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誰的電話?”
是夏夢遲遲見他不回去,走出了包廂。
韓東轉頭,臉色如常:“我以前部隊的老領導。”
女人的直覺,讓她感覺到丈夫不太對勁。儘管外表看不出什麼,可就是說不出的彆扭。
但這種場合不好追問,狐疑著,捱到了飯局結束。
已經晚上十點多鐘,天氣寒冷。一家人在酒店門口又閒聊幾句,就各自上了車。
韓東,夏夢,夏明明三個人一輛。
行駛路上,氣氛融洽,喝了點酒的夏夢跟夏明明聊天不止。
韓東則在前排開車,思緒橫飛。
“前麵紅燈,你留意下。”
夏夢騰出心思提醒。
韓東下意識點了下刹車。但因為沒掌握好力道,車身驟然停頓,把兩姐妹給嚇了一跳。
“姐夫,你沒喝酒吧。”
“沒有,走神了……”
夏明明撇嘴,好像姐夫從接了那個電話回包廂後,就有點心不在焉的,一直持續到了現在。
“你有雨薇姐的微信麼,能不能給我?”
“等會到家發給你。”
說話間,綠燈閃爍,車子慢慢的重新啟動。
夏夢這期間目光一直在男人筆直的背影上,偶爾轉眼,從後視鏡裡能看到他有點發呆的神情。
“老公,你部隊領導找你有什麼事?”
“江阿姨想我了。”
“江阿姨?”
“我領導妻子,當兵那會,她對我特彆好……今年六十多了……”
夏夢恍然:“那應該的啊。”
“我這不剛回東陽,還沒好好陪你幾天。”
夏夢樂了:“這有什麼。再說,我也想跟你一塊去上京玩玩……說實話,我長這麼大就去過上京兩次。一次是轉飛機,另外一次是……都沒好好看看。”
韓東含糊點頭,暗自糾結。
夏明明這會略帶了點諷刺接腔:“姐,你連認識都不認識那個江阿姨,瞎湊熱鬨。”
“我不認識才想認識一下啊,謝謝她以前照顧你姐夫。”
“真服了……一點私人空間都不肯留給自己男人。”
夏夢愣住,丈夫要真想帶她過去,怎麼會打住了這話題。心裡鬱悶,使勁掐了妹妹一下。
夏明明險些從座位上跳起來:“你瘋了,這麼用勁。”
韓東見妻子好像有點生氣,補充道:“江阿姨脾氣有點不好相處,我怕你適應不了。還有,好久沒去上京,想順便看看朋友跟戰友……最多兩天就回來了。這趟不想耽擱太多時間,等過陣子,我帶你去那邊旅遊……”
“就是不想讓我跟著唄。”
韓東笑道:“我哪舍得這會走,不就是糾結這個麼……一去,免不了一圈應酬,最討厭這些。”
舍不得走?
夏夢領會了韓東話裡意思,剛才那點鬱悶不翼而飛。
“那,你什麼時間去。”
“明天吧,快去快回。”
“啊?”
“不就這幾天還有點空閒麼,等找了工作或者重新創業,哪能抽出空來。”
“也對,可是……”
“我從臨安回來的路上跟秋姐聊過律師事務所的事。不讓你去上京一是路途太遠,再就是想你儘快跟她見麵談一下細節。需要多少錢,咱們儘快籌到,把這件事提上日程。”
天衣無縫,合情合理的謊言。
韓東說的輕鬆,心情恰恰相反。
他至今仍沒勇氣跟夏夢吐露實情,打算是見到傅立康具體相關事項後,走一步算一步。
總要先過去一趟看看。
夏明明這當口打開了窗子,聽著姐夫耐心十足,輕言細語。看著姐姐頻頻點頭,夫唱婦隨……
大半夜的,她是招誰惹誰了,憑空被喂了一把誅心的狗糧。
……
回到家裡,澡也未洗。韓東在夏夢準備回頭說話間,吻住了女人。
急迫,渴切。
瞬間起來的那種不發一言,恨不得把人糅進身體裡的熱情同樣感染到了夏夢。
眼神驚愕了片刻,隨即理智消失。
丈夫這人怎麼說呢,做任何事,少有不顧後果的時候……也包括夫妻之事。
兩人的房事近期雖頻,他總歸還會順著自己意思,不會急切的像個什麼都沒經曆過的熱血小年輕。
今天不同,說不出的不同。但是,她被影響到了。這樣子的男人帶給她一種前所未有的新奇跟危險,很特彆,特彆的讓她也想跟著特彆一次。
素來角色矜持的她,亦激烈迎合。
衣服,轉眼散落在床腳……連關燈的空隙都沒有,隻有旋渦一樣的力量,讓人不受控的被卷入,進而天旋地轉,忘乎所以。
從臥室到浴室。
從知道時間,到不知道時間。
夏夢渾身癱軟如泥,緊緊摟著男人頸部,不讓他再有絲毫動彈……
聲音細不可聞:“老公,我錯了。”
她在為自己剛才說可以陪他一整夜的豪言壯語道歉。
韓東嗅著她發間洗發水跟自身極特殊隱晦的那種香味,如墜深淵。嘴唇如雨點般落在她額角,眼睛,嘴唇。
讓人上癮的感覺,遠比毒品的誘惑力更加強烈。
嗅著,就會忘卻一切。
夏夢嗓子有點發啞,躲閃開男人再次落下來的嘴唇,貼著他耳朵:“你今天特彆禽獸。”
“那你喜不喜歡?”
夏夢伸手捧著男人麵孔,仔仔細細的昂首在他嘴唇上親了一下:“一點都不喜歡……但是,我愛你。”
韓東嗓子動了動,好像有什麼東西從足底貫穿了全身。
夏夢嫌太沉,把人推下去反客為主。胡亂抓住了他不老實的手腕,軟聲求饒:“我想睡覺……”
是真的累了,聊著,鬨著。趴在男人身上的女人,眼睛已經有點睜不開。
韓東覺得自己今天像是中毒了,已經忙活那麼久,竟是還忍不住要弄醒她。
深呼吸,他抽身去浴室洗了個冷水臉。
過於冰冷的溫度,總算澆熄了從心而發的種種雜念。坐回床頭,他怔怔看著已經陷入睡熟的女人。
拉了拉被子,本要去碰她臉蛋的手。中途,轉而輕巧落在她發間,小心翼翼將他散落在額角的頭發,撥開。
無聲,韓東就這麼呆看著睡著的她,移不開眼睛。
沒掛礙則是勇士,有掛礙便是懦夫。
高中入伍,在部隊出生忘死的他是勇士。而現在,他已經成為了一個徹徹底底的懦夫。
他恐懼再接觸那種環境,接觸那種跟柴桑克等人打交道的環境。
當年,沒有夏夢的他,跟白雅蘭一起工作的他。已經體會過那種銘心刻骨的絕望,但終究無牽無掛,死了也便死了。
所以即便最恐懼,做事仍然最準確。即便生死一線,仍然可以冷靜的死中求生。將生和死視為賭注,進而挖空心思的去贏。
而現在,他的賭注也是夏夢的賭注,他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那麼毫無波瀾的想著如何去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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