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東沒打算過離開體育館,至少在江雨薇離開這裡之前,他不會離開。
向磊提醒不提醒,他自己知道工作還沒完。
能不能拿到尾款,會不會因演唱會變故出現彆的後果……這些,是在任務正式結束以後才能去深層次考慮。
下樓,直接去後台找了江雨薇。
女人連續四個小時的演唱,難免乏累。韓東去的時候,她正坐在沙發上,手裡拿著那個罕少離身的平板。
腿上應該被摔的不輕,被大夫處理過傷口,纏的有紗布。
晶瑩的小腿,比紗布顏色還要更為紮眼。
穿著的是演唱會最後換的那套服裝,中式素色旗袍。精美手工繡圖案,一些頗具中國風渲染的墨色,黑白點綴。
聽到了腳步聲,江雨薇見是韓東,將平板擱到了一旁。
她自然也聽林瑞琴說起過演唱會之時突發的狀況,沒主動招呼。
韓東隨意坐在了她對麵:“雨薇姐,什麼時間離開這?”
見他不提彆的,江雨薇也不提:“在等磊哥他們。對了,好像是去找你了,碰麵了麼!”
韓東拿了瓶礦泉水灌了兩口:“正要跟你說這個,我跟向磊發生了點衝突。”
江雨薇以為聽錯了:“什麼?”
韓東補充:“衝突,打了一架。”
江雨薇抬眼:“誰贏了?”
“好像是我。”
江雨薇麵無表情:“我跟磊哥說過,讓他彆總去針對你,他總覺得自己是最厲害的……”
“這無所謂,關鍵這次安保出了問題,想問問你這邊怎麼想的?”
江雨薇欠身,手肘墊在了沙發上:“我不管這些。”
韓東示意知道:“那行,我去外麵等你吧。”
江雨薇沉吟著:“我知道你們也挺辛苦的,又沒出人命……我儘量跟琴姐商量一下,把尾款結給東勝。”
“不用,按規矩辦就行。該拿的我要,不該拿的,我會把之前收你們的錢也還回來。”
“我沒這方麵的意思。如果這樣想,這是你的決定。”
交談著,雜亂的腳步聲出現在了體育場外。
鼻青臉腫的向磊,帶著幾個臉生的警察。從肩章上看,是臨安市局的刑警。
刑警?
演唱會意外是需要調查原因,可跟刑警有關係嗎?
向磊在黃東來不肯幫著抓人之後,隨即就親自打電話報了警。
以江雨薇的名義,市局那邊差不多十分鐘不到就派專人趕了過來。
向磊最初以為韓東是跑了,問過社辦的人以後,才得知他來了江雨薇這兒。
“警察同誌,就是他!”
一個看樣子像是領頭的中年人,聞聲走到了韓東近前。
儘量不去看江雨薇,也儘量保持著禮貌,斯文:“是韓東先生嗎?”
韓東臉上肌肉動了動:“沒錯。”
“有人報警說你故意傷人……”
韓東眼看著身後黃東來等一幫所謂的證人,煩躁到極點,不怒反笑,隻眼底悄然閃過幾分落寞。
他想要去看看幾個傷者,還有很多後續事情待安排,可警察的到來完全打破了他計劃。
沒意思的一趟行程,荒唐而滑稽。
緩了緩自己,韓東看著警察:“然後呢,我該怎麼配合你們調查!”
“需要你跟我們走一趟。”
“要不要戴手銬?”
警察扯了扯嘴角,不便答複,做了個請的手勢。
江雨薇目睹著全程,修長的手指,隨機觸碰在沙發上。
她在演唱會過程中能感受到那個台上保安癲狂吼叫所帶來的信息,正因此,才不顧忌腿傷,堅持演唱了一首歌來平息觀眾情緒。
本來認為沒出大事,過了也就過了。料不到後續事情會發酵到韓東跟向磊產生衝突,警察要來把人帶走。
沒說話,是因為人太多,她幫韓東說情,就是讓向磊那張臉沒處放。
最主要的,明顯韓東下手有些重……
等警察帶走韓東,黃東來等人也跟江雨薇客套著散開。
隻剩下三個人的時候,江雨薇看了眼向磊:“磊哥,要不要去醫院。”
向磊悶聲道:“沒事,當被狗給咬了一口。”
江雨薇停頓,打電話叫來了隨行大夫。
林瑞琴眼看向磊坐的比較遠,湊近了些,低聲道:“雨薇,是這麼回事……磊哥說話太過了點,東子當時失去了理智……他也算儘力了,再抓人,是不是有點小題大做!磊哥明顯是用你的影響力,要求警察過來的。”
江雨薇無奈:“先不說這個,韓東那邊肯定是沒事的。我有點累了,能不能回酒店。”
“那好,我去讓黃警官他們準備一下。”
“等一下琴姐,明天的話,你讓工作室把尾款打東勝賬上。如果他們是出現差錯導致違約,這筆錢我個人出也沒問題。還有,去核實一下那些歌迷具體需要多少醫藥費,這塊其實該咱們負責。”
林瑞琴點頭:“我也是這麼想的。東勝這趟動用了將近六百個保安,僅勞務費都不是一筆小數字……出這麼大事,要強行把責任歸在一個人身上,確實不妥。”
“都很辛苦,隻要不影響到誰,咱們退一步。”
……
韓東確實如江雨薇所料,並沒什麼嚴重問題。
故意傷害是真,向磊言辭不當在先也是真。得知韓東也是主辦方的人員,警察和稀泥般錄了口供後,就把人先給放了。
不過這麼一番折騰,等韓東從裡麵出來,已經快淩晨四點鐘。
劉小刀的車子停在門口,人焦急等待著,一見韓東就小跑了過去:“哥,他們沒為難你吧?”
“沒。事處理的怎麼樣。”
“暫時把人都給打發了,那個傷情最重的歌迷家屬趕了過來。賠償問題還沒談妥,需要等大夫鑒定結果!”
“不就皮外傷嗎?”
劉小刀點頭:“一開始也嚇了我一跳,血止不住,人也陷入了昏厥。後來到醫院一搶救,就是毛細血管多處擦傷……以為他傷最重,其實最輕。”
“不過家屬夠獅子大開口的,說什麼精神受創,張口就要五十萬。”
韓東不追問,上車後道:“你明天先帶人回東陽,留兩個人給我就行。”
演唱會已經結束,後續無非是留下來處理一些爛事。
韓東原準備把劉小刀放在臨安,現在是不得不改變之前打算。
劉小刀答應,滿心憋屈:“娘的,要不是咱們及時把局麵控製住了,社辦那幫孫子也彆想乾乾淨淨。現在倒好,把所有事都往咱們身上推。好像是咱們故意製造的混亂一樣。”
韓東打開了窗戶。
即將黎明的夜風,刺骨森寒,讓他渾濁的大腦慢慢變得清晰。
任務有瑕疵。
但換種角度去看,未嘗不是幸運。
如果,當時事態持續擴大。恐怕至少得有幾個人被關進監獄裡麵,他必然是其中一個。
想是可以這樣輕鬆,然而總歸是一次對心理較大的衝擊。
自信,脈絡清晰的自信,被意外給影響到了。
部隊的他自信,驕傲,無人可以擊垮。退伍後承載著夏夢希望的他,那份自信已經薄弱很多,並少了孤注一擲的決斷。
不同的領域,感受完全不同。
哪怕算計的再精密,準備的如何充分,意外都有可能見縫插針。
運氣,最近似乎變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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