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路段,長約兩公裡。韓東,也並沒走過這裡幾次。
模糊的夜色中,路燈全暗,隻有車子的遠光可以照射到下一個拐彎。
白雅蘭快睡著了,迷迷糊糊中被人在肩頭打了一下。
她睜開了惺忪的眼睛:“東子?”
韓東微微搖頭:“姐,彆睡,越來越不對勁!”
白雅蘭順著他目光去看,道路上空無一車,一人,並無不對。也隻有不遠處的路邊,停駐了一輛廢棄的半掛。
韓東雙手抓緊了方向盤,眼角餘光,緊盯著那輛殘破不堪的大掛車。
他記憶力好的出奇,上次經過這段路,半掛,並不存在,不可能存在記憶偏差的情況。
白雅蘭跟他曾朝夕相處,見他臉色不對,即刻將腰裡槍械拿在了手裡。
與此同時,後方剛才兩人經過的轉彎路口,出現了一絲燈光,緊跟著,光線閃爍……
是車,不止一輛!突然到讓人匪夷所思。
白雅蘭記得,剛才路上加起來碰到的車,都沒這些車子多。粗略看去,至少有四輛。
韓東透過後視鏡自也是看到了,而下一秒,眼角餘光中,那輛半掛裡好像有人影閃動。確定是人,隻不過剛剛縮在車廂內,完全看不到。後車廂裡,藏的肯定也有人。
轟鳴!
兩道燈柱打出,半掛車直接啟動轉向開出,橫在了道路中間。
長達十幾米的車身,完完整整將路給封死了。
韓東抓住方向盤的手指顫了顫,一腳刹車猛然悶死。同時,左手哢噠轉換檔位,車子離弦之箭般往後疾退。
他在慶幸,剛剛自己出於小心,降低了一半車速。否則,八十邁的速度,哪怕發現半掛車之後,也來不及刹車,勢必會撞上去。他倒車也並非要跟後排出現的那些車子相撞,他隻是記得,往後六十米,有那麼一絲脫身的機會。
三十人。
後排的四輛車,以及半掛車內藏著的人,這趟攔截對方最少出動了三十人。
韓東習慣性的往最壞方麵考慮,他怕這些人手裡全都有槍。這也是極可能的事情,因為這是海城,國內走私最嚴重的城市,沒有之一。
“姐,拉警報,坐穩!”
白雅蘭同步般,隨著她吩咐,摁下了車內警鈴。刺耳的鳴響,紅藍閃爍的燈光,瞬息之間穿破夜空。
兩人的車,警報係統跟禁毒局的警報係統是連接起來的,目的就是為了防止突發事故。一旦警報拉響,定位係統,會讓六子那幫人最快反應趕來。
這裡距離禁毒局應該不足六分鐘的車程,算上反應時間,至多八分鐘,警方人員就能到這。
八分鐘,韓東瞧著前後甕中捉鱉的數十人,不知道能不能堅持這麼久。
他已經看清楚了,有槍,緩緩逼近的多數人手裡都帶著槍。隻要,到達射擊距離,對方的子彈就會如同蛛網般密集。
應該,精準度沒那麼好。
韓東聊做自我安慰。
種種念頭閃過,恍惚,第一聲劇烈響動已然響起。車後玻璃,嘩啦一聲粉碎。餘勢不止的子彈,擊打在了白雅蘭後座椅子上,噗的鑲嵌其中。
冷氣灌入,同時冷卻的還有兩人心臟。
韓東再踩刹車。
迅速拿過了後座上防彈衣丟給了白雅蘭:“穿上!”
這是韓東來之前身上穿的,因為要進餐廳,臨時扔在了車裡。
白雅蘭怔了下,沒辦法在這種時候爭論防彈衣的歸屬,她也知道,韓東肯定不會穿。
念頭轉換,她扯掉了上衣。
頃刻,爆竹一樣的響動聲前後傳來。車身,叮叮當當顫動,像是最美妙的音符。隻是,這音符可以殺人。伴隨著的是一連串肆無忌憚的怪叫,喧囂。
他們當自己是貓,而車裡的兩人已經成為了被困在匣子中的老鼠。
周邊兩旁,一邊高牆築起,一邊地帶空曠,不遠處還有很深的溝壑。
他們隻需要緩緩收攏包圍圈,就能把人絞死在其中。
從來都不覺得殺人有何困難,對於這次老大一次性大動乾戈的出動這麼多人也有些不理解。再厲害,終歸是血肉之軀,一槍下去,就玩完了。
至此,沒人覺得那兩名臭警察,可以跑的掉。
來海城玩,就得守海城的規矩,任何人也不例外。他們要讓那幫該死的警察知道,不管什麼事,都有可能在海城發生。
韓東跟白雅蘭身體快貼進了車底,白雅蘭收緊著防彈衣的拉網,聲音壓抑而急促:“東子,等會我先出去。你往南,找機會跑……”
南麵,是高牆。
他知道韓東能在兩三秒內,輕而易舉攀過去,外麵這幫人雖多,卻未必能反應過來。在她看,這是唯一的一條活路。
韓東沒有理他,抬手,抓住了方向盤。
“你不要命了!”
“聽我的,咱們都有可能活下來。你再多說一句話,都要死在這!”
不等話落,他驟然借力起身,抬腳踩在了油門之上。
卡啦!
一連串的火花在車前蓋上起舞,一顆反彈而出的子彈,成折線越過了韓東頭頂。
他眼睛都未眨,車身驟的前竄,駭的卡車方位那幫越來越近之人,齊齊止了動作。
餘勢未止,方向盤如同最輕巧的風車般旋轉,車身不可思議的在幾米內由直立變為打橫,嘎吱停在原地。一連串的動作,車身已然臨調轉方向。
白雅蘭緊跟其後,抽機抬槍連續打響。
子彈,就像是裝了最精確的定位儀,每一顆,都足讓其中一人發出慘叫。
人多,也並非無解。
這些人,隻能靠概率來進行射擊,大多數人在光線不好的情況下,子彈甚至連窗口都穿不過。
咣當!
稍縱即逝的時機,白雅蘭留意到了韓東眼中異於往常的光彩,他要出去,他要用他自己轉移對方的視線。
“你敢走,我現在就自殺!”
白雅蘭收回了槍口,聲音突兀而近乎撕裂,雙眼通紅。男人的每一絲動作,她都知道他要乾嘛!
韓東愕然轉目,突兀的,他滿眼驚駭,猛然抓住白雅蘭胳膊往下壓。
一顆子彈,近乎貼著窗邊闖了進來。
白雅蘭頭部碰到了車門,卻感覺不到疼,死死抓住了男人手掌,語無倫次:“一起,是生是死,我都跟你一起……你彆一個人去,我怎麼辦……”
韓東頸部青筋,根根暴出。
大腦,前所未有的飛速旋轉。零點一秒可能都不到,當然,越來越近的人群也讓他必須當機立斷。
手抓住了另一側的車門,韓東吐出了一個字。
“跑!”
輕巧的聲音,白雅蘭如獲聖旨。
她真的一點都不怕,她隻怕他為了護著她,不顧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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