌帕皆已經下了地獄,可她還是習慣一遍又一遍的梳理著細節,怕出任何紕漏。
砰砰砰的敲門聲響了起來。
汪冬蘭喊了聲進,外頭來了幾個陌生的警察。她多看了一眼,省廳的人。
“汪局長,有件案子需要您協助調查一下。”
汪冬蘭不緊不慢,看了眼為首警察出示的證件:“什麼案子?”
“殺死魏海龍的凶手,之前曾駕駛一輛LJ78車牌的車輛,監控顯示,他跟您應該見過麵……”
警察客客氣氣,言辭冷淡。
汪冬蘭點頭:“沒錯,我們見過。”
“嗯?”
“他跟蹤脅迫我幫魏海龍出境,這件事我已經跟海城市的常書記提前打過招呼。”
警察一時間被她堵的發愣:“他為什麼要脅迫您?”
“我之前是海城市公安局長,跟魏海龍有過一些交集,算是泛泛之交。至於他為什麼脅迫我,這不太清楚。我出於安全考慮,口頭上答應了他,隨即就把情況彙報給了常書記。”
“您方便跟我們走一趟麼?”
汪冬蘭把桌麵上文件推了推:“可以!”
……
韓東是在夏夢睡沉的時候,留了個紙條,才去的武警醫院。
病房內,白雅蘭轉眼看著他,半天才道:“怎麼覺得你來我這一趟跟做賊差不多,你媳婦不讓來?”
韓東故作聽不到:“要不要喝點水?”
“倒一點。”
韓東拿過特製杯子,倒了點常溫器具裡麵的茶放在了她嘴邊。
白雅蘭喝了一口:“東子,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還有怕老婆的潛質。當她麵,連電話都不敢接我的。”
她還是耿耿於懷這個,韓東再繞話題,她也放不開。
“你糾結這事乾嘛……”
白雅蘭抬起來了手臂,韓東沒好氣給摁在了床上:“她身體不舒服,我不暫時走不開麼。”
“不舒服,怎麼了?”
白雅蘭對夏夢抵觸早就沒了多少,對方能有耐心在醫院陪她這個病號如此之久,不想領情,也是不得不領。
韓東哪好具體解釋:“你發短信提汪冬蘭名字乾嘛!”
“她被省廳的人帶走調查了,在魏海龍死前,就她跟凶手接觸過。”
韓東稍感詫異:“有證據嗎?”
白雅蘭搖頭:“這就是我讓你過來的原因。汪冬蘭搬出來了常書記,在案發前她跟常書記彙報過這件事……”
韓東匪夷所思,案子在他跟白雅蘭這是很明顯的,汪冬蘭勢必跟魏海龍案脫不了乾係。
古怪之處在於,這賤人縝密到,連那些隱藏著的監控都考慮了進去。
白雅蘭問:“你覺得有沒有必要給省廳一點壓力?”
韓東思索著道:“她現在的表現,完全有恃無恐。這麼多年,她跟魏海龍的關係,怕隻有寥寥幾人清楚。我覺得就算是大費周章讓上京市那邊給省廳壓力,未必有用。”
“給你發語音短信那條線索呢?”
“新號碼發來的,查過,假身份證辦理的手機號。通過這個查,費時費力不說,肯定沒有任何效果。”
“你想放過她?”
韓東又拿茶杯遞到了白雅蘭嘴邊:“姐,不是我想放過她,是我根本無能為力。我已經決定離開海城了,老傅也配合上京調查組那邊給我定了一個工作失誤的罪名,現在,我跟海城這個身份沒半點關係。等你傷勢再穩定一點,我會回去。”
白雅蘭還想說點什麼,忘的一乾二淨。
她放棄了再談工作,落寞笑了笑:“走了也好,以後就好好跟她生活,好好對人家。說實話,她人不錯。”
韓東抓住了她垂下來的手腕:“姐,你也跟我回東陽吧。”
“我?走不了。老傅答應我,等傷愈,我就是海城市副市長……我會聽你的,慢慢來。”
韓東茶杯摔落在了地上:“你他媽有病吧!”
沒來由的怒火,讓他瞬間失態。
以白雅蘭的資曆,她如果有意仕途,完全可以回上京市。偏偏,還要留在海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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