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遠安保,辦公室。
沙發桌椅綠植齊備,寬闊的像是一間可以容納百人的會議廳。
茶幾上放置著一副茶具,室外冰寒,市內熱氣升騰如春。周邊圍坐幾人,其中一個二十幾歲的年輕人坐在正中,悠閒靠坐,二郎腿交疊。
他隻穿著襯衫,上身勻稱均衡,相貌俊朗斯文。
戴著一副金絲眼鏡,平添儒雅氣度。
周邊幾人相貌不如他優秀,卻也個個西裝革履,派頭十足。
年輕人是邱玉平,旁邊坐著的則是恒遠的區域經理薛來慶,以及其它幾個東陽本土的安保企業高管。
韓東若在,會發現嶽父給介紹的那個龍華安保副總郭瑞陽也在,一個中等身材,禿頂的中年男子。
他也並不知道,東勝最近遭遇的一連串輿論危機,都是這群人在暗中推波助瀾,排擠打壓。
沒人跟東勝有仇,除了邱玉平。
但金錢至上的商界,錢本身就是原罪。
邱玉平有錢,善於交際,可以帶人發財,就有無數人將他的敵人視作自己敵人。
東泰金融,東泰科技旗下剛剛在東陽成立的金融公司,一家首輪融資就達到二十億規模的金融企業。
連張建設都費儘心思想參股一同去做的公司,邱玉平無條件對所有想入股的人特定人群開放。不想入股也沒關係,邱玉平很慷慨開出了綠色貸款通道,同期利率甚至比銀行還要低一半左右,周期亦然。
當然,邱玉平從來不會直接表達對東勝的敵意。他的格調,放下身段去對付東勝,會讓他覺得臉上無光。
同樣的,他不做的事情有人搶破頭去做。
所以對東勝來說輿論還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永遠不知道背後到底有多少敵人。
郭瑞陽先抿了口茶,興致盅然,操著一口半本地半普通的話:“今兒東勝的一個高管來找我,想要通過我公司的渠道去出售他們那批堆積的器材……還彆說,那女人真挺漂亮。”
“唐豔秋,我知道那女人,很有性格。老郭,今兒這麼紅光滿麵,是踩了狗屎麼?”
郭瑞陽翻了個白眼:“我可不是那種人。邱總的敵人就是我郭某人的敵人……”
“嘿嘿,這話對了。不過老郭,我打聽下他們準備什麼價位跟你談合作?”
“成本價的百分之七十。”
“姓韓那小崽子是傻了吧,虧本的買賣也做。老郭你也是,連虧本的機會都不給彆人。”
邱玉平無意參與這種場合,應酬著聊幾句,起身告辭。
他來恒遠有點小事,是巧合,這幫人全在,他不得不留下暫做應付。
出門之際,薛來慶找機會溜了出來,一邊道歉一邊笑眯眯道:“邱總,今天是個意外,實在對不住。”
恒遠區域公司有邱玉平近半股份,是張建設入股東泰金融作為交換的條件。明確來說,這人就是他薛來慶的飯碗,哪敢怠慢。
邱玉平穿上外套,冷淡道:“我覺得東勝加工廠這塊挺有價值的,收購過來。”
“收購?郭瑞陽跟東勝談過東勝問題,那邊好像並沒有這方麵意思。”
邱玉平惜字如金:“那就想辦法!”
薛來慶試探:“溢價嗎?”
“可以忽略這次輿論所帶來的影響進行談判。”
“邱總……東勝現在該求著咱們才對,太便宜他們了吧,根本沒那麼高價值。”
邱玉平道:“價值?恒遠資金充足,宣傳到位,經驗,人才樣樣不缺。但直到現在,你在線上鋪開的銷售規模才及東勝一半,你說它的價值在哪?”
“可如今的東勝跟燙手山芋相仿,收購的話會不會影響咱們的聲譽。”
“你可以讓東勝變黑,也可以讓它變白。錢的問題!再則,我要的是渠道跟他們的專利,黑白相對而言不是最重要的。”
“懂,懂了。邱總,我一定儘快安排專人負責這件事。”
邱玉平再不回應,帶著司機下樓。
他一開始是看不上安保器材這塊的,更看不上東勝這家小公司。
讓他意外的是,短短時間,這家小公司的線上銷售業績直逼東陽最大的安保器械銷售商。員工更是由原來的三百人,極速拓展到一千人左右。風頭之勁,不但蓋過了本土許多老牌的安保集團,更是將恒遠在東陽的生存空間大大壓縮。
更主要的,他敏銳嗅到了個中的潛力跟商機。
韓東在不主要靠銷售賺錢的情況下能夠維持住一個千人公司的運轉,想而預見,以後,一旦有所轉型,利潤會如何。
於公,這是他對付東勝的理由。而於私,他每每想到夏夢跟韓東情投意合,夫唱婦隨,都會有種毀了一切的衝動。他這麼做,未嘗就不是要告訴夏夢,她選擇的男人是錯的,隻是他邱玉平想踩就能踩死的一隻螞蟻而已。
走出幾步,邱玉平拿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
既然做不成朋友,那就隻能是決裂的仇人。
他這次,絕對不允許東勝再有任何喘息之機。
……
韓東想象不到背後的這些彎彎繞繞到底有多齷蹉。
他不是單純的商人,一時半會也不可能完全改變自己,完全融入商場這個大環境中。
跟唐豔秋分開後,他又單獨去見了一個提前約好的客戶。一天忙碌下來,暫時忘了一些亂七八糟的瑣事。
他自愈能力素來出眾,不知道是屬於優點,還是沒心沒肺。
回到家,快八點半。
夏夢還需要十來分鐘才會下班,夏明明不知道乾嘛去了,也沒回來。家裡暫時就嶽母一個人在客廳裡坐著看書,像是剛吃過飯沒多久。腳下那隻薩摩犬懶散蹲著,搖著尾巴。
聽到動靜,龔秋玲抬頭觀看,跟著笑了起來:“小東,微波爐裡還有吃的,要不要我去幫你熱一熱?”
韓東連搖頭說不餓,也沒急著上樓,而是接了杯熱茶放在了嶽母麵前:“媽,明明呢?”
嶽母從跟嶽父離婚後,變了個人一般。
性格大多數時間仍然尖銳,可不再如以往那樣讓人接受無能。反而因為學識出眾,韓東還挺願意跟她多聊幾句。
龔秋玲合書丟在桌上,扶了扶眼鏡:“劇組請客,她今天會晚點回來。”
韓東知道夏明明在韓玉龍劇組做演員,示意沒其它事,就準備上樓。
龔秋玲招了招手:“小東,你明天有事沒?”
“應……應該沒有吧!”
“我們學校負責軍訓的教官臨時出了點意外,我想讓你去幫一天忙。”
恰在這時,外頭夏夢推門走了進來,聽到了兩人談話,隨即接腔:“媽,他忙的什麼一樣,哪有空!”
龔秋玲沒好氣道:“小東還沒說話呢!”
夏夢翻了個白眼:“他是不好意思拒絕你,彆添亂了。”
韓東圓場:“這樣媽,我明天讓朋友去看看。您放心,不會有任何問題。”
龔秋玲自然看得出女兒女婿這陣子感情的變化,欣慰笑笑:“行,你直接讓他去學校辦公室找我就成。”
等她回臥室,夏夢揉了揉頸部:“老公,你今天工作怎麼樣?”
韓東很多加工廠那邊的事情及想法都還沒跟她細談過,而且暫時死疙瘩一個,也不想細談。
夏夢對工作追根究底的精神比唐豔秋要明顯許多,好容易有點相處時間,再反複糾纏工作,未免沒意思。
避開話題,韓東攬住她上樓:“你管好自己的工作,我這邊沒問題。”
“可秋姐說……”
韓東湊近打斷,輕聲道:“明天再聊,好好睡一覺。”
普普通通的關心,卻因溫熱的呼吸侵襲,夏夢耳根處細膩的肌膚陡然泛紅。
她跟韓東這幾天各自忙碌,除去晚上時間,很少見麵。
可能也是因此,每天繁勞之餘,在一塊,總多了一種久彆再逢的奇妙感。
輕拍了下男人不怎麼老實的右手,略調皮加快了腳步:“你昨天不說要跟我分開睡嘛,要不要我幫你收拾下房間?”
韓東含糊道:“今天太晚,彆瞎忙了……”
夏夢裝沒聽到,唇角悄然上揚,浮躁了一天的情緒,出離平複,安穩。
前陣子的綁架案,韓東擔心她受到驚嚇,加上她頸部確實有傷。兩人同床共枕之時,男人基本沒什麼太輕浮的舉止。
她假意抗拒,他平時那麼聰明一人,傻乎乎的以為她真不想,就苦忍著。於是被惹急了,便有了昨晚說要睡彆的房間的說辭……
夏夢真是發現,男人的性格就是一個寶藏。
果敢堅韌的外表下,有時候竟然也會幼稚到不行,連她明顯的喜怒都分辨不出。
新奇有趣之餘,又覺挺高興的。
她相信這是他真實的另一麵,她見到了,也希望是唯一見到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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