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除卻路燈光芒,即將黎明的緣故,也已經有了些光線。
東陽市的早晨,刺骨,森寒。
胡同不短,一兩百米的距離。
但這段距離對於鐘思影來說,漫長無比。走沒幾步,便天旋地轉,扶住牆壁不想動彈。
煩亂從口袋裡掏出手機,要打戰友的電話讓來接人。
臨撥出去又複放棄垂下了手臂。
近期都特彆累,很可能,他們都剛剛進入睡眠。一般都這個點睡,早晨正常工作,東陽市的這段時間,十天裡有八天是這樣。
風慢慢小了點。
鐘思影站立的力氣欠缺,頹然蹲了下來。
聽到了腳步聲,她不用看也知道是韓東。想說點什麼話,口齒遲鈍。
片刻,腳步聲停下,似乎是到了她身後。
鐘思影顧不上逞強,低頭沉默,壓抑著由酒意帶來的那種不可逆的身體反應。
無聲之餘,她身上多了件上衣。
有點煙味,還有點酒吧裡殘留的特殊味道。不好聞,也不難聞。
鐘思影機械回頭,看著身後隻穿著一件薄襯衫的男人。可能是她蹲著的緣故,很費力的仰頭才能看到他麵孔。
燈下,初起的晨光下,她心裡竟鬼使神差顫了顫。
不知道是凍的還是怎樣。
但總之,被披衣服這種狗血至極的橋段,確確實實讓她覺得溫暖,眼眶愈紅。
“走吧,趕緊去車上,太冷。算了,估計你也走不動。”
韓東不清楚鐘思影在想什麼,看她呆呆傻傻模樣,扶住了她手臂。等起身,伸手攬住了女人腰部,半駕半扶著去往主街道。
一路,跌跌撞撞,倒也順利把人送到了車裡。
打開空調,韓東活動了下身體,點火開車。
他不想酒駕,但這點估計難叫到代駕,倆人總不能一直給困在車裡。且這會街道空蕩,開慢些應該沒什麼關係,先把人送回去才是要緊事兒。
“對了,你住哪啊?”
“大姐,問你話呢……”
沒等到回應,韓東側目瞥了一眼,無奈發笑。
睡著了,半支煙的功夫都沒,人就睡著了。
也沒叫醒女人,韓東把車內空調溫度又升高了一些。索性也不再往前,靠路邊停下。
他精神本不太好,飲酒也不少,不說鐘思影困,他也快撐不住了。
朝陽,慢慢升騰。
車內呼吸聲均勻,平和。車外,行人車輛逐漸增多,慢慢恢複生機。
光驅走陰霾,完整交替。
韓東許久沒怎麼睡過一個完整的覺,哪怕在舒適的大床上也是,這頓酒倒是有效幫助了睡眠。
如果不是電話鈴聲,他不知道還要睡多久。
嗓子著火一樣,韓東探手將刺耳的電話關掉,不想睜開眼睛。
麵部有些發癢,熱氣卷在耳畔。
他終究感覺到了些不對,猛的張開了眼睛。
入目,女人齊耳的短發就在眼前。他跟鐘思影的臉,沒有任何距離貼在了一塊。
定了定,韓東迅速記起來自己跟她好像一塊在車裡睡著了……至於怎麼會距離這麼近,真正是鬼知道。
不過,這女人皮膚真挺好的。看上去不算白,沒化妝的情況下觸感竟不錯。更詭異的是,韓東眼睛幾乎控製不住的順著她麵部下移,修長的頸部,胸口陡然升起的輪廓……
嗓子更乾,韓東眼神閃爍了下,做賊一般慢慢移動,儘量離女人遠一些。
因為她如果醒了,倆人這情況挺尷尬的。
怕什麼也就來什麼,剛有一絲細微動作,鐘思影的眼睛也驟然張開了。
四目交集對視。
韓東咳了一聲,勉強鎮定:“醒了?昨天沒問出來你住哪……”
鐘思影頭疼欲裂,坐起身晃了晃頭部:“你沒趁機占我便宜吧!”斷片了,她關於昨晚很多細節都記不太清楚。
韓東啞然:“我也剛醒。”
鐘思影對著後視鏡將頭發塞到了耳後:“嗯,估計你也不會這麼下三濫。”
韓東扯了扯嘴角:“那你到底住哪,我先送你回去。”打了個哈欠又道:“被你耗了一整夜,等會還得工作……”
鐘思影嗤笑:“什麼叫被我耗了一夜,你不想來,我難不成還能綁著你來啊!”
“大姐,我好歹昨晚儘心儘力把你從酒吧給挪出來了,說話客氣一些不行麼?彆總一句話把人給噎死。”
鐘思影踢了韓東一腳:“那你能不能把姐前麵那個大字給我省略掉,跟你說多少遍了。”
似怒實笑,牙齒雪白閃爍。
韓東多看了幾眼:“鐘姐,我發現你笑起來真挺漂亮的……怎麼就能一直找不到男朋友。”
鐘思影臉色先紅後白,懶理玩笑,口氣淡了些:“警察局附近的招待所是我現在住的地方,你要忙工作,就不用送我了。”
“那行,你自己路上開車慢點,有事電聯。”
說話間,看她要去拿擋板上的礦泉水,韓東本能攔了下:“你大早上彆喝這個,等會,我下去幫你買點早餐。”
鐘思影停頓了下:“用不著,趕緊滾蛋。”
韓東無語:“我現在知道你為什麼找不到男朋友了。”調侃著,拿過女人手中還未打開的礦泉水,跳車離開。
“這個真不能喝,尤其早晨。”
鐘思影手中空空如也,稍愣,將韓東座位上衣服隔車窗丟了下去:“衣服。”
韓東接過,順手套在了身上。恰好有出租車路過,他擺了擺手,示意了一個電話動作,鑽了進去。
鐘思影眼看著出租車慢慢離開自己視線,眼神仍複雜,心境已波瀾不驚。
她對韓東特彆有好感,但應該,也僅限於此了。
……
車裡,韓東在幫司機指明要去的地點之後,拿出手機給夏夢回了個電話,說一會到公司。之外,他查了查通訊錄裡昨天新存的一個號碼,撥了過去。
那個狙擊手丁武的。
他到現在也還覺得鐘思影有事瞞著,並且不是小事。
韓東看似吊兒郎當的外表下,感覺其實特彆敏銳。
電話,很快被接通了。可惜韓東不管是旁敲側擊還是直言追問,丁武並沒提供什麼有價值的東西。
基本能分辨出來對方沒藏著掖著,韓東沉吟了片刻:“昨天你擊斃梁子恒,誰的命令?”
“鐘教官的……”
“知道了,回頭再說。”
掛斷電話,韓東像是抓到了什麼東西,又似是而非。
想了半天,也無濟於事,他暫時隻能壓下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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