偵緝司大牢,也被叫昭獄,防衛森嚴僅次於天牢,而昭獄又分地下一二兩層。
劃分也很簡單,一層罪不至死,二層都是死罪。
而李正空就被關在地下二層。
地下二層,陰暗潮濕,整個昭獄的地下二層也就不到二十間牢房……李正空被關在其中一間,麵若死灰。
昨夜他是萬萬沒想到,剛把趙無眠放進宮,轉眼他就鬨出那麼大事,那時候自己還在天祿宮為趙無眠查李軒與林淼入宮前的身份,結果隻聽外麵響起一道煙火聲,自己當場就被躲在暗處的偵緝司捕快給抓了。
想著李正空就用臟兮兮的衣袖抹了抹眼角,這明顯就是自己帶賊子潛入宮中被發現了,如今被偵緝司一抓,入了昭獄二層,那就是不死也得掉層皮,而他已經聽獄卒提起過趙無眠昨晚乾出的‘大事’。
意圖行刺皇後……這罪名,誰沾上誰死,而他作為‘共犯’,想活著離開昭獄是不可能了。
越想李正空就越難受,他這是招誰惹誰了?他就是想利用清影玉衣,做一回堂堂正正的男人。
結果就這麼一個黑料,十幾年前被老李抓住,使喚了幾年,如今好不容易等老李退休,他當上皇城司左司主,又被趙無眠揪出了黑料脅迫他辦事。
如今彆管他是不是被逼的,他幫了趙無眠也是事實,等偵緝司審問完,當場就得被拉去菜市場砍頭以彰顯朝廷並非一無所獲的廢物。
而指望趙無眠救他就更不可能……趙無眠肯定巴不得他去死,以防止他被審問出什麼信息……例如趙無眠的身邊還跟著個蒙著臉的漂亮女人,聽嗓音大概二十歲上下,個兒隻比趙無眠矮一點。
這都是重要信息
想著李正空便愈發絕望,他要是能活下來,有且隻有一個可能……剛好有人劫獄,他趁亂逃走。
但這概率微乎其微。
念及此處,李正空這四十多歲的太監竟是紅了眼睛。
李正空就是一個普通的太監,壓根就不懂什麼嫡公主,冬燕之間的政治鬥爭……他就是個被牽連其中的普通人。
他出身寒微,當初爹娘送年僅五歲的李正空入宮時,便說過,倘若家裡但凡還有一碗粥給他喝,都不會把他送進宮當個不是男人的死太監。
當時李正空年紀太小,還不知什麼叫‘男人’,隻是覺得當年娘親說這話時,一直在哭,這才給他留下了‘一定要做一個男人’的執念。
不過現如今,自己活了四十多年,什麼也沒活明白,好不容易爬上皇城司左司主這個位置,死到臨頭,還要以一個‘太監’的身份去死。
李正空怎能不落淚?
就在此時,牢房外的廊道中,傳來一道冷酷聲線,“李正空此賊包庇趙無眠,說是意圖謀逆也不為過,本官帶他去審問。”
來了……李正空更是心生絕望。
獄卒打開牢門,押送著李正空向外走去。
李正空隨著眼前不認識的偵緝司捕頭默然向前走去,但離開昭獄,卻是左拐右拐,走進一間小屋,而後這位捕頭按下什麼機括,房內便出現一道暗室。
李正空微微一愣,“上官,這是?”
“彆廢話。”這位捕頭押著李正空踏入暗室,極為冷酷。
李正空隻得默默走下,心頭愈發晦澀,但踏出石階卻是發現暗室中,正站著幾位黑袍捕快,為首二人,乃是兩位女子。
其中一位是京師赫赫有名的蘇家小姐,蘇青綺,而另一位……
李正空瞳孔微縮,“趙無眠的……同夥!?”
觀雲舒那天即便蒙著麵,但她的氣質委實太出眾,此刻李正空細細打量,還是一眼認出。
說罷,他心中更加絕望。
觀雲舒在此,那就是說趙無眠和這夥人大概率是一夥的……那他們如今把李正空悄咪咪弄這兒來,明顯是想殺人滅口。
觀雲舒俏臉麵無表情,並未開口。
蘇青綺則對周圍捕頭微微頷首,“有勞各位了。”
方才那押送李正空的捕頭嗬嗬一笑,
“哪裡的事,我等蒙受蘇總捕賞識,才能在偵緝司討一口飯吃,一月的俸祿足足二十兩紋銀,每月我都能給我家婆娘買個淺素齋的上好胭脂,此刻為謀大業,彆說幾道傷口,就是要了我這條命也有所不惜。”
說罷,那位捕頭拔出腰間長刀,卻是毫不猶豫在自己的大腿,胳膊,胸口各劃了數道傷口,而後飛身離開暗室,不多時便聽見他的驚恐大喊,“李正空逃了!!!”
而後便是外界的刀兵與怒喊聲。
李正空微微一愣,繼而便是滿臉不可置信,他並不愚鈍,單從這反應來看,明顯是要保他。
卻看一位捕頭對他道:“你可在此地停留數日,待在此地自是無恙,若你被揪出,那隻能是我們都完了……這是你唯一的活路。”
李正空神情呆滯了片刻,而後便是大喜過望,乃是落下淚來。
稍後他才反應過來,不可置信問:“為何要保我?殺了我明顯一了百了,永絕後患,趙無眠可是還需要利用我做什麼?”
“利用你?”蘇青綺精致麵容浮現幾分疑惑,而後才搖搖頭,“你協助公子入宮,已經體麵完成了任務,我來偵緝司前,公子曾特意交代,若是能保你一命最好……實際上,昨夜我等派人尾隨你,未嘗不是在暗中保護你。”
“隻是他的一句話,你們就要冒著風險保我!?”李正空忍不住帶上又是哭又是笑的表情,還是不敢相信此等美事兒會發生在他的頭上。
但蘇青綺顯然沒有與他多話的心思,簡短解釋一句便與觀雲舒快步離去,顯然有要事在身。
李正空卻是連忙叫住蘇青綺,道:“趙公子委托我查的東西,昨夜我已經查過了。”
蘇青綺腳步一頓,回首看來,“委托你查的東西?”
“李軒與林淼入宮前,均是江湖遊俠兒,沒什麼值得一提的經曆,但太過尋常顯然是疑點,我能看出他們的履曆有被粉飾過的痕跡,與此同時,還有林公公,他入宮前名喚夏成鬆,是靠著太祖高皇帝賞賜的清影玉衣才得以入武魁之境,但太祖高皇帝為何賞他清影玉衣,卻是不得而知,那信息也被人消去。”
這線索委實說不上太有用,畢竟李正空昨晚才查了不到一個時辰就被抓來蹲大牢。
蘇青綺柳眉輕蹙,才微微頷首:“我會轉達公子的。”
說罷,蘇青綺與觀雲舒便離開暗室。
觀雲舒琢磨了下,對蘇青綺道:“我的身份太過顯眼,目前留在偵緝司,還能用‘想從葉萬倉的屍首上找些線索’為由,在外人看來,我也隻是在偵緝司逗留了一天,勉強說得過去,但目前敏感時刻,顯然不能繼續在偵緝司逗留,更彆提再去沈家尋趙無眠。”
蘇青綺微微一愣,“為何?”
“趙無眠殺了葉萬倉,而江湖皆知葉萬倉曾殺了名小西天弟子,我來京師便是為葉萬倉……林公公自然會猜忌我與他是否有關係。”觀雲舒微微搖頭,“這段時間,我會一個人在京師住,等能夠出京後,我便去小西天尋洞玄師叔前來誅殺林公公。”
觀雲舒語句一頓,而後才道:“在此之前,我們先不要見麵,不可讓趙無眠暴露。”
此刻局勢敏感,自是怎麼小心都不為過,因此蘇青綺也沒多言,隻是朝觀雲舒微微拱手,“萬事小心。”
“我是小西天真傳弟子,除非小西天與朝廷撕破臉,否則林公公不敢對我下手。”觀雲舒摘下腰間的捕快令牌拋給蘇青綺,而後便回後院牽出馬兒,神情略帶幾分猶豫,而後才對蘇青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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