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城以北,一座山嶺之上。
一位身穿灰白長衫的老先生也升起了一堆火,烤烤衣服上的濕氣,同時取出了一塊麵餅放在柴火邊烤著,摘下腰間的酒葫蘆,擰開塞子聞了聞,然後淺嘗一口就重新蓋上了,沒辦法,實在是舍不得喝啊,歲寒那孩子離開學宮時也沒留下什麼東西,就是給先生留下了兩壇自己釀造的果酒而已,這兩壇果酒還是他沒成儒聖之前釀造的,如今味道越濃,老先生根本舍不得喝,甚至更多的時候,他隻是對著葫蘆口聞一聞酒香味就行了。
學生兩壇酒,足以慰平生。
如今,再看到遠處營帳外的林昭,老先生就覺得這孩子太像是秦歲寒年輕的時候了,一樣的倔強、認死理,聽不進勸,所以,看到弟子收的弟子,先生老懷寬慰,就覺得遠方的那年輕劍修越看越順眼了,能吟出這等詩句的人,能是那粗鄙不堪的劍修能概括的嗎?肯定不行,他的修為至少有一半以上是讀書人!
老先生眯起眼睛,瞧著遠處的年輕人,禁不住的多喝了一口酒,他馬上露出了心疼得要死的神情,急忙把葫蘆口給塞住,重新掛在腰間,嘴角依舊濡著,想多品味一點這果酒的味道,一想到秦歲寒,老先生依舊心疼得要死,被諸天之海的那群王八蛋用各種得意神通打散了一身的儒家修為,該有多疼啊?甚至,老先生寧願那些是落在自己的身上。
可惜,先生來遲一步。
……
次日正午。
攻城戰基本結束,東梧國一共也就派遣了兩萬不到的兵力鎮守西境門戶罷了,而餘讓所率領的十萬騎卒都是北方三州的精銳,攻城略地,摧枯拉朽,數十座小城在中午之前就已經全部平定了,之後三軍開拔,越過一大片平原之後,將一座平原上的孤城圍得水泄不通。
這孤城,名為葉城,東梧國都城,包括國主在內的所有皇室,還有近三萬的東梧國禁軍都在都城之中,在城內歃血盟誓,要抵擋大商的鐵騎,至死方休!
午後,餘讓升帳,給各大營團都下達了軍令,從各個方向圍攻葉城,唯獨沒有給林昭的雪域軍團下達任何命令。
剛好,閒著。
“白少俠。”
餘讓的目光最終還是落在了林昭身上,笑道:“雪域天池隻來了500騎卒,而我們將會有十萬大軍圍攻葉城,這500人實在是海中一粟,所以餘某人不打算派遣你的500騎卒攻城,不過……少俠可以帶著楚雨一起殺敵,我們或許需要楚雨的力量,可好?”
“可以。”
林昭點頭:“隻要確保楚雨的安全,協助攻城沒問題!”
“好!”
不久後,大戰爆發,東梧國都城上下烽火連天,林昭命令500騎卒原地休息,自己則帶著楚雨協助攻城,葉城城牆堅厚,而且居然還有一座護城劍陣,就在護城劍陣升起的一瞬間,林昭目光示意,楚雨便上了,渾身拳意濃鬱,一拳拳的轟在了劍陣結界之上。
此外,老帥餘讓同樣騰空而起出拳,與楚雨一起攻擊劍陣,林鹿軍團的隨軍修士也一一騰空,協助攻擊,必須先攻破這座大陣才能真正意義上的攻城,否則連葉城的皮毛都碰不到。
林昭睜大眼睛,看著所有人的出手。
其中,一名身穿黃袍的年輕修士表現得尤其搶眼,禦風而行,轟出一道道裹挾清風的掌法,撼動得整個劍陣都嗡嗡顫抖,看起來,東梧國的這座劍陣是肯定抵擋不住多久的。
……
“東梧!”
當護城劍陣上出現了一縷縷龜裂痕跡的時候,老將餘讓淩空傲立,以真氣大喊一聲道:“妖族在扶蘇長城一帶的勢力早就已經式微,你們何必如此冥頑不靈呢?現在開城歸降,我保證不殺一人,隻帶著你們的國主返回白帝城複命!”
“你做夢!”
城內,一名元嬰境戰將提著長劍,怒吼道:“當初,我們東梧成了大商的藩屬,後來妖族來了,圍攻東梧數月之久,我們派去了無數飛騎求援,那時候你們大商在做什麼?你們一人一騎都沒有派出,就眼睜睜的看著我東梧國被妖族滅國,你們如今卻又來了,還想謀害陛下,真當我們東梧國沒有男兒了嗎?彆說現在還有護城劍陣,就算是沒有了,我東梧國的男子有一個算一個,都會與你們這群大商賊子血戰到底!”
“好啊!”
餘讓哈哈大笑,沉聲道:“大商兒郎們,你們都聽到了,東梧這是在自取死路啊……給我殺,破城之後,屠城七日!”
他的聲音宛若雷霆,讓林昭、楚雨都微微皺眉,東梧國都城至少有四五十萬百姓,難道真的殺光嗎?至於那些大商騎卒們,則人人麵色通紅,歡欣鼓舞,宛若久旱逢甘霖一般,整支軍隊都仿佛活過來了一般,讓林昭難以理解。
……
半天後,護城劍陣破滅。
無數大商騎卒下馬,提著重盾、利劍,扛著雲梯直衝葉城,密密麻麻一片,轉眼間城牆上就攀滿了人,但東梧國軍隊的堅韌卻超出了餘讓的預料,抵抗十分猛烈,城牆上飛箭如雨,每每有大商王朝的騎卒衝上城了,但最終都變成了一具具屍體被重新扔了下來。
一直到攻打到了深夜,依舊未能破城。
林昭也不著急,跟著劇情走就是了。
深夜裡,雪域軍團的帥帳內,燭火光芒閃爍。
“大人。”
楚雨皺了皺眉,道:“整整一天,林鹿軍團損失慘重,大約戰死了八千多人,傷一萬多人,你說……餘讓會不會下令撤軍啊?”
“不會。”
林昭搖搖頭:“餘讓可是帶著李純陽‘滅國’的軍令來的,所以斷然不會撤軍,如果餘讓撤軍了,回到蘭溪城,李純陽也不會輕饒他,在餘讓的眼中,損失大一點沒關係,重要的是能滅掉東梧國,這樣返回北方三州,他也等於立下了汗馬功勞。”
“嗯……”
楚雨皺眉不語。
……
次日,繼續攻城,這一天衝上城牆的大商騎卒越來越多,但是東梧國不但是軍人在反抗,就連那些拿著鐮刀、鋤頭的平民也衝上了城牆,將大商的騎卒亂刀砍死,整個城池的城頭都已經被鮮血染紅,一直打到入夜之後,大商再次折損了一萬多人。
第三日,東梧國損失慘重,三萬禁軍已經剩下不到五千了,守城的大部分都是百姓中的青壯男子,戰力大大削弱,直到傍晚的時候,城池被攻破了,所剩無幾的禁軍也被殺光,而城內敢於反抗的青壯男子則屍積如山,入夜的時候,餘讓傳令封鎖城門,任何人不得入城。
星光點點,灑落在了林鹿軍團的帥帳之中。
帥帳內,千騎長林立,大戰三日,這支十萬人的鐵騎陣亡了3W+人,所以還剩下76個千騎長,一個個身上都沾著血跡,渾身透著濃鬱的殺伐氣息,所有人都圍著餘讓,等著這位三軍主將下令。
“諸位將軍!”
餘讓目光一寒,道:“打到今天,終於攻破了葉城,馬上就到犒勞三軍的時候了,明天一早大家率領所部進城,開始屠城,斬獲多少都當成此次出征的軍餉,但是為了避免相互爭奪財物,所以我和謀士們將葉城分成了數十塊區域,每一個千騎營負責清洗其中的一塊,但要記住,屠城隻限於七天,七日後,不準再殺任何人,城內活著的百姓人人得以赦免!”
“是,大人!”
一眾千騎長紛紛頷首,臉上帶著期待的笑容。
“首先。”
餘讓看著身後的葉城詳圖,道:“東梧國孫氏宮廷,由我親自率領近衛營前往,東梧國的皇室……哼,我會親自教教他們如何做人。”
眾人頷首,沒有人覺得不妥。
緊接著,一名謀士走了出來,一一發放令牌給千騎長,每位千騎長都被分配到製定的一條街道或者是巷子,隻能在這片區域內搜掠,不得僭越,於是一群千騎長神色各異,有的分攤到富人區,歡天喜地,有的分攤到了平民區域,耷拉著臉。
“白衣!”
餘讓喊到了林昭的名字,意味深長的一笑,道:“白衣大人率領雪域天池的500騎卒連下三城,居功至偉,在攻打葉城之戰中,楚雨出拳攻破護城劍陣,都是天大的功勞,既然如此,就將走馬巷分給你們雪域軍團的500騎卒吧,七日內,在走馬巷內,你們可以為所欲為!”
林昭皺了皺眉,但沒有拒絕,隻是抱拳道:“多謝大人!”
他領下了一塊令牌。
走馬巷,顧名思義,是經常有騎馬人走過的巷子,這條走馬巷住著不少東梧國的名門、官宦世家,也住著不少富商,以及一些家底子頗為寬裕的手藝人、讀書人等等,總之,放眼葉城,除了皇宮,恐怕就數到走馬巷的油水最足了。
“恭喜啊!”
一群一起攻城的千騎長紛紛對著林昭抱拳恭賀:“白衣大人這次怕是要滿載而歸咯~~~”
林昭神色如常,一一抱拳回禮,笑容依舊。
……
深夜,他返回帥帳。
“大人,怎麼樣?”楚雨問道。
“早點睡吧。”
林昭看了她一眼,道:“明天一早召集所有人跟著我入城,封鎖走馬巷的東西入口,禁止任何人進入走馬巷,也禁製走馬巷有任何一人離開。”
“是,大人!”
楚雨皺了皺眉,從未見過林昭那麼神色嚴峻過,哪怕是兩位十三境大妖攻山,他都沒有像是眼前這樣的神色局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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