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湘竹伸出白嫩小手攤開,握拳,而後伸出小拇指向下滑了下,而後可愛地翻了個白眼,意思是‘受不了,搶馬時還挾持了我。’
趙無眠嗬嗬一笑,“師姐學得很快嘛,難怪《景正絕色榜》上都說師姐慧心巧思,還說你兩彎似蹙非蹙罥煙眉,一雙似喜非喜含情目……嗯……倒是挺有才情,不過……”
他眉梢輕蹙,總覺得好像在哪聽過,自己失憶前也拜讀過這《景正絕色榜》?
洛湘竹不禁誇,趙無眠一說就紅了下小臉,羞羞彆過視線。
蘇青綺倒是相當直率,語氣略帶不滿,道:“翡翠宮宮主壓根沒見過我們,卻將我們寫進榜中,可是給我們憑空招致了不少麻煩,便如葉萬倉的兒子,他當初就是聽說我入了絕色榜,才有了之後那一係列禍端。”
“翡翠宮宮主?”趙無眠眉梢輕佻,還是第一次聽說。
蘇青綺回憶了下,才道:“挺有才情的人,寫過不少詩詞歌句,還酷愛寫與立榜,大到《江湖豪雄榜》,小到不堪入目的書冊,什麼《捕快……俠女豔事》之類的東西,也都是他寫的。”
“倒是個妙人……也是讀《春秋》的?我還說等此事了結,我也寫點東西流傳世,沒想到還有同好。”
“《春秋》?”蘇青綺微微搖頭,不覺得那不正經的宮主會讀那等嚴肅之書,繼續道:
“那家夥很神秘,很少在江湖露麵,連個畫像都沒有……料想也是,蕭遠暮被他排進絕色榜第一,讓她極為不喜,還曾放出狠話要殺他,不過目前江湖上也沒有兩人交手的傳聞,料想是他一得到蕭遠暮的消息就倉皇而逃。”
趙無眠微微頷首,沒這這個話題多聊,又翻向絕色榜中的蘇青綺那頁。
畫功比較抽象,可能與風格有關,導致五官不太像,但那股尚義任俠,持劍而立的氣質倒是入木三分,而這樣能登上絕色榜的女俠,在自己麵前卻總是經常紅著小臉,聲音婉轉,酷愛穿白色繡著桃花的肚兜,稍微一碰就渾身發軟,幾下就能交代,每每雙修,總是緊閉雙眸側著臉,不敢看他,但當自己停下來,卻又會咬著手指茫然看來……
想著有的沒的,一行三人在天黑之前抵達了秦風寨所在的那座山上。
山還是那個山,雪看上去也還是那場雪,不過曾經倉皇而逃的人又回來了……隻是洛朝煙換成了她的堂姐。
山路崎嶇,趙無眠翻身下馬,一隻手拉著韁繩,抬眼望去,連綿無際的山脈在夜色中宛若匍匐在地脈上的山龍。
蘇青綺也翻身下馬,道:“這山就叫秦風山,綿延百裡,直至西方的偏頭關……倘若奈落紅絲遺失山間,那一寸寸搜過去,不知要搜多久。”
趙無眠看向洛湘竹,“師姐可是能感知到什麼?”
洛湘竹微微搖頭,秦風山太過遼闊,而她又不是雷達,往常基本隻有五裡內才會心有所感。
趙無眠便不再多言,“進山吧。”
即便找不到奈落紅絲,也得將巫明等人引誘出來一鍋端。
此刻先進山,還能布置點陷阱,占個主場優勢。
晚風徐徐,雪幕垂遠。
秦風寨的大火早便被撲滅,許久無人居住,屋簷廊角,滿是厚實的積雪。
趙無眠牽著馬,進了寨子,四處看了眼,“觀姑娘曾道她講秦風寨幾百人儘數殺光,原先我還不信……如今想來沒錯。”
蘇青綺也牽著馬走進寨子,疑惑問道:“屍首呢?”
“被她通知附近官兵收走了吧,山間的野獸若是聞到肉味來此,也不至於連點骨頭都不剩下。”趙無眠將馬綁在馬廄內,“這幾天先在秦風寨住下,收拾一間乾淨屋子就好。”
洛湘竹坐在白娘子上,小臉帶著濃鬱的疲憊,聞言精神一振,茫然看來……住一間屋子?當真?她長這麼大,從沒有過這種和異性同住一屋的經曆。
趙無眠知道她在想什麼,解釋道:“接下來群狼環伺,秦風寨太大,巫明等人興許便會潛伏在某處……不單單晚上是要住在一起,接下來我們三人每時每刻都要待在一起,才最為安全,師姐既隨我冒著風險引蛇出洞,那我自然該負責你的安全。”
言之有理,洛湘竹隻得壓下心中古怪,料想蘇青綺也在旁邊,晚上合衣而睡,也便沒什麼大不了的。
她翻身下馬,同蘇青綺一起去找乾淨屋子打掃,趙無眠則腰背橫刀,將秦風寨上上下下,裡裡外外檢查了一遍,確保沒有活人的蹤跡,而後又從犄角旮旯裡尋了個鐵鏟,開始往附近挖坑。
這點坑洞肯定不至於抓住宗師……不過能讓他們一時不察,露出點動靜便算是大成功。
等他在周圍挖了近十個一人高的坑洞,又鋪上雜草,堆上積雪,便聽見蘇青綺的叫喊聲:“公子,水燒好了,可是要洗澡?”
“你們先洗吧。”扯著嗓子喊了句,趙無眠又開始呼哧呼哧挖坑,事關安危,自是謹慎,不過以他的武藝,挖點坑而已,不是什麼力氣活,隻是怪枯燥的。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傳來細微的腳步聲。
趙無眠正在坑內,仰首看去,卻見蘇青綺身著青衣,雙手抱著包裹,走在坑邊,朝下看來,麵帶笑容,“餓了吧,我把乾糧熱了熱給你帶來了。”
趙無眠也是露出笑容,剛想跳上去,卻見蘇青綺‘嘿’的一聲,直接跳進坑裡,也不嫌臟,就這樣扶著裙子在坑裡坐下。
坑裡空間不大,畢竟本來就沒想用來抓人,所以蘇青綺一躍進來,空間瞬間就狹隘起來。
熟悉的幽香順著鼻尖傳來,蘇青綺剛洗過澡,渾身香碰碰的,烏黑的發絲沒有束起,披在背上。
她仰起小臉望著趙無眠,用筷子插起一根火腿遞給趙無眠,“給,我剛用火烤過的,還有點燙。”
趙無眠見狀也直接在坑裡坐下,兩人緊緊挨著彼此,趙無眠一嘴咬著火腿,雙手攤開包裹往裡麵翻。
三人又不是什麼窮苦的江湖人,自不會委屈自己,內裡不僅僅有火腿,烙餅,鹵肉,還有葡萄乾,冬棗之類的零嘴,甚至還有一隻今天中午才買來的烤雞。
狹隘的坑洞向上看去,不見星光,隻有無邊無際的雪花在空中飄蕩,偶有月光刺破雪幕,落進坑裡,灑在兩人身上。
周遭寂靜無聲,狹隘的坑洞,反而成了隻有彼此的一片小天地。
蘇青綺本想為趙無眠送了乾糧便離去保護洛湘竹,但此刻兩人在慘兮兮的坑洞裡緊緊貼著,她又忽然不想那麼早離開了。
她莫名感到眷戀。
趙無眠一嘴咬下火腿肉,而後一手撕下一隻雞腿遞給蘇青綺。
蘇青綺雙手接過,小口小口咬著,趙無眠則在蘇青綺還有些濕漉漉的長發上輕撫了下,“剛洗了澡就跳下來,待會臟了怎麼辦?”
“臟了再洗便是,而且行走江湖不拘小節,臟一些也沒什麼。”蘇青綺微微搖頭,偏頭看向趙無眠。
結果卻見趙無眠上前,在她粉嫩濕潤的唇上親了下,而後笑道;“嗯……烤雞味。”
蘇青綺微微一愣,而後反應過來,小臉帶上一抹春水紅霞,卻難得沒有生氣,而是柔柔一笑,反而將小臉靠在趙無眠的肩膀上。
趙無眠一直挖坑,渾身灰塵,蘇青綺一靠過來,她的白皙小臉與秀發上便沾染上幾分塵土,便如精美的瓷器有了裂痕,怎麼看怎麼顯眼。
“我身上臟啊。”趙無眠說。
“彆說臟了,就算你是什麼乞丐,我也不會嫌你。”蘇青綺靠著趙無眠,小臉微仰,望著坑洞外的雪幕。
“我要真是乞丐,可不會接近你……你要是喜歡上我,我反而立馬就走,在闖出一番天地之前,絕不與你見麵。”趙無眠見狀隻得略顯無奈地放鬆下來,以防蘇青綺靠得太難受。
“為何?外物很重要?”蘇青綺語氣疑惑。
兩人此刻依偎在一起,並沒有談論皇位,冬燕,九鐘等……兩人仿佛終於在匆忙而行的時光中,撿拾到了一點點空閒時間來談論彼此的事。
“不重要,但能不能讓你過上好日子,對我很重要。”
“和你在一起,才重要。”蘇青綺的語氣無不帶著純真與美好,仰首望著趙無眠。
“愛你才是最重要的事,蘇小姐。有些人覺得愛就是魚水之歡,是拜堂成親,是清晨的親吻和一堆孩子,或許愛就是這樣,蘇小姐,但你知道我怎麼想嗎?我覺得愛是想要觸碰卻又收回手。”趙無眠微微一頓,而後笑道:“出自一位異國作家。”
蘇青綺望著趙無眠的側臉,露出笑容,“公子知道的真多,明明已經沒了記憶。”
“不可自拔地迷上我了?那你可以更迷戀我一些。”
“自戀。”蘇青綺移開視線,“越來越像觀姑娘了,你們兩人才應該在一塊,你們又有默契,又合得來,彼此僅是眼神對視便知道對方在想什麼……一同經曆的事也遠比我同那你經曆的事多。”
“那沒辦法,我與她的確是難得的好友。”趙無眠將火腿放在蘇青綺腿上的包裹裡,而後伸出手,摟住她的纖腰,“不過我決心同你在一起,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跟我在一起,很委屈你?”蘇青綺斜視著趙無眠。
“不,我指的是,喜歡上你也是沒辦法的事。”
蘇青綺微微一愣,趙無眠很少把話說的這麼直白。
她沉默片刻,而後伸出雙手,抱住趙無眠的胳膊,“當真?”
“絕無虛言。”
蘇青綺仰起臉,望著趙無眠的眼睛,“我也是有血有肉的姑娘,喜歡你對我說這些話,以後能否對我多說些?”
“隻要我們能活下來,每天對你說也無妨。”
蘇青綺麵帶笑容,又將小臉埋進趙無眠的懷中,悶聲悶氣道:“你可知我同你雙修那晚,有多害怕?”
“不知,但猜得出。”
“隻要你一聲令下,那我為你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
“我也是。”
“我這個人有很多問題,像是喜歡把話憋在心裡,不敢說出口,性子彆扭,太過受人歡迎……”
“太受人歡迎?”
“你有什麼問題嗎?”
“不……我覺得很慶幸。”
蘇青綺嘿嘿一笑,又抱緊了趙無眠些,“我從沒想過有一天,我會對誰說這些話,實際上我現在心就在砰砰直跳,你能感受到嗎?”
“和打鼓似的。”
“我雖然很有多問題,但心底善良,勤勞能乾,麵容姣好,身材很棒,家裡是江南數一數二的世家,不少叔叔都在朝中做官,大哥還是偵緝司總捕,習武天分更是沒得說,十六歲就成了元魁,未來有很大的可能性溝通天地之橋,配得上你吧?”
趙無眠沒有說話,而是俯下身,便要含住蘇青綺的粉唇。
蘇青綺心尖又是一跳,卻是情不自禁閉上雙眸……
便在此時,耳邊傳來‘噗通’一聲,還是柔柔弱弱的痛吟。
蘇青綺當即分開,雙手抵著趙無眠的胸前,語氣錯愕,“湘竹郡主?”
趙無眠眼角抽了下,隻得深呼一口氣,飛身出洞,循聲找去,卻看洛湘竹竟是摔進他偽裝好的一處坑裡,正雙手抱住腦袋,哭戚戚。
“師姐……你怎麼掉進陷阱了?”趙無眠麵無表情。
洛湘竹抽了抽鼻子,眼眶通紅,而後委屈巴巴伸出玉指指了指趙無眠,繼而雙手拇、食指搭成“心”形,放於胸前,並向上提動。
我擔心你。
洛湘竹瞧趙無眠與蘇青綺半天沒動靜,便來尋兩人,結果失足落入陷阱。
趙無眠撫額長歎,“能抓燕王長女,一國郡主……這坑未來也算是一處名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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